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新娘子可真好看啊，真是怪不得。”梳头娘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夸赞着，口中的吉祥话都不重样的。

此时的屋外锣鼓喧天，吹拉弹唱，村子里的喜事很久没有办的这么热闹过了。因着村里村外来了很多的人，热闹极了。

屋子里的也来了很多的女性长辈，农家的礼节并未那么严苛，她们进到屋子里说几句吉祥话，夸夸新娘子，便就势待了下来闲聊起来。因此，屋子里也并不冷清。

张楚端坐桌前，隐约看着黄铜镜中模糊又稍微变形的那张脸庞，熟悉又陌生，从今起，她就有另一个身份了。

妻子，一个并不算是相熟的男人的妻子。

喜娘如何给自己打扮的她不知道，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举一动，听话却又僵硬。

事到临头，这一刻竟然是这般难熬的滋味，真想要大叫一声，大哭一场，告诉所有人，这个亲她不成了。

早早的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终究还是害怕。

可是身后早已是万丈悬崖，哪里有什么退路呢？

她穿上大红色的喜服，上面纹路看起来极为精巧复杂，绣的牡丹鲜艳逼真，屋内的妇人忍不住上手要摸下，都被王氏给拦住了。

笑话，随便摸，摸脏了怎们办，这么好的婚服也不知道二弟是如何找来的，看的她都羡慕不已，这身嫁衣可是能当做传家宝了。

众人的热闹好似与她无关，张楚一眼看过去都是一片红，红绸布，红窗花……红的分外煞眼。

待整理好了婚服，头饰，再补些口脂，大红的盖头就盖在了头上。

良辰吉日里，整个郭家村都喜气洋洋，村里最出色的后生终于要娶亲了，整个村子，热闹轰动起来了。

张楚并无娘家，也不知道郭仲成想的怎样的理由，竟也无人询问，见着新娘子仍从郭家出门，宾客脸上也无异色。

她被搀扶上了那人又专门找来的不知是几抬的花轿，只听着轿子外面的热闹声，好似人们十分羡慕似的。唢呐声喜悦高昂，小孩子欢呼声也是一阵阵的，不知为着什么高兴。

起轿了，张楚坐在其中摇摇晃晃，这个真是那句老话说的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了。想着，竟也扑哧笑了。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女儿在这边结婚了哎。那个人这些日子处着应当也不算是坏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要太担心我啊，我会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的。

笑容还未收起，泪水就已经止不住地落下，不知是否花了这张新娘脸。

秋高气爽的天气，太阳直直地照着却也不太热，微风也阵阵袭来。

抬轿的几个轿夫心头也是高兴，这家新郎官不仅长的一表人才，手头也是极大方的，赏钱给的足足的，因此他们干起活来也是极为卖力，轿子围着村子走了一圈，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一套程序走完，张楚被送到郭仲成的房间，房内已被装饰一新，瞧着喜庆极了。

郭仲成细细嘱咐了她几句，便出门去招呼宾客了。

一会儿子，玉兰来了，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因此张楚和她最熟，两人说着话，她心中的紧张也缓解了许多。

玉兰瞧着一身红嫁衣的张楚，心中也是感叹，没想到楚楚姑娘这么快就嫁给了她二叔。她瞧着楚楚姑娘也并不十分乐意，只是她也不明白，她二叔多好的条件啊，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呢，实在是想不通。

“二婶婶？”玉兰隔着盖头唤张楚。

张楚懵了下，心中才反应过来，她二叔的妻子是该唤婶婶的，没想到她也应人婶婶了。

人生真是奇妙！

“怎么啦，唤我何事？”张楚反应过来后，便一口答应了。

玉兰：“没事，就只是发现以后要这样子叫你了，以前都唤你楚楚姑娘，还挺不习惯的。”她说完，便继续问道：“婶婶你饿吗，二叔让我端进来一些吃食，怕你待会儿饿着。”

话落，还没待张楚回答，便要去把桌子上的饭菜端过来。

张楚没让她动作，口中叫停了她，右手却直接揭了盖头放在床上。

“呀！”玉兰惊讶一声，赶紧捂住嘴，她脸色慌张急了，称呼都喊成原来的了，“楚楚姑娘，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揭开了，这是新郎倌回来才能揭的呀。”

张楚对她眨眨眼，笑着说，“不用担心，吃完东西我就盖上，我们不说没人会发现的。”

玉兰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轻易就被张楚糊弄住了，两人这会儿都没怎么吃东西呢，早已饥肠辘辘，因此就都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没有想到菜色还是挺丰盛的，鸡鸭鱼肉，还有糕点和水果，一应俱全。

本着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心情吃的想法，张楚很珍惜这会儿的时间，吃的很慢，仿佛要细细地品尝味道。

她侧耳听着窗外的热闹声，和屋子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反差。

“玉兰，你叔叔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朋友，我听着外面的声音极大。”张楚好奇，郭仲成瞧着是个农家出身的青年，但是她觉得他并不简单。

郭玉兰对这个叔叔的了解也不算多，只是回答道：“我知道村里村外好几个人都是叔叔的兄弟，这几年叔叔除了农忙并不经常在家，可能是在府城中做事的。”

张楚又问：“那你可知道你叔叔在府城中所做何事，我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

玉兰摇摇头，也说自己并不知晓。

张楚心中诧异，这人做的事情怎么那么神秘，家里的人竟然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盲婚哑嫁了，自己这个未来的丈夫到底有着多少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看来二人都有秘密啊。

郭仲成此时心中好不快活，所求终于得偿。他一身红袍站在院中来回敬酒，几个兄弟见他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也胆大起来，闹哄哄地想要灌酒。

这几个壮了熊胆的是后来才跟着郭仲成混的，和他熟悉的石青几个，也没有胆量这时候敢灌酒，但是没想到郭仲成却是喝下去，待又想要再来，立马便被他的眼风吓住了，举杯的手都抖了起来。

石青几个笑着打哈哈，郭仲成却是挥挥手，笑着让他们几个去帮他招呼客人，酒肉什么的不要客气，没了就再去买来。

“沈爷，酒菜可还能入口，兄弟们没什么见识，只能准备这些了，若有怠慢，还请沈爷和几位见谅。”郭仲成敬过一圈酒后又回来这一桌。

村子里的人眼瞅着这桌上的几位应该是个贵客，看着着通身的气度还有身上的衣物，还有旁边侍候着的人，都在嘀咕着这是什么人物，郭家小子本事好大，竟能请来这样的人来主婚。

“仲成兄，真是恭喜了，家父之前还想着原能和郭家成个亲家，没想到仲成兄这好事可还真是快，短短功夫可就做了新郎倌，真想瞧瞧这新娘子是什么样的大美人，让我兄长如此迫不及待啊！”说话这人是位年轻的公子，似乎和郭仲成极为熟悉的样子，开起玩笑来也很是自然，他说完便看着郭仲成笑了起来。

“琦少爷真是玩笑了，郭某一介草莽，怎么配得上崔府的小姐，承蒙崔家看得起，仲成再敬您一杯，来？”郭仲成话音刚落，就举杯干了。

崔琦见状也痛快起来，起身将酒一饮而尽。

郭仲成落座，举箸吃了些菜，他扭头看看旁边的桌子上大哥和几个族中长辈也吃的正酣，就抬头朝新房中望去，专注地脸上漾起一抹温柔。

“仲成啊！”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神色收敛，“沈爷有话请讲。”

“我知你新婚燕尔，只是正事要紧，你可明白我意思？”说话之人缓缓将杯中之酒饮尽，向郭仲成交待了这么一番话。

郭仲成呼吸一窒，却并未引起注意，他未言其他，直接点头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