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回来的时候,寝殿里没像往常那样燃着熏香,倒是显得比较清爽。
她有点奇怪,萧离不在吗?屋子里怎么没像平时那样燃香?
她知道本朝上至皇室子弟,下至官绅豪商,都喜欢在屋子里燃香,自古以来人们就普遍认为香是沟通神界和人间的一种媒介。
她脱下外边披着的氅衣,去了床边往床帐里看去,没瞧见萧离。这时她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好象有人在拿刀刻什么东西,她便往书房走去,果然见到萧离坐在桌边,左手拿着一块桃花冻石,右手在往上刻字。
“九哥,你刻什么呢?”魏青把氅衣搭在衣架上,走过去扶着椅背探身去看。
萧离把未完工的刻面给她瞧了一眼,魏青道:“哦,刻的是小篆吗?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是小篆,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也没什么,家里那边怎么样?”说话时,萧离放下刻刀和桃花冻石。
“还好,我这次回去托我三伯和三伯母照应下我娘,她一个人在京城我也不太放心。”
“哦,广安伯那个人,做事上没什么建树,做人尚可,不太难办的事,倒也可以托付给他。”
“嗯,九哥,刚才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等你自己学会了自己看。”萧离促狭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引着她回卧房。
魏青扯住他一只袖子晃了晃:“九哥怎么这样?”因了日渐熟悉,她说话的腔调里自然带出点娇憨。
“我就想这样。”萧离晃着袖子,拖着她的胳膊荡来荡去,就是不肯告诉她实话。
魏青无语,觉得自己拧不过他,又捶了他几下。
“我刻半天了,有点累,得靠会儿,你再打就得陪我。”萧离的话很管用,魏青听了马上把自己的手往后撤。然后找了个话题:“九哥,你今天怎么没让人把香点上?是不是不喜欢安息香的味儿?要不要换一种?”
“不用,我平时不怎么用香,那香是太后娘娘赏的,用了几根,剩下的先放着吧。”他早就看出来了,魏青不习惯用香,有一次香味有点浓,她便拢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正好他对香也没什么偏爱,便让人把香撤了,只留着螭龙纹铜香炉在原地,算是个摆设。
下人很快就把饭摆好了,魏青晚饭一向吃得不多,这次回家心情不算舒畅,母亲素体虚劳,连个骨肉至亲都不在身边,哪怕她们母女感情不是特别深,仍难免要放心不下。
萧离见她只吃了半碗青精米饭,便放下了筷子,把下人刚呈上来的醍醐往她面前推过去,道:“吃点吧,开胃。”
那醍醐放在玛瑙碗里,果粒上撒以浓乳,几种颜色交汇,很是勾人。魏青在饮子店吃过简易版的,这么精致的还是头一次见。她舀了一口,冰甜滋味在口中漾开,顿时眼睛微眯,弯成月牙一样对萧离笑了笑。萧离便知道她很中意他从来不吃的这种东西。不过他还是故意恶声恶气似地警告她:“这东西凉,不许多吃,知道不?”
魏青笑着,拖住他一只胳膊,身子倚过去,仰着头软软答应道:“好啊。”
萧离端坐着,任她娇娇软软偎着,唇边漾出浅笑,没说话,对上魏青弯弯的眼,一种甜蜜至极的滋味在心中漾开。比玛瑙碗里的甜品还要甜上几分。
没过多久,天又黑了,院内原本通宵亮着的大红灯笼只留了几盏,高高挂在杆上,发出微光。
魏青总觉得萧离暗沉的眼里好象酝酿着什么,坐在被子里,她没话找话地说道:“九哥,等过几天你恢复好点了,让厨房给你做点你最喜欢吃的吧。你最喜欢吃什么呀?”
萧离靠着床栏,双手托在脑后,似笑非笑瞧了她一眼,道:“我不爱吃汤汤水水的,不爱吃甜点,一直吃素的不行。”
“哦,九哥要练功,得吃肉,那到时候让厨房给你做烤羊排如何?”魏青被他看得直发毛,决定要把话题继续下去。
萧离轻笑了一下:“对,我爱吃肉,你给安排下。”
魏青:“……”
萧离说完方才的话,眼睛往她身上溜了一圈,又露出她经常见到的揶揄的笑,就算她单纯,也跟抱玉一起偷听过乡下庄子里大妈们在一起唠的私房话,并不是完全的小白,虽然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仍能听出来萧离说的话意有所指。
她低头用手扯住被头不肯再接话了,再往下接她不知该怎么说。
外面又一束烟花呼啸着升起,映出几树盛放的红梅。花枝婉转缠绕,微风拂过,枝叶轻摆。
魏青在云升雾绕中想起回门时广安伯夫人私下嘱咐她的悄悄话,见萧离痛苦的像要爆炸了似的,便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小声问道:“哥……九哥,我……我来帮你好吗?”
萧离停顿了一下,看着软在他怀中浑身发烫的女子,见她双手伸进被子里摸摸索索往下探,有点不敢置信。
可他不敢有过多表现,就怕一个不小心吓着她,又不肯了。
魏青手抖抖索索碰到了什么,反射似的吓了一跳,两手张开,怎么也不敢放上去。正踌躇间,萧离的大手握上来,抓住她的手,按着他的节奏,两人相拥着上山下海。
外面偶然传来鞭炮声,打更人的梆子偶尔响两下,可外界所有这些声音都传不到他们两个人耳朵里。他们只能听到彼此。
萧离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声音,随后室内安静下来。魏青无力地问了一句:“九哥,你到底刻了什么啊?”
“是青离,青离……”萧离将她揽在身边,窝在她肩膀上,无力地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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