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他很少有睡的这么迟的时候。
但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缠烂的星河下,一只巨大的鲸从海面跃出飞上天空,如飞鸟一般自由的飞行。
而他坐在鲸的背上,风吹着他的发和面庞,包裹着他疲惫的身躯,让他感受到一种少有的惬意和自在。
后来,那头大鲸停在了一座小木屋前,木屋不大,但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却很暖,里面还飘出食物的香气,有红枣和胡萝不的味道。
但这味道是一种甜蜜的软糯味,像是他小的时候曾经吃过的奶油蛋糕,有一种想让人舒服的陷进去的感觉,不是米勒煮给他的那半生不熟还咸的汤。
所以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怔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做起了这样的梦,他以前的梦,都是在厮杀在奔跑,这是近十年来,他的第一个好梦。
他理智的认为,梦是来源于现实的,这个梦应该和昨天的鱼和汤有关,别无其他。
起床后,他用冷水洗干净脸,穿上白色的衬衫,系上黑色的领带,依旧是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长裤长靴,手表、匕首、手枪,然后是墨绿色的制服外套,金属扣的腰带勒出他纤瘦的腰身。
最后,他在胸口别上那枚代表死亡的军章。
这枚军章是每个禁所学员在毕业的时候都会被颁发的奖章,除了表示他们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审查官,更是表示他们将来的使命和责任。
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他们的灵魂早已献祭给了死神。
走出宿舍后,正好看见宁越的房门敞着,他挽着袖子正在擦拭着手枪,房间里传来花香,一束粉色的玫瑰正躺在他的桌上。
这玫瑰他认识,以前在阿斯塔纳的油田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见。
玫瑰长长的藤蔓攀绕在铁丝网上,因为没有人类的采摘再加上适宜的温度和水分,这些粉色的玫瑰开满了整个阿斯塔纳,微风吹过,每一朵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少女的身体一般轻轻的颤抖,让空气里都是沁人的香味。
宁越也看见了他,温和的向他笑了笑:“现在才起床,看来昨天睡的很好。”
他和宁越是同期,五年的禁所训练生涯,大家同吃同住同睡,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你从阿斯塔纳回来的。”顾默看着那束花问道。
宁越将拆卸开的枪利索的装好:“嗯,那边的玫瑰开的很好,我就带了一束回来。”
他是为林溪准备,如果她和孩子是他的,他肯定会负责,那么这束玫瑰就是作为丈夫的他送给妻女的见面礼。
如果不是,那也是对这个为人类带来希望的女子的祝福和鼓励。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宁越知道他也是待确定人之一。
顾默的目光从那束玫瑰花上移开:“没有礼物。”
宁越摇了摇头:“很符合你的性格,所以你确定不是你?”
“不确定。”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是不是他,都没有礼物。
他这副模样,宁越也无话可说了,然后将另一把生了锈迹的枪也扔给他:“既然没事就帮我把这把也保养一样。”
顾默接过枪,枪身上刻有一句铭文:愿人类荣光永存。
这本是末世前一款热门游戏结束时的一句话,但在抵抗寄生种的那段岁月里,这句话却是无数人支撑下去的精神动力。
从这把枪的历史来看,它的主人肯定已经死亡,但它却带着这份荣光坚持到了现在。
荣光永存,生命永续。
他先在枪身上倒了一些润滑油,然后熟练的将枪分解,每一个零部件都仔细擦拭,认真的就像对待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锈迹斑斑的手!枪被擦拭的铮亮,他分毫不差的将手!枪组装好递给宁越。
宁越却没有要:“你留着吧,我用惯了□□,这是□□,更适合你,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顾默震了一下,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他的生日还有十几天。
而且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不过生日了,因为他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
“谢谢。”他没有推拒,伯莱格手!枪有很多,但是手!枪上有这样一行字的却只有这一把。
“不客气。”宁越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下午三点,距离公布结果还有两小时。
环形大楼二十六楼,基因配比生育部。
会议室里坐着五个人,议长特里夫,军部基因部部长希伯来,医疗部部长萨莉亚,信息部部长戴维,以及梁玉。
这五个人坐在会议桌前,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份报告,一份关于沐沐父亲究竟是谁的DNA检测结果的报告。
“今天这个会议,秘密等级为绝密。“议长特里夫首先宣布这个会议的机密程度。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因为DNA比对结果的确出现了误差,他们得有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
“大家都看到手里的报告了吧,这是我们和军部基因部连夜做了近两百组对照后的出来的结果,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一样,因为基因融合的缘故,顾默司木和宁越三人的基因在五年来一直在变化,通过比对,顾默是林沐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为93.3%,宁越为92.9%,司木为92.5%。”梁玉宣布着结果。
议长特里夫看着手中的报告:“所以,生物学父亲是顾默?”
然而梁玉和希伯来都摇了摇头,梁玉解释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还可以这样判定,但是现在三人都是如此,这就说明结果都不准确,寄生种基因影响了正常基因,没有办法判断谁是真正的生物学父亲。”
“那我觉得还是顾默,他最接近嘛,就他了,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召开?”特里夫问道。
信息部部长戴维回道:“下午五点,不过议长,既然现在无法确定生物学关系,我建议这个人不如选宁越或者司木。”
特里夫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因为比起顾默,宁越和司木可能更适合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公众也需要看到一个温馨有爱有希望的家庭,这样才能让他们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而顾默,您也知道的,他的性格不是很合适和人相处,我担心会出意外。”戴维说出自己的看法。
作为信息部的部长,他清楚的知道一个好的公众形象对于人民的鼓舞作用有多大,现在的人类都处于一种很紧张的状态,好不容易有了林溪和沐沐这唯一的自然生育女性和唯一自然孕育出生的孩子出现,他不能让她们的生活里出现任何的意外。
所以他希望是陪在林溪母女身边的是有着良好家世,性格也温和好相处的宁越,或者是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司木也行,但千万不要是那个在睡梦中都能扯断寄生种脖子的顾默。
特里夫思索了一会儿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除了梁玉,大家都默默的举起手表示支持。
“梁玉,你的意见?”特里夫问道。
梁玉回道:“我个人还是希望这个时候孩子能和真正的父亲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向公众交代什么,在……”
“很好,你说的很对。”特里夫打断她的话:“那就顾默了,准备新闻发布会吧。”
梁玉愣了一下,糟老头坏的狠,这明显是要她背锅啊,不过他为什么非要顾默,难道他知道什么隐情?
“可是议长……”戴维还想发表不同观点。
糟老头又将他话打断:“戴维先生,我很明白你的想法,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是梁玉说的也很对,这个时候,妻子孩子应该和丈夫父亲在一起。”
戴维:“但是生物学不是没确定吗?”
“既然没确定那就选最接近的啊,没毛病。”特里夫开始车轱辘。
“可是研究实验怎么办?”军部基因部部长希伯来问道。
“研究实验是研究基因,又不是研究生活,他们的基因你们可以随意取样,这和那对母女和谁生活并不冲突吧。”特里夫完美反驳回去。
几个部长面面相觑,但都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接受命令,开始着手准备向全人类公布这一好消息。
会议散场后,梁玉快步追上特里夫:“议长,您这么坚持是顾默,是不是您其实是知道实情的,只是有什么隐情不好明说?”
特里夫双手一摊:“我当时又不在现场,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梁玉:“那您这样坚持仅仅是因为数值相近?”
特里夫:“还有他和那个孩子的样貌,他们模样很相似你不觉得吗?当科学手段都不能帮助我们的时候,我们应该相信自然的传承。”
梁玉放弃了,因为说起外貌,她还觉得沐沐和司木宁越很像呢,这老头纯粹是在乱找理由。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向很理智的议长会在这件事上这么随意。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她听父辈们讲过,在宣布进入末世的时候,中国还有一套极其先进的基因检测仪器,比现在阿尔瑟格伦城里的这套设备要先进很多,可以对被寄生种感染的基因进行分离。
只是那套设备太过庞大,中国人撤退的时候没法带走,如果能够将样本带到那里进行分离检测,或许就可以知道林沐真正的父亲是谁。
但这个想法实施起来也十分的困难,一来那套设备具体的位置在那里还不是很清楚,二来设备的启动都需要电力,三是飞过去的时间肯定很长,中途飞机很难有加油的地方,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寄生种的捕食。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四点,正在露台上研究怎么填土种菜的林溪提前收到了梁玉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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