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数了数，除了庆王的船，还有五条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些船加在一起，成了一个船队，浩浩荡荡铺在江面上。

“跟着九哥的船，是为了平安吗？”魏青知道这条船上有三百多人随行，而且除了船员之外。其他人大都是精锐，寻常商船上的防备再强，也比不上萧离的侍卫们。

萧离点头：“没错，就是为着安全。不过这安全也不是白给的，总得给点保护费吧？等停靠在泌阳休整时，他们要是来人拜见，不管送什么东西给你，只要不是违禁或者太离谱的，你大胆收下就是。实在拿不准该不该收再来问我。”

魏青笑道：“还收保护费啊？我原来以为只有山大王和拦路土匪才收这个的，没想到九哥你也收。”

“那当然得收，想借我的光，总得付点利息。我的人得分出心来照应他们，要东西再正常不过，总不能让底下人白忙活？”

魏青笑着看了看萧离，他不是浓眉大眼的长相，眼皮是内双，眼睛狭长，还挺好看的。

远远地，魏青看到了那位凤七往这边走过来，便跟萧离说道：“九哥，凤七好像有什么事要跟你说，要不我先回去。”

魏青说完，打量了一下凤七的脸，凤七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什么，怪怪的……他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这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晚霞褪去，魏青裹了裹披风，留下他们两个人谈话，她自己回了顶层。

船在夜色里继续前行，夜晚很多人入睡了，显得船上格外寂静。

凤七巡查了一圈，准备回舱里睡觉，见隔壁舱十一十二都没睡，门开着一道缝。

不经意间他听到萧十二问道：“十一，你这做的什么？”

萧十一头也不抬地说道：“绢花啊，家传的手艺，以前我家里做的绢花是上供给宫里娘娘的。”

萧十一很少说到家里的事，萧十二原本真不知道。

“你不是跟我一样是孤儿吗？以前的事你还记得？”

“嗯，当然记得。”说完这些，萧十一便没再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别说，你这绢花真挺精致特别。这寒冬腊月的，也没什么真花，弄个假的也不错。

“哎，不对呀，十一你没事做这个干嘛？是要送给谁？咱俩天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萧十一瞪着他说道：“还能是谁，王妃呗，我得罪她了，她只怕还记着呢。别的别说了，你就说这绢花行不行吧，我有挺多年没做过了，手生了。”

“我看着当然没问题，问题是王妃能不能喜欢。”

魏青嫁给萧离，虽然没聘礼没嫁妆，却有皇上赏赐的物件，萧离渐渐好转后，又派人给她买了随身穿戴的各种衣服首饰。所以魏青真的不缺什么。

凤七听完了更是不可思议，萧十一和十二他都长时间接触过，连人都是他帮萧离从孤儿院里挑的。魏侧妃，她到底怎么做的，让萧十一也会想办法讨好她呢？

没人告诉他，凤七也不可能知道原来萧十一在魏青成为萧离侧妃之前，偷偷摸进过魏青的屋子，把凤牌拿回去交给萧离。

…………

晚上重新下起小雨，雨滴轻轻打在船舱上，滴滴答答的，雨夜里有一种特别的氛围，人在室内，听着窗外沙沙雨声，会更容易入睡。这个时候的屋子，像风雨中的避风港，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可是魏青到了半夜才有机会睡觉，只因初识这般滋味的萧离完全不知道疲倦，直到魏青实在累了，才搭着她的腿相拥而眠。

凤七回了舱，自己心里琢磨着，他一年不在。很多人和事都变了，有些今是昨非之感。

庆王这次回京，随身带了两个侍妾，这时，侍妾也在船上跟他一起回南边。这么好的雨夜，庆王也没早睡，同一个侍妾在舱里睡觉。

他本来有些困了，那侍妾却想趁着回封地之前，多在庆王面前刷些好感值。免得回去了，留守的侍妾全都围过来，到时候好事都没有她的份了。

没过多久，庆王出了一身汗，本来心里挺懊恼的，却见那侍妾依着他，温柔小意娇羞不已地吹着彩虹屁：“五爷，您真厉害，臣妾刚才……”

庆王听不下去了，他是胖，可他不缺心眼，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最有数。自从变胖之后，很多事情都在悄然改变着。这次见到了萧离之后，有了对比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

因为肥胖，不只是体力不足，体形变化也大，根本就不尽兴，侍妾们为了讨好他，总是挑好话跟他说。让庆王想起来，像受到了侮辱一般。

他挥挥手：“别说了，睡吧。”侍妾看出来他是明显不愿意多谈，只好做罢。

过了两天，船队浩荡地停靠泌阳城，庆王下了自己的船，不用人通禀，直接带几个下人就上了萧离的船。

萧离并没有下船的打算，见到庆王过来，奇道：“五哥不是说泌阳府的酱鸭风味独特吗？怎么没去尝尝？”

庆王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往回憋气，憋到极限，还是没让腹部变得平坦。刚刚松口气，肚子又像弹簧一样弹成皮球样。

他苦笑地指着自己的肚子：“不吃了，从现在起我要少吃。我府里那些人夸我，不是怕我，就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东西，有几个是真正为我打算，愿意规劝我的？”

萧离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有了这想法。年前他还跟庆王说过他体力下降了，当时他根本不当回事。现在却重视起来。

“少吃也难，时间长了熬不住，不如跟你手下的侍卫天天过招，练一练功夫，操练一个月自然就瘦了。要是下不了这狠心，就别折腾了，狠不下心到时候还会胖回来的，白折腾。”

庆王看着萧离，他穿着蓝色暗纹交领长袍，长身玉立，傲如松柏。庆王心里的刺激更甚，只道：“操练就操练，以前也不是没练过。”

萧离便道：“刚才船一停，许孝生几个就都送来了拜帖，过半个时辰，那几条船上的人都会过来，你也见见吧，都是大商人，看看你能跟他们做点什么生意吧。”

萧离说的许孝生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如约而来，他身后跟着四个男子，一个年轻人，另外四个都四十上下了。其中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女郎。

许孝生瞧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显然对突然出现一个女郎有些不满。姓张的事先都没跟他言语一声，直接就把人给带来了，这要是惹出麻烦，大伙只怕都受连累！

许孝生是盐商，这次跟随萧离，到夏口下船后，还要去萧离的封地，到那里收购当地盐井里出产的盐，再卖到全国各地。

在大越国，盐铁等涉及到民生军事的重要物资都牢牢把控在朝廷和几个有实权的藩王手里，商人需要取得盐引才有资格贩卖。

只是贩盐利润极为可观，一般人轻易得不到这资格，许孝生背后也是有人才能拿得下贩盐的权利。

平时他是挺傲的，他不想搭理的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可是面对萧离他可不敢。

萧离连皇上都不怕，谁敢在他面前嚣张，嫌命太长吗？

所以许孝生上了萧离的大船之后，身子微弯，被人引着，上了顶层的会客室。一见到坐在上手的萧离，便拱手深深弯了腰施礼。

“许掌柜客气了，这是魏侧妃。你且认识一下，以后若是许掌柜内宅中来人，可送拜帖给魏侧妃，她若方便可以一见。”

许孝生给庆王行礼后，瞧见了黎王身边并排坐着个年轻却端方的女子，衣饰不凡，又听着萧离语气郑重，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怕这位黎王殿下唯一的妃子是极受宠的。

当下不仅行了礼，还掏出事先就备好的一盒各色宝石，双手奉上，客气道：“孝生知道魏侧妃在此，手头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有这些石头，看着还好。侧妃有看着顺眼的就着人加工成您喜欢的首饰。我这里也认识些有点本事的匠人，侧妃需要的话尽管叫人给小人带信。”

许孝生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其他的人都是积年经商、行走天下的老人，都先后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重礼。魏青只瞧了瞧，无非是首饰珠宝还有新奇的琉璃盏水晶杯等物，并没什么违禁的，便都客气地收下了。

整个会客厅，除了王妃身后一个体态丰腴的婢女，其他伺候的全是男子，那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厅里就显得格外突兀。

带她来的张掌柜这时候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妙。从上船时，许孝生不快的眼神，他就有预感。等进了会客厅，黎王的眼神都不曾往这边飘，只一味捧着那新娶的魏侧妃，可见他这次是真的失策了！

庆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想捣乱吧，指着张掌柜身后蒙面女子，笑道：“这还有一位姑娘呢？这是带来给我九弟的？”

张掌柜脸上的汗都要下来了，整个厅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这，这是小人的婢女，一会儿还带回去。庆王若是喜欢……”

庆王忙摆手：“别，我院里人太多了，不缺人，黎王院里倒是挺空的，你问问我九弟缺不缺。”

魏青：“……”

萧离正想像平时那般拒绝，却见那女子盈盈下拜，声音如黄鹂般悦耳地说道：“民女仰慕黎王风姿已久，还望黎王能够收留。民女愿效犬马之劳，服侍王爷。”

黎王听了冷哼一声：“是吗？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我这里经常有人失踪的事。”

那女子原本鼓足了勇气，大着胆子一拼，听了萧离带着威胁的话，却开始害怕了。

张掌柜见了黎王的态度，更清楚自己送女人的路线是走错了，原本以为这是个不同寻常的绝色，可以拉拢住萧离的心，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能成事。

许孝生担心惹得魏侧妃不满，便阻止了张掌柜下边的说辞，道：“黎王的风姿，自然多的是人仰慕，只是这黎王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王府也不缺人侍候，张老弟，这等异想天开的人，下次可别带来了，有碍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