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妖精,还是仙女儿?

暮春的夜里,月色盈澈,袅袅东风拂过,虞府屋檐翼角的铃铛,轻轻摇晃起来。

铃声清脆,在这静谧的春夜里,让人心旷神怡。

清舒院里,虞穗靠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制香的札记。

屋里的烛光笼在她秀雅的眉眼间,少女面如皎月,肌肤似瓷,五官无一不精致娇妍。

丫鬟云桃走过来,“小姐,夜里看书,待会儿眼睛该难受了,您明天还要和谢小姐、陆小姐她们去玉泉观上香,还是早点歇息吧!”

少女好看的桃花眼里,露出盈盈笑意,“阿桃,我不困呢,我再看几页。”

这本札记是虞穗的外祖母留下的,昨个虞穗整理她娘亲留给她的嫁妆时,翻到了这本书。

虞穗的外祖母可是调香的高手,年轻的时候还开了好几间香料铺子。新得了这本书,虞穗正在兴头上,哪里舍得睡觉?

云桃走过去把烛光挑亮了些,说是只看几页,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小姐,我听说,有一个绣娘夜里常在灯下刺绣,等她老了,她那一双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

虞穗翻书的手一顿,狡黠地道:“我听说,有一个叫阿桃的姑娘,年轻的时候常常唠叨,等她老了,更唠叨了。”

云桃脸一红,“小姐!”

“知道你是为我好!”虞穗坐起来,笑着道:“把这一页看完,我就不看了,可以了吧?”

云桃贴心地道:“明天去玉泉观,除了有谢家小姐,还有陆小姐呢。等您嫁给了陆公子,陆小姐可就是您的小姑子。”

“小姐您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有个好气色,陆小姐看到了,回去再告诉陆公子,陆公子岂不是会更惦记小姐您?”

阿桃口中的陆公子,是太师府的长孙,陆晚舟。

身为太师府的嫡长孙,陆晚舟不过十八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但与同龄人相比,陆晚舟性情沉稳,雅正端方,样貌清隽,君子如玉。

其祖父是大周朝正一品的太师,其父亲是正三品的吏部尚书,有这样的家世,陆晚舟可谓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

陆家煊赫,然虞穗的父亲,只在户部担任着五品闲差,这么多年,未有升迁。

与陆家相比,虞家的门楣着实低了些。

按理说,虞穗与陆家不该有交集。

不过,虞穗娘亲未与虞穗父亲和离时,陆府二房的夫人很是喜欢虞穗娘亲调的香,常邀请虞穗的娘亲入府做客。

凭借着这层关系,虞家和陆家有了往来,虞穗也得以去到陆家家塾读书。

她和陆晚舟,正是在陆家家塾相识的。

两人在一起读过几年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相识相知。

娇花般的姑娘,自然引得少年的爱慕。怕落人一步,陆晚舟打算,等虞穗及笄了,就来向她提亲。

听云桃这么一说,虞穗面色如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要胡说。”

“怎么会是胡说?”云桃笑嘻嘻,“陆公子心悦小姐您,他在府里埋头苦读,也不忘派人给您送解闷的小礼物。陆公子对您的心意,我们这些下人也能看出来,陆公子就等着把小姐您娶回家呢!”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虞穗身边的人,都觉得她会嫁给陆晚舟。

虞穗轻轻摇头笑了下,不再说什么。

屋里安静下来,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庭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桃出去看了一眼,“小姐,是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二妹妹,你睡了吗?”

说话的人,是虞穗同父异母的姐姐,虞瑶。

虞穗把手中的札记放到梨木桌上,“进来吧。”

“二妹妹,在看书呢!”虞瑶脸上挂着亲和的笑。

虞穗应了声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虞瑶可不常这样对她笑。

明白虞瑶不会无缘无故过来,但虞穗只当不知,道了一句,“大姐姐坐吧。”

她这么晚来到清舒院,可不是要坐在这里说闲话!

虞穗不搭腔,虞瑶只好开口,“二妹妹,明日你陪同陆小姐、谢小姐她们去玉泉观烧香,可否带上我?”

听到这番话,虞穗面上没有丝毫意外。

她笑了笑,“前段时间不是去过了吗,姐姐怎么又要去上香?”

面上露出害怕之色,虞瑶怯怯地道:“这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便想着再和你们一道去拜一拜。”

她声音软下来,“二妹妹,你也知道,我性子腼腆又胆小,是个不爱与旁人打交道的人,也没几个闺中好友。若是你不带我去,我也不知道能找哪位贵女陪我一起去。”

腼腆胆小?

如果不是与虞瑶待在同一个府里,险些她要信了这些话。

从小到大,虞瑶靠着“胆小柔弱”的性子,得了多少的怜惜与疼宠啊!

“姐姐这样说了,我本该答应。”虞穗顿了一下,“只是……”

虞瑶忙道:“只是什么?”

“姐姐不知,去玉泉观上香,是娆儿提出来的,我和芙儿也只是陪她去而已。贸然加一个人,怕是有不妥。”虞穗道:“不妨你等上一日,等我从玉泉观回来,再陪你去一趟,可好?”

虞穗口中的“娆儿”和“芙儿”,分别是谢家大小姐谢娆及陆晚舟的妹妹,陆晚芙。

她们三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常在一起打马球,关系很是不错。

虞瑶蹙着眉,“我是你姐姐,也是虞府的姑娘,和你那些手帕交一起去上香,有什么不妥的?难道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傍晚用膳的时候,虞穗把要去玉泉观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虞振山和继母秦氏。

起初,秦氏没有说什么,可听到陆家小姐也要去玉泉观的时候,她出了声,“穗穗,你姐姐不爱出门,总闷在屋子里,整个人都要发芽了!你和那些贵女们关系好,还约着一起游玩,你姐姐嘴上不说,其实她可羡慕了。”

秦氏没有明说,实则她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陆晚芙是陆晚舟的亲妹妹,虞瑶哪里是想去上香,不过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去接近陆晚芙。

当时,虞穗找借口拒绝了,没想到,到了晚上,虞瑶还没死心,又来找她。

若说这对母女没有打算,虞穗是不信的。

每次见到陆晚舟,虞瑶脸上的羞意,藏都藏不住。

心里这样想,虞穗佯装为难,“姐姐,你和娆儿不大熟悉,你不知,她也是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性子。”

如若虞瑶没有存着其他心思,倒可以让她跟着。不过,虞瑶明显没安好心,虞穗也不愿自找麻烦。

虞瑶一噎,虞穗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

那位谢家小姐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脾气燥起来的时候,可是敢和男子打架的。

虞穗这是睁眼说瞎话,故意不答应。

虞瑶仍是怯怯的语气,但已然不复方才的亲切,“罢了,是我打扰你了。二妹妹不愿让我去,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出了屋门。

虞穗面带浅笑,不紧不慢道了一句,“姐姐慢走。”

脚步声越来越远,庭院里再次安静下来,云桃撇撇嘴,“大小姐的心思也忒明显了点,她讨好陆老夫人还不够,还想趁着这次机会接近陆小姐,说到底,不还是想要嫁给陆公子吗?”

云桃不放心,“陆公子只有陆小姐一个妹妹,她这般接近陆公子身边的人,小姐,大小姐这是想要撬您的墙角啊,您可得注意些,别被她得逞了!”

虞穗笑了下,不怎么在意,“能被她得逞的话,说明这堵墙,本就不适合我。”

见云桃还想说什么,虞穗柔声道:“备水吧,我要沐浴了。”

玉泉观在京郊半山腰处,沿着逶迤山阶而上,进去正殿,几人在神像前净手燃香。

从正殿出来,时间还早,山里清灵寂静,沿着青石小道,虞穗几人边赏景边话闲。

陆晚芙好奇地道:“娆儿,穗穗,你们刚刚许的什么愿?”

谢娆郁闷地道:“我这段时间这么倒霉,刚打碎了我娘最喜欢的那支钗子,被我娘骂了一顿,又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摔了一跤,我娘给我相看的亲事也告吹了,走在路上,还能有鸟屎拉到我的头上。这不,我拉着你们来玉泉观拜一拜,我当然是希望我身上的这些霉运快快离开。”

虞穗和陆晚芙不约而同笑起来,“那你是该拜一拜。”

谢娆鼓了鼓唇,“我可太倒霉了。不说我了,穗穗你呢?”

虞穗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平安顺遂、多赚些银子罢了。”

谢娆打趣道:“你怎么不许愿有一门好亲事啊?”

说到这儿,谢娆又拉长调子,“我明白了,你马上就要有一门好亲事了,当然不需要特地许愿!”

她看向陆晚芙,“晚晚,我说的对不对?”

陆晚芙忙点头,“这可太对了!”

谢娆挤眉弄眼,“穗穗,等晚晚的哥哥向你提亲了,他的俸禄,不都是要交给你保管,到时候,你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

“我哥哥这个人啊,成亲之后,肯定最听新娘子的话。”陆晚芙趁机道:“穗穗,其实,我们这次来玉泉观,我哥哥也是知道的,他想见你一面,还想亲自给你赔罪。”

陆晚舟要过来?

虞穗问道:“他不是要在府里温书吗?”

陆家根基深厚,但陆晚舟并未让长辈们为他铺路,而是选择了科举入仕。

他还未弱冠,已有举人的功名,过了明年的会试和殿试,就可以入朝为官了。

他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做的诗文,连当今圣上都赞扬过。

许多人都说,明年的状元郎,非陆晚舟莫属。

为了应对明年的会试,这段时间陆晚舟很少出府,一心在府里温书。

“这不是许久未见你了,哥哥想你了嘛!”陆晚芙接着道:“穗穗,我哥哥他心里是有你的。你离开了我们陆府的家塾,我哥哥又忙着读书,你和我哥哥,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你有没有想他呀?”

虞穗一怔,算算时间,她和陆晚舟是有几个月没见面了。

陆晚舟比她年长四岁,有才有貌,秉性也不错。

他们二人算是青梅竹马,与陆晚芙见面的时候,有时会“偶遇”陆晚舟,陆晚舟也会托人给她送些小礼物。

陆晚舟的情意,虞穗是能感受到的。

家境殷实,君子端方,又知根知底,嫁一个这样的郎君,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嫁给陆晚清,虞穗并不抗拒和讨厌。可是,若说想念,好像也没有很多,陆晚舟并不常出现在她的脑中。

许是她还有两三个月才及笄,还没有开窍;又许是她和陆晚舟不常见面,才会这样。

虞穗结巴了一下,转换着话题,“你…你说他要给我赔罪?”

一旁的谢娆打趣道:“穗穗这是害羞了!”

陆晚芙也笑起来,“是啊,上个月我二婶在府里举办赏花宴,那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哥哥知道这件事后,一直心存愧疚,也怕你心里不舒坦,便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来向你赔罪。”

陆家设宴,虞穗自然收到了帖子,和她一道收到请帖的,还有虞瑶。

那天的赏花宴很是热闹,连陆老夫人都来宴席上坐了一会儿。

陆晚舟心悦虞穗,这件事陆家人是知道的。

然而,赏花宴上,陆老夫人对虞穗不冷不热,未有亲近,却把虞瑶叫到跟前,话语里尽显亲昵。

陆老夫人表达的意思太明显了,她并不满意虞穗当她的孙媳。

陆老夫人这样做,相当于当众让虞穗失了面子。是以,陆晚舟趁着这次机会,来向她赔罪。

陆晚芙继续道:“穗穗,我大嫂的位置只能是你的,我和我哥哥的心意,你应该是清楚的。本来,他要和我一块出门,可临走前,我父亲找他有事,我哥哥估计等会儿才能过来。”

秦氏被扶正之后,没少带着虞瑶去拜见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不满意虞穗,但对于虞瑶,她是喜欢的。

这么一团乱糟糟的关系,是该说个清楚。

虞穗应道:“好。”

不过,天公不作美,没有等来陆晚舟,倒是等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几息之间,乌云密布,狂风怒号,山上的草木左右摇晃,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

赏景是不能赏了,几人回去玉泉观的静室避雨。

虞穗她们准备等雨停了再下山,然而,到了傍晚,大雨还不见停,几个小姑娘只得在观内住了一夜。

闭上眼睛,哗哗砸在地上的雨声,格外明显。

不仅如此,后半夜惊雷轰鸣不断,天空好像裂了一条又一条的缝隙,在这雨夜里,让人心悸。

听着这些动静,虞穗彻底没了睡意。

太反常了,这样的大雨,她是第一次见到。

第二日临近午时,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才渐渐停止。

“要不,再等一日再下山?”谢娆犹豫道:“现在下山,雨天路滑,不大方便赶路。”

陆晚芙也是同样的想法,太过寒冷,她吸了吸鼻子,“是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雨呢!穗穗,我好像还发热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我们还是等等再下山吧。我哥哥昨天没来,今个可能会来山上接我们回去!”

虞穗右眼皮跳了几下,她心里总不太踏实,“娆儿,芙儿,看天色,还会有大雨。若是再来一场昨天晚上那样的雨,我们可就要被困在山上了!”

“再者,我方才向观里的道士打听过了,每日清晨,山下会有人送蔬菜上来,每日如此。但今天,那些人并没有上山。”

“滞留在观里的香客不少,鱼龙混杂,我们带的小厮不多,本就不安全。更重要的是,过了今日,观里的吃食就要断了,我们也没有御寒的衣裳,这样下去,待在山上,饿肚子是小事,我们有可能会生病。”

“山上寒凉又偏僻,不管怎么说,要先下山才行!”

陆晚芙眉头皱起来,“穗穗,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被困在了山上,那我估计要被冻死了!”

其他几人不敢掉以轻心,决定立即下山。

玉泉观地势高,又在郊外,积水问题不大严重,可进了长安城,虞穗她们才知晓问题的严重性。

昨夜的那场大雨,是一场数十年难遇的暴雨,城里积满了雨水。

有些地方的积水,甚至到了膝处,最浅的地方,也没过了脚踝。

这种情况下,街道两旁的商铺、酒楼等大门紧闭,有些铺子里的布匹、香料等,还被冲了出来,漂浮在水里。

马车也不能用了,随处可见遗弃的马车。

望着地上如长河般的积水,谢娆和陆晚芙脸色苍白,整个长安城竟然被淹了!

现在是只有城里有积水,再下一场雨的话,玉泉观也难以幸免。

到时候,情况会更严重。

陆晚芙后怕地道:“穗穗,幸亏我们听了你的话,没有在山上多待一日。”

虞穗拍拍她的手,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几人分开,谢娆和陆晚芙各自回府,虞穗也带着丫鬟和马夫朝前走去。

积水太深,一路上她们都很小心。

急着回家的人不止她们几个,路上还有其他人,脚底打滑,一位瘦弱的姑娘差一点被积水冲走。

所幸,一位妇人和一个壮汉冒着危险,及时拉着了她。

妇人感叹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昨天夜里到现在,被冲走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就是旁边的人想救她们,也来不及啊。最惨的,是一对母女,那妇人被冲走了,还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

听到这番话,虞穗心头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块,沉甸甸的。

在天灾面前,每一个人都太普通、太弱小了!

之后的路程,虞穗越发谨慎,她与云桃挽手而行,艰难蹚过街道上浑浊的积水。

好在,虞府所在的巷子,地势较高,排水设施也比较完善,积水问题没有那么严重。

过了不知多久,看到虞府的大门,虞穗松了口气,“可算到家了!”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府门口,突然间,天色暗下来,汹涌的雨从天而降,雨势比昨夜还要猛烈万分。

狂风也扑面而来,街角那棵大树被连根拔起,轰隆一声,狠狠砸在远处。

虞府门上高悬的灯笼和翼角挂着的铃铛,激烈摇晃起来。

云桃叫起来,“小姐,小姐!”

待在外面太危险,虞穗急忙道:“快去叩门!”

虞府大门紧闭,门口没有小厮,云桃慌忙跑过去,“快开门,二小姐回来了!”

云桃和马夫“砰砰”砸着大门,过了许久,还是无一人应声。

云桃又急又气,“府里的人呢,二小姐回来了,快开门,你们没听到吗?”

虞穗眉头紧锁,不对劲,正常情况下,府里的小厮早该来开门了。

虞振山官阶不高,但虞家也是官宦之家,府里有门房日夜看守,不可能没听到动静。

虞穗使劲推了下,厚重的大门纹丝不动,从里面被锁上了。

她一颗心往下一沉,里面有人,却不来开门。

长安城都被淹了,明知她还在府外,没有她父亲或是秦氏的吩咐,大门是不可能上闩的。

同样,没有她父亲或是秦氏的吩咐,那些下人也不敢有胆子不给她开门。

裙裾被雨水浸湿,那股子寒意,顺势蔓延,似是进入了虞穗的肌骨里,这一刻,她整个人犹如被泡在了寒冬腊月天装满雪水的罐子里,止不住的发颤!

她脑中浮出一个念头,吩咐大门上锁的那个人,是想要让她死在外面吧!

虞穗樱唇动了动,无力地道:“阿桃,别敲了,没用的。”

因为一些事情,她和父亲感情并不深厚。

至于秦氏,秦氏只是虞穗父亲的外室,被养在外边,生下了虞瑶。可笑的是,虞瑶是外室之女,却比虞穗要长几个月,身为虞穗父母和离的罪魁祸首,虞穗和秦氏也不亲近。

但虞穗从没有想到,人心竟可以如此狠毒!

云桃气极了,“小姐,那些小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不开门,等咱们回府了,一定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

虞穗冷静下来,亲爹和后娘靠不住,她更得好好活下来才是。

“阿桃,待在外边不安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户人家避雨才是。”

虞穗朝巷子深处走去,巷子里共有四户人家。第一户人家上个月回了老家,府里无人。第二户是虞家的宅子,第三户人家,是前段时间新搬来的。

走到第三户,虞穗叩门。

小厮把门打开一条缝,吃了一惊,“虞二小姐,是您?不应该啊,你们府里有人啊。”

虞穗苦笑了下,听明来意,小厮一脸为难,“虞二小姐,不是我不给您开门,只是,昨个大雨倾盆,来府里避雨的人不少,有那混不吝的,惊扰了我们夫人,害得我们夫人生了一场病。所以,我们夫人吩咐了,从今个起,不许让任何人进府。”

“按理说,您就在隔壁住,让您进来倒也无妨,但前几天,你们府上的夫人,和我家夫人起了冲突,当时我家夫人就交代了,不让府里的人和你们虞家有往来。小人不敢做这个主!”

又是秦氏,人家刚搬来,她都能把人家给得罪了!

虞穗无奈叹口气,不该呀,她在玉泉观烧香的时候可虔诚了,怎么什么倒霉事情都让她遇上了!

秦氏和这家人的矛盾,虞穗并不清楚,不过,她理解下人的不容易。

那么,只剩下最里边那户人家了。

在虞穗的印象里,这座宅子不常住人,不知有没有人在。

不过,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宅子里,一个身材魁梧、穿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朝屋里走去,试探地道:“裴哥?”

靠椅上,少年正在闭目养神。

屋中光线有些暗,落在他的侧脸,泛起一阵冷白的光泽,少年薄唇挺鼻,轮廓分明。

他一身黑衣,右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听到动静,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开,“聒噪。”

那人忙道:“裴哥,外面有人敲门,想要避雨,可要让她们进来?”

眼睫覆下阴影,少年眸中带着几分不耐,“这里是济善堂,还是专供避雨的荒野古观?”

说话的人叫吴宝福,“裴哥,外面又下大雨了,风也大,院子里的树都快被刮断了,不让她们进来,她们可能就没地方去了。敲门的那几个人,衣着打扮都不错,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裴哥,你是没看到那位虞小姐,长得像仙女一样。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了聊斋里的故事。”

裴恕语气淡淡,“聊斋里都是妖精。”

吴宝福挠挠头,“不是妖精,是仙女儿!裴哥,那我开门去了?”

裴恕没搭理他,坐直了身子。

裴哥这是默许了,吴宝福嘿嘿笑了一下,赶紧跑出去,把大门打开。

裙裾已经湿了,以防失礼,虞穗让云桃拿出包袱里的披风披上。

少女长眉秀目,乌发雪肤,身姿高挑,外边一件海棠色的披风,素色的系带垂下来,走在雨天的庭院里,好像雪中的一点腊梅,妍丽多姿;又似山水画中那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有着摄人心魂的美。

昨日到今日,来这里避雨的人倒是不少。

隔着雨帘,裴恕立在窗前,神色淡漠,等他看到庭院里那抹红色身影时,突然,他心口像是被利刃刺了一刀,泛起一阵钻心的疼。

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捏着,裴恕眉头一皱,无缘无故,他怎么会心口疼?

吴宝福——我暴富,祝大家都暴富。

给友友们说一下,这篇不定期更新,但一定会完结,应该6月份能完结,所以这本文谨慎入坑,不想让大家浪费钱,可以等完结了再来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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