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魏青醒过来的时候,萧离已经把他们中间的锦垫拿开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晚上的事情。
这时天色还未大亮,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右边一看,萧离没在床上。她忙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发现萧离什么也没扶,独自走到了门口,此时正转过头来往回走,也不知他已经醒来活动了多久?
魏青觉得不好意思,这个晚上她睡得太沉了,太医是特意嘱咐过她晚上要警醒些的。可是她连萧离下地了都全无所觉,平时她觉得自己还算是觉轻的,莫非是熏炉里的安息香有助眠作用?
萧离瞧了她一眼,见她睡饱的巴掌脸上荣光焕发,虽然还未洗漱,且头发有些散乱,却半点不损容色,反倒是肩膀上搭着的一缕缕碎发,让平日里略显强势的女子蓦地多了些婉约风流来。
“爷,我睡过头了,您醒了怎么没叫我?”
魏青马上走过去,虽然经过掩饰,萧离还是能看出来她虚张着双臂,在他右边像个护着病弱鸡崽子的母鸡。她表现的也不明显,可萧离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仿佛她担心他下一秒就会站立不稳,迎风而倒似的。大概是她跟他在一起之后,他便是一直以这样病弱的形象出现的吧。莫名的,他心里略堵。
“你去洗洗吧,我再走会儿。”萧离错开了她虚张的胳膊,沿着既定路线往前走。
魏青摸摸自己的头发,乱乱的,也不知道眼角里有没有眼眦……她见萧离走得还算稳当,脸上也风清云淡,想来还不累,疼痛应该也减轻了,应该没事。走走也好,躺时间长了换成她也受不了。她便放心了,匆忙去了净房。
因为萧离不让闲杂人等进来,魏青的头发是自己梳的。若不是从小就自己打理自己,这头发凭她一个人还真是不好弄。
等她收拾妥当之后,发现萧离跟萧九正站在桌子旁边,萧九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张泛着冷光的玄色巨弓。弓上雕刻着繁密华丽的图腾和纹饰,在湘妃色桌布的对比下,更凭添一股粗犷与狂野的气息。
她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萧离说道:“可惜,这弓闲置太久了,本想着这次回来能去聚峰岭打猎的……”
“爷,您若想去,日后总会有机会的。再说咱们西川那边山上的猎物不比聚峰岭少,等您回去了,伤也就好了,有空爷就领着大伙再进山一趟。十一、十二他们可都盼着呢。”
萧离说了一句魏青听不懂的话:“天下哪里都有山,可聚峰岭只有一个。行了,把这弓收起来吧,走的时候带回去,以后再回京也不必带了。”
显然萧九听懂了,黎王这是怀旧了,这次特意带着先帝赐给他的弓回京,本想重去聚峰岭的,可连续的刺杀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而下一次再回京便不知是何年了。王爷是个念旧的人啊!
萧九拿起玄色弓箭准备退出去,萧离吩咐道:“这两天有风,又天干物燥的,再加上后天就是除夕,到处都在放炮,你安排一下,让下人们都精神着点,小心火烛。”
京城人口稠密,屋宇连绵,且很多都是木质结构。每到逢年过节,便鞭炮齐飞,灶间火焰旺盛,再有风势相助,更是容易起火。何况此时是多事之秋,各方势力盘桓在京城,若天时加人为,更容易酿成祸端,因此萧九郑重答道:“是,我这就安排下去。”
说完这些,萧离回到了床边。魏青想起他头天说过的话,拿起了宽齿梳子,走过去道:“爷,我给您通通头发吧。”
萧离看着她已经打扮停当,且涂了面脂,散发出浅淡清新的味,穿的裙子收腰做的好,显得身材秾纤合度,随着行动,颇有些撩人。
他身边其实不会缺美人,不用他明示暗示,自会有人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塞人。可他自幼生活在情势复杂的环境中,天生对人都带着七八分的警惕,轻易是不会留下送上来的女子的。
又因为童年的经历,特别不喜欢娇娇弱弱莺啼婉转的美人,谁知道娇弱的表像下边掩藏着什么?他那个母妃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若不是恰巧跟魏青有过那一段渊源,并让人监视她们主仆,把她这些年的生活调查个底掉,如今魏青也不会好好地留在他这里了。
这几天魏青的小意温存,多少拨动了他素了多年的心弦,眼瞧着她离的近了,并脱了鞋子上了床,跪坐在他身后,身体与他的背挨着,虽未接触,却能清楚闻到她身上说不表楚的一股清新又诱人的气味,萧离腹间没来由的一阵悸然。
他喉间微动,安静坐在床边,任魏青拔下绾着头发的白玉簪,然后用梳子小心地在他头发上梳理着。她的左手不时轻抚着他的头皮,让他舒服的想喟叹出声来。
这时他想起了庆王的话:“九弟,你不懂这里边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先不用着急梳起来,给我按按头皮吧。”等魏青把头发放下来都梳顺了之后,萧离拦住她绾发的动作,让她再像头天晚上临睡前那样给他揉揉。
“哦,知道了,爷。”
魏青说完之后,萧离又觉得她的称呼别扭,他那些侍卫们都叫他“爷”或者“九爷”,魏青这么称呼,跟那些侍卫有什么不同。
“以后叫我九哥,别叫爷。”魏青似乎不开窍,萧离不得不自己往前走一步,说完之后,等着她的反应。
魏青愣了一下,然后手下的动作一顿,最终照着他的吩咐叫了声:”九哥,知道了。“说出的声音不大,显然这个称呼她不习惯,说出来有些不自在。
魏青正慢慢按着,手下却忽然空了,萧离回头,深深瞧了她一眼,然后又很快转过去,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萧离本来打算着今天让她去跟府里大管家跟着学学过年要忙的事情,可忽然他就不想说了。
“绾上吧,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魏青知道太医们其实早就在候着了,只是在等黎王传唤罢了。
太医来了之后,例行诊断一番,都说王爷伤势大好,只要小心再将养十天半月,虽不能用力,在侍卫保护下出门转转还是没问题的。
说完这些之后,老太医还不忘嘱咐一句:“王爷近日诸事宜节制,不可妄动,以免伤口裂开。”说话时还瞧了瞧旁边侍立的魏青。
他的意思任魏青再迟钝再青涩也听出了一些端倪,脸登时红了,微低着头攥着手指头只装没听见。
萧离面色不变,一本正经地回复老太医:“本王自有分寸,太医不必多虑。”
太医识时务的没再啰嗦,提着药箱出去了。萧离瞥了眼脸红的像煮熟虾子的魏青,暗暗叹了口气,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得她开窍且心甘情愿才成啊。太医还真是多虑了。
“你去,让人送个剪子过来。”萧离的话让魏青脸上的红晕终于褪了下去,抬起头来诧异问道:“爷……”
萧离瞧了她一眼,她忙改口:“九哥,你要剪刀干嘛?”
“要过除夕了,你给我剪剪指甲吧,过年期间就不能修了。”萧离伸出手指,看了看自己刚长出一点的指甲说道。
魏青瞧了一眼,一点都不长,只露出短短的一点指甲,其实不剪也没什么。要是剪的话,还得小心点,可千万不能剪到肉了。
剪子很快送了过来,萧离上了床,穿着中衣靠坐着,伸出左手。
魏青低头坐在床边,见他伸长了手臂,姿势有点累,便往前蹭了蹭,腿快挨到他的腿了才停住,低头小心修剪着萧离的指甲。
两人头挨着头,离得很近,呼吸声彼此可闻。魏青没来由想到太医方才说的话,再跟好皮相又妥帖的萧离这么近,也有些臊得慌。可是她知道,以萧离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是唾手可得的。
魏青收敛心神,安静地给他剪完指甲,期间除了手指接触,再没碰到他一点。萧离也没做出什么特别举动,遵守了他跟她说过的话,她若是不愿意,他不会怎么样的。
“用不用我给你剪剪?”魏青收回剪刀,放下萧离的手指之后,萧离顺势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我自己左右手可以换着来的。”魏青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心有点乱,她想静静。
两人相安无事地在房间里渡过一整天,期间魏青要来了绣线、布料和崩子,坐在床边静静绣花。萧离把帆船模型全部装完,然后坐在床上,放了个床桌,拿了芙蓉石开始刻印。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各做各的事,倒也不无聊。
晚上魏青仍睡在里边,这次萧离没把锦垫放在两人中间,甚至暗暗希望她能把往他这边翻翻身,可惜她这一夜倒睡得安稳,并没有翻身,靠着墙,与他之间的距离至少还能躺下一个人。
后半夜时,王府别院忽然喊声四起:“走水了,走水了,快,快去救火……”
魏青一个激灵坐起来,“着火了……”
窗外火光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她爬起来要出去看看,却被身边的人拽住,往回一倒,落入了萧离怀里。
萧离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去,你等我问问。”
魏青晓得刚才只怕是碰到他伤口了,连忙撑着床,要从他身上起来,转头时只觉得唇上一热,然后看到萧离愣怔的眼。
“真是个小笨蛋。”萧离等她狼狈起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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