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交心

深藏已久的浓烈情感终是难以压抑,破土而出后汹涌澎湃,原以为是两情相悦的欢喜,却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她方才的话仿佛是在嘲笑他天真愚蠢。

她不过是愚弄他罢了,是他痴傻信以为真。

他何时如此卑微过。

“你可是觉得耍我很有趣?”

压下心头往上冒的酸涩,苍白的俊脸上找不出一丝类似愠怒的痕迹,实则他已怒极。

“叶瑶光你可真是够狠的,为了赢我一回,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不惜以自身为饵,诱我入你精心编织的情网,不过就是为了今日将我踩入尘埃,以此羞辱我……”

人有七情六欲,气急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叶瑶光听不下去了,捂住了他的嘴。

“你莫要动气,冷静些先听我说完。”

他平静下来,她也撤回手,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他肩膀的位置。

“胖玉,你可还记得我?我说的是六岁以前的我?”

久违的称呼令宋良玉瞳孔微缩,忘了他此时还在与她置气,几乎下意识回应她。

“我记得雪落……落落。”

他从未忘记过,不仅心里不忘,身体也刻有抹不去的印记。

肩胛处的疤痕便是印记。

那是年幼时他为了给她摘梨爬上梨树后不小心摔下来留下的疤痕。

他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他比她早几个时辰出生而已,而她六岁以前不姓叶,也不叫叶瑶光,她叫雪落。

她六岁以前同她娘一起住在京中的将军府,那是他家。

他与她从出生起便相识了,朝夕相处,扑蝶、放纸鸢,玩闹嬉戏,也时常同榻而眠。

她唤他胖玉,他唤她落落。

可他们的美好时光停留在六岁那年。

十一年前的那次意外,所有人都说她与她娘一同坠崖身亡了,那时年幼不知生离死别之苦,可他很难过,大哭了一场,两年后他却在凤安郡与她重逢了。

母亲说,她不再是他的落落了,她是叶家千金叶瑶光。

她只有是叶瑶光才能活下去。

在那两年里他每日在生死边缘徘徊,也懂了生死离别的苦。

宋良玉的这一声‘落落’让叶瑶光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她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将情绪压下去。

她再看向他时用笑容掩盖住了一切情绪。

“胖玉,你可知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反倒是宋良玉神色凝重,时不时低咳,却还是应声了。

“咳咳……在凤安郡与你重逢后我曾问过母亲,她只说你出身高贵不许我多问,后来我又问了父亲,他虽未明说,但告诉了我一些旧事,关于先太子及薛家的,你的身世我隐约能猜出一二。”

他所知又岂止一二。

她自嘲道:“为了活命不得不易名换姓顶替别人的身份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这算哪门子尊贵,到头来仍摆脱不了作为棋子的命运,由人摆布。”

平日里两人斗嘴习以为常,却少有如今日这般交心的时候,如今她再提过往云淡风轻,实则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他了解她,亦懂她。

“你有事瞒着我。”

宋良玉静下心来不必多做思考察觉到她犹豫了。

叶瑶光没有否认或刻意掩饰,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温柔得好似情人间含情脉脉的亲昵,“当今陛下有意将公主下嫁左相家的嫡子柳容谨,曾召祖父入宫商议,祖父觉得不妥便提出异议,暂缓了赐婚,可天子既已起了赐婚招婿之心,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宋良玉脱口道:“陛下为公主与那柳容谨赐婚与你我何干,你为何……”

话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情急之下挣扎着要起身,她伸手扶他,待他坐起身,她又抓过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怕他受凉。

宋良玉从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低首轻咳,喘着气,“陛下是打算与你相认,接你回宫,有意让柳容谨尚驸马,借此让左相有足够的底气与国舅抗衡,平衡两方势力,而柳容谨至今不知你的身份。”

诸多纷扰,权势纠葛,他比她更清楚,柳家想要得到可不仅是驸马之位,叶家虽退出朝堂多年,但影响力不容小觑,如今百官之中有不少是叶老大人的门生。

柳容谨对驸马之位志在必得,不知她真实身份却还对她示爱,其实是想得到她身后的叶家的支持,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后宫嫔妃争宠斗艳,朝堂之上百官拉帮结派争权斗势,曾经国舅一派独大,这些年左相一派势力壮大渐渐已能与国舅一派抗衡,这是天子愿意看到的。

宋良玉虽不涉朝堂之事,却并非对朝局一无所知,皇室一脉子嗣单薄,当今天子膝下活下来的只有二公主与三皇子,二公主心智不全,三皇子亦是早夭之相。

她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

叶瑶光怅然道:“阿玉,其实我本名叫薛落,随母姓薛,我外祖父是卫国公薛元承,十八年前薛家被诬陷通敌,还未定罪便被灭门,当时我母亲有事外出逃过了一劫,之后她隐姓埋名,后来她为我取名薛落却只能用谐音雪落为名,我虽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我亦是薛家后人,我此生注定无法如寻常女子一般过相夫教子的平静日子。”

手背上一暖,她微微低首,一只白皙消瘦的大手覆在她手背上,随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缩了缩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其实你还有亲……”

宋良玉正要与她说风君墨的事,此时房门从外面轻轻打开了,初八走了进来。

初八先看了眼宋良玉,随后才恭敬地对叶瑶光道,“叶姑娘,叶大公子来了,就在屋外。”

叶肃廷寻到这里来了,可见是有急事,叶瑶光闻言起身往外走,步履有些急,行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床榻的人。

“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

宋良玉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轻声道:“没什么,待你晚上回来我再与你细说。”

虽觉得他的反应十分可疑,但她还是离开了。

叶肃廷背对房门负手立于院中,叶瑶光行至门口便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禁笑了起来。

“哥,你怎会寻到此处来?”

听到声音的叶大公子转过身,一脸无奈,不忍责备,只能叹气。

“你一个姑娘家整日往别人家这叫什么事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日后你可是要嫁人的。”

叶瑶光不以为意摊手道:“整个凤安郡谁人不知我早已声名狼藉,哪还有清誉可言,谁还敢娶我。”

叶大公子一噎,好气又好笑。

“你这丫头……”

“好了,快随为兄一同回家,父亲还等着我们呢。”

果然是有事,否则平日里将她散养的父亲岂会在此时让兄长来寻她。

叶瑶光回头看了眼依旧敞开的房门,而后转身与兄长并肩离开。

出了宋府大门,发现兄长竟然是骑马来的,叶瑶光更加好奇府中究竟发生何事了。

“哥,父亲如此着急让你来寻我,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叶肃廷翻身上马,随即朝她伸手,“与你有关,咱们先回府再说。”

与她有关还如此神秘,她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瑶光虽叶肃廷离开后,宋良玉起身下床,低咳不止,初八在他身边伺候,赶忙为他披上披风。

“公子,风神医去了长公主府,不知今日能否拿到雪蟾,您这身子不能再拖了。”

宋良玉系好披风系带,行至屋外,看着院中梨花飘落,有些心不在焉。

“她今夜会来的吧……”

初八不解,仔细观察自家公子神色,顿时恍然大悟,附和道,“叶姑娘夜里定会来看公子您的。”

这时初八又听到自家公子喃喃自语般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他许久才将听到的字眼组起来连成一句话。

“她已有好几日没来了。”

这是公子的原话,而且听得出来公子的失落,其实公子舍不得叶姑娘离开。

初八仔细算了算日子确定叶姑娘只是两日没来而已。

这不昨日他手底下的人来报说柳容谨来了凤安郡,他向公子禀报后公子便让他安排人严密监视柳容谨的一举一动,公子听闻柳容谨一早在品香楼订了雅间便让他去安排了。

果不其然,柳容谨邀约之人正是叶姑娘,这才有了品香楼偶遇。

不得不说,公子神机妙算,恰逢小郡王前来求医,公子不经意提了句品香楼近日出了新菜式,风神医便说要去尝尝,小郡王向来大方又因有求于风神医,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公子为了见叶姑娘一面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眼下,公子似乎并不占优势,前有小郡王,后有柳公子,一个平日里与叶姑娘来往密切,一个是叶姑娘的师兄,而且这二人皆对叶姑娘有意,小郡王甚至当众向叶姑娘求亲了。

一向处事不惊的公子有些慌了。

原本公子对叶姑娘是要慢火煎炖,只待水到渠成,近日公子越发急躁了。

“公子,叶姑娘的心在您这儿,您大可安心,小郡王与那位柳公子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待您身子痊愈后寻给天时地利的时机向叶姑娘表明心……”

在自家公子冷肃的眼神下初八识趣将嘴闭上,一时间竟得意忘形了,公子的事何时轮得到他插嘴了。

初九心里仍替自家公子惋惜,早前公子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愿拖累叶姑娘,是以错过了大好时机,这才让小郡王抢先求亲,如今又来个左相之子。

公子一刻也不敢大意。

男主:我想拥有甜甜的恋爱(* ̄︶ ̄)

作者后妈:不,你不想→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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