第31章 宫变

捷报还未传到东京,正逢宫中摆宴宴请大臣极家眷,正是一派喜乐祥和之色。

“这宴真是少了不少人。”

薛茜这样的大小姐自然位列其中。

江蕊心不久前与相公,只可惜柳竹蕴去了滁州,都没能来参加自己的婚宴。

柳家本来就已经没有前几年得势了。

如今严承允还边贬出东京,现在更是萧条。

她不由得担心起柳竹蕴的安危。

薛夫人环视一周,没见到传闻中的大人物,好奇道:“怎么不见昭仪娘娘?”

皇后耐心回复,“苏昭仪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几天胎相颇不稳,让她好生休息了。”

另一位夫人道:“这……区区两个月,就连大宴都不参加了,这也太娇弱了些。”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知,她也是之前落下了毛病,合宫上下都紧张的很。”

薛夫人赶紧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昭仪娘娘据说心眼很小,要是不小心传到她耳朵里,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赵祁吃着吃着,感觉脑子有点晕,今日的酒格外的甜腻,询问道:“这是什么酒?”

旁边的太监连忙回道:“是新酿制的玉沥酒。”

赵祁皱皱眉头,再平常不过的酒了,可是平日里似乎没有这么上头。

宴席快决束,赵祁想赶紧回宫休息。

突然一个宫女走到他面前道:“皇后娘娘有事与官家商议,可否去皇后宫中一趟。”

奚慧月平时安分守己得很,基本上不会叨扰自己,这突然有求于他,他也不好驳了面子。

这小宫女看着面生,问道:“你是皇后宫里的人?”

紫儿道:“是。”

皇帝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紫儿心想,您本身也没来过福宁宫几次,纵是见着了也怕忘了。

“奴婢一个月前才调到皇后宫中的。”

“原来如此。”

皇帝跟着她一路来到皇后宫中。

可是屋内只有几个侍女,并没有见到皇后人。

赵祁本就急着想休息,又没见到人,不耐烦问道:“皇后人呢?”

紫儿道:“娘娘正在与大娘娘宫中,一会儿就回来。”

看官家气色不好,立刻道:“奴婢马上去通传。”

“罢了。”

赵祁拦住了紫儿,“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紫儿退下后马上出去找催皇后了。

过了一会儿,奚慧月款款而来,“臣妾参见官家。”

“你找朕有什么事儿?”

他真的乏了,困意萦绕心头,希望她快点说完自己好去休息。

奚慧月道:“现在外面不太平,疫情虽然已经被控制住了,宫中各种生活奢靡,所以想要节省开支,再者,可以开源节流。”

皇帝听完有些失望,她虽然是好意,但这样的小事都要和自己说着实浪费自己时间。

“就这?你以后不用这么着急找我。”

“是。”

皇后点点头,“没有官家的许可,臣妾不敢越俎代庖。”

见官家睡眼惺忪,一脸的疲态。皇后贴心道:“官家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好,你不要来打扰我。”

“是。”

彩云见状有些愤愤不平,“那娘娘睡哪儿呢?”

奚慧月道:“你是胆大包天了,在抱怨谁呢?”

彩云立刻住嘴。

奚慧月赶紧吩咐人下去做事,“紫儿,你去。”

“我?”紫儿在心里震了震,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道:“你又怎么了?”

紫儿忙道:“没什么。”

夜半三更,外面突然一阵嘈杂。

赵祁被惊醒,起身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声音?”

紫儿从帷幔后面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不好了,外面都是禁军。”

赵祁怒从中来,大骂道:“他们想干嘛?造反吗?!”

皇后也被嘈杂的声音惊醒,急忙来看皇帝的情况。

“赶紧去通传禁军。”

“糟了,现在外面和铁桶一样,我们人出不去啊。”

皇帝道:“出不去就算了,他还能进来杀了我不成。”

溪慧月道:“别着急,我自有办法。”

她先将头油泼在帷幔上,拿起一直点燃的蜡烛,扔在上面。

顿时宫中燃起来熊熊大火。

外面守卫的人看到宫内起了火,这下只能先把人救出来,万一火光太大,把外面驻守的军队都引来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见到梁成仁,赵祁松了口气,怒气冲冲走上去,大骂道:“你当的什么差?你知道刚才发生了吗?”

赵祁还没骂完,梁成仁直接打断道:“官家,和我们走一趟吧。”

突然,周边的禁军也刷刷亮出兵器 ,架在了皇后和周边几个宫女脖子上。

赵祁脸色刷得一下变白了,他万万没想到就连禁军也被郓王控制,“你们……”

梁成仁道:“有人行刺官家意图不轨,我们也是想保护您。”

“别碰我。”

他推开士兵,“朕自己会走。”

赵祁在禁军的监视下一路走到垂拱殿,太后也已经被架了过来,正端坐在榻上,她神色严肃,巍然不动。

郓王身着淡黄色衫袍,笔直站在他面前,全然没有见到皇帝的礼数可言。

赵祁质问道:“郓王,你什么意思?”

郓王哈哈大笑一声,反问他:“我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想要谋反吗?”

他语调闲散,冷笑道:“只可惜严承允忙着给你剿匪,无暇顾及你。”

赵祁道:“白狐祸世,这都是你的计谋吗?”

郓王道:“不错,要不是你这么听一个妖女的话,我能把道士安排进来?你敢走了严承允,以为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听你的话。”

太后厉色道:“你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赵州,你以为你关了我们,逼皇帝了诏书,你就得为正了吗?”

赵州冷笑道:“太后娘娘,您残害我母妃这么久,您觉得我会放过你吗?我怎么会只把你关起来呢?有人谋害皇帝,混乱之中误伤了太后,这是多么完美的理由。”

“还有你,你的亲生母亲都是被这个老妖婆害死的,你还在和么对他这么敬重,当真是天下第一孝子啊。”

赵祁道:“你在胡说八道说什么呢?”

赵州放肆大笑起来,“我看全世界就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你信任的人其实没一个对你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把吴太妃的棺材打开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若不是自己被摆了一道,皇位又怎么会轮到这个毛还没长齐又出生一般的小屁孩。

不过一想到他即将登上帝位,懒得和这个小屁孩多话说。

他转头对着身后衣着精致的大臣道:“高旻言,赶紧拟旨。”

高旻言在砚台边上犹犹豫豫,迟迟不动笔。

赵州急了,又催促道:“高旻言,你在干什么?能不你麻利点,一张禅位诏书写不出来吗?”

高旻言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对赵州道:“殿下,回头是岸。”

赵州听罢一下自己怒火就起来了,呵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在和我放什么屁?赶紧给我拟旨!”

高旻言垂头,摊手道:“我不敢。”

赵州满心都是上位,已经顾不得体面礼数,他走上前一把推开高旻言,“滚开吧你,我自己来。”

说着自己提笔就写,毛笔刚刚沾墨,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玉玺,玉玺在才是真正的正统。

他翻到了玉玺,里面居然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石,不是传国玉玺!

“怎么会这样?你……你把玉玺藏哪去了?”

不对,他不该问皇帝这个小屁孩,玉玺一直在太后手里,他又转向溪南晴,“老太婆,你快把玉玺交出来。”

溪太后倒也不怕他,“你杀了我好了,你就算杀了皇帝,你也是这不干不净的逆贼,我是不可能把玉玺给你的。”

赵州急得额头上都是汗,对身边的太监呵斥一声:“还不快点去找!”

找不到玉玺,自己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突然手下的禁卫军连滚带爬从门外跑了进来,“大事不妙!殿下,出事了!”

赵州问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猴急什么。”

“外驻兵回来了,把皇宫都围起来了。”

外面一圈一圈都是调借过来的军队,皇宫已然被围成了一个铁筒。

赵州眉头紧蹙,“怎么可能,谁通知他们的?不可能。”

没有兵符,他们是不可能动的,就算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围住了皇宫。

外面走进来一人,模样他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

严承允说了他想说的话,“我怎么会在京城?我难道不应该在滁州吗?”

赵州道:“你…你胆敢私自回京,其罪当诛!”

严承允道:“我早就知道你谋反的心思,已经暗中禀报圣上,官家早几日就秘密召我回京了。”

“什么?不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郓王后知后觉,难道说自己要谋反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他转头看向高旻言,他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自己。

郓王道:“你一直都是他的人。”

高旻言直接道:“没错。”

赵州忽然大笑起来,“不愧是你啊严大人,真是好大的局。”

赵祁道:“先帝驾崩前特地和朕交代,他说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如果犯下大错不要为难你,不然能容你嚣张跋扈到今天,你若是就,可你偏要做到这个地步,可偏偏你选择了谋反。”

事已至此,郓王已经无能为力。

他的语气多少带着点自暴自弃,“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当初要不是你们陷害我!对了,我的好弟弟,你那个时候才十几岁,就跟着他们一起骗人,父皇说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可我知道你就是撒谎了,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赵祁道:“朕没有骗人,是你先要杀我。”

郓王又大笑起来,“难不成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对了,出谋划策就是你那个好太师。”

“你住嘴!赶紧把他拉下去关起来!”

皇帝一身令下,郓王被一把架住拖了下去。

严承允走到赵祁跟前,问道: “官家还好吗?”

“无妨。”

赵祁道: “今日之事,虽有预谋,可若不是皇后机敏。放火烧殿,恐怕我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溪慧月身后的宫女已然花容失色,被吓得连行礼都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皇后仍然不动声色,依旧十分平稳道:“官家谬赞了,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

一时全宫上下查抄,当时那个老道士也被抓了进来,当时去抓他的时候,正在收拾包裹想着逃呢,直接被五花大绑,带了回来。

一番严刑拷打下,果然是郓王花了千金相贿,至于那些个吓人的邪祟之物,自然是老道士和梁成仁互相勾结的结果。

梁成仁满门抄斩,及时进宫救驾的将领纷纷封赏。

圣旗军倒下后,连带周边大大小小的流寇都不敢再与朝廷作对,纷纷接受招安。

严承允立下了勤王大功,重新复职,朝廷上也无一人敢有异议。

郓王被废为庶人,囚禁在府中,不许任何人探视。

他身边没有留下一个奴婢小厮,只有禁军带兵受在府门外。吃饭的时候才允许一人从窗口送吃的,待遇与大狱囚犯没有分别。

严承允下朝得空,走到旧时郓王府邸。

昔日人头攒动门庭若市的繁荣景象已经看不见,正是一派死气沉沉,只有几只乌鸦飞过。

镇守在府邸门口的士兵看见他,立刻上前问候,“大人好。”

严承允道:“我想和郓王说几句话,你们不必告知圣上了。”

“是。”

官家所有命令,但这些士兵知道严大人位高权重,不敢反抗。

郓王正坐在一颗桃树下的石板凳上,无所事事看着远方。

“殿下,好久不见。”

赵州听到声音,抬眸瞟了他一眼,眼神黯淡,心中已经燃不起任何情绪,包括愤怒之情。

“还叫我殿下呢?我现在不是庶人吗?”

严承允道:“殿下到底是皇室血脉,这是不可能改变的,那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我?”

“这才多久我还能不记得你,你这张恶心人的脸,烧成灰我都认识,要是没有你……呵”,赵州自嘲般冷笑着。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输。

从上学开始,他就是比赵祁那个小毛孩更优秀,父王也更看重他。在朝堂上,他悉心培养势力,也比这个只会听老师母亲话的蠢货厉害。

直到他拥有了严承允。

他没有输给皇帝,他只是输给了权臣。

他唯独就一点比自己强,就是善用人才,仅仅是这一点,决定有些人可以成为帝王。

严承允道:“看来是只记住了我恶心人的一面,毕竟曾经我也只是一个写在卷子上的名字罢了,说到底和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赵州一点也听不明白,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严承允淡淡笑了笑,只是留下一句:“郓王殿下,我祝您长命百岁,好好安享你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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