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出事了?”
郑老师对着傅泽年一通打量,他这老同学平时的形成规律得紧,没必要的情况很少主动联系他们,深居简出的好像下班就要回家抄佛经的寡性。
这么突然来找他,郑老师心里很慌。
傅泽年此刻才觉出一丝尴尬,但毕竟活了三十年,和大起大落比起来,这点尴尬聊胜于无。
“我来送彭屿,顺路来看看你,订了点东西,一会送到了给你学生们分。”
“你还亲自送他,”郑老师看他不像有事的样子,脸上的紧张烟消云散,露出些笑来,“突然买什么东西啊,真没出什么事吧你?”
傅泽年推了下眼镜,点头嗯了一声,目光不受控制地透过体育馆的窗户,看向已经脱了外套,站在绿毛毯子上舒展身体的青年身上了。
不知道彭屿喜欢吃什么。
办公室里的小年轻总是订些奶茶喝,平时他也没注意他们吃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他平时的喝的茶什么的也不适合送到这来,最多偶尔给傅女士买一家的甜点,不知道现在还开门没。
傅泽年看了眼表,“你们几号去比赛?”
一提这事郑老师就头疼,“十一月二十五、六号,一个多月了,别提了,愁死人。”
傅泽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训练馆里一个个后背被汗水洇湿的青年,“不会有问题。”
傅泽年语调平稳,听着不像安慰,但异常笃定的语气听着反而让人格外心安。
郑老师笑,“这么肯定?”
傅泽年目光随着一道身影流转,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体育馆内暖气给得很足,毕竟队员们训练都汗如雨下,冷一点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彭屿,那谁啊?领导还能送你回来训练的?”
“对啊,不过你这几天干嘛去了?都没来训练啊。”
“彭屿,你别听郑老师吓唬你,他早给你报完名了。”
彭屿脾气好、功法高超,在队伍里人缘很好,他笑着活动脚腕,“真是我们领导,之前应该见过啊,就那次去表演,把我拦着、不让我去打人的那个。”
“哦!我靠,我想起来了!你这算啥啊,不打不相识吗!”
队员们笑闹成一团,其中一个扛着剑的女生开口,“彭屿,我看这大哥可比你之前那‘大哥’帅多了,人家一个领导,还亲自来送你,这里面不简单哦~”
不得不说,女孩子们对于八卦的直觉好像是天生的敏锐。
彭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傅泽年的眼神。彭屿扭转着的脚腕一下子失去了节奏,匆忙歪了两下就开口,“快练吧,老郑头还在外头看着呢。”
队员们一众起哄,但都是单纯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各自投入了战争。
李爽,也就是武术队队长走了过来,“彭屿,你这几天没来,一会你先和男生们一起顺顺长拳的节奏。”
彭屿二话不说地点头,武术队里分为团体和单项两部分,团体的比赛有太极拳、太极剑、长拳这些,一半是六男或六女去参加。单项则是自己一个上场,参加一些长槍、长棍、双钩等等的项目。
彭屿算是两边人,全能。
单项倒好说,他自己基础在那,练练就好。
但团体不同,不仅要求技术难度,更重要的是整齐度。
彭屿和其他五个男生占据了一块地方,女生们借机继续歇会,在一旁看着。
彭屿打开电视放出音乐后快速归位,他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
这个位置很关键,前后左右都能看见他,他可以算是节奏的掌控者。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打得最好的,放最显眼的位置。
悠扬的笛声响起,空灵的尾音落下后整个乐曲活了过来,节奏骤然加快的瞬间,男生们瞬间收拳到腰侧。
鼓点越来越快,男孩们动作带风,啪的一声整齐嘹亮地弹踢响彻整个体育馆。
与女孩们刚柔并济的太极拳不同,男孩们的长拳更利落迅速,力量感蓬勃。
但仔细看,会发现大家都有一点斜视,眼睛都在不自觉地瞄着最中间的彭屿。
动作整齐,可不得不承认,一眼望去,总是被最中间的彭屿吸引。
也许是他比别人大腿更平、更稳的马步,也许弹踢时他踢得最直最高,也许是他后勾手时,相对于别的男生僵硬的黑鸡爪,他的手显得那么标准柔软。
彭屿打拳打的正起兴,骤然转身对上了一双被眼镜遮挡的眼眸。
彭屿大腿一紧,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身体倒是已经成了习惯,自发地把拳打了下去。
傅泽年看着眼神有些乱瞟的大男孩,心里燃烧的熊熊大火转为炙碳,烤得他心口滚烫敷贴。
他转身走出了侧门。
彭屿感觉泽年哥的视线好像一双张开了怀抱的手臂,分明没有触碰你,可那存在感又强到让人忽视不得,勾到人心里万分在意。
彭屿下半场心蹦蹦跳地打完,就算再多人的表演他都没怯场过,毕竟实力摆在那,他足够自信。
但这一次,他还没等收手就开始复盘,感觉自己哪哪都没打到位。
他第一次如此焦急地想听郑老师的评价。
可他再抬眼的时候,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不见了。
彭屿愣了一下,藏不住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些落寞。
也是,泽年哥就是看他着急、乐于助人一下,送他回来而已,人已送到,也没必要在这继续待下去。
何况泽年哥那么忙得一个人。
“彭屿!想什么呢你,前半段还行,后半段打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几天不练全还给后脚跟了?再来一遍。”
郑老师训人时从不厉声怒喝,更重在扎心。
彭屿这回嘴角都耷拉下去了,都没想反驳。
李爽走过来,温言的建议,“前半段挺好的,就是后面节奏有点不对,你可能还没活动开,再来一遍就好了。”
彭屿点点头,扯出个笑来,“嗯,我知道了爽姐。”
傅泽年走到外面,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没有点外卖的软件,特意下载了一个,其间倒是在车里翻出了那家甜品店的名片。
彭屿晚上没吃饭,下了班就来这训练,体力劳动比脑力更容易产生饥饿感。
傅泽年打开外卖软件滑了一圈,不知道彭屿喜欢吃什么,他感觉什么都想买。
可单独给彭屿买,有些不合乎情面。
他倒不是差钱,只不过,给所有人都买一份,一想好像也显得他挺有病。
傅泽年想了一会,先给甜品店打了个电话,买了些可以放一宿不会坏的,还有他家的经典。
年轻人也许喜欢吃甜的,傅泽年又让店家拿了盒马卡龙,和一个红丝绒草莓蛋糕。
又嘱咐,多拿两个冰袋。
订完这个,他看着手机通讯录看了一会,最后还是给鹏程师兄打了个电话。
其实彭屿他们组之前有个组长,跳槽了,傅泽年又有心提拔跟了他好几年的鹏程,所以暂时由他来带,等鹏程二级考试结果一出,鹏程师兄就是组长了。
鹏程师兄正和女朋友窝在家里呢,一接傅泽年电话当即坐直了,“主任,出什么事了吗?”
却没想到傅泽年开口第一句,“抱歉打扰你了,鹏程,你们平时上班点的零食外卖,可以推荐一些给我吗?”
一身西装革履、背靠豪车的精英老男人,站在黑夜里研究别人的外卖订单。
一夜之间,傅泽年手机里多了一堆软件。
饿了么、美团、大众点评……
研究一圈,傅泽年最后还是翻起了自己的名片夹。
彭屿心伤了一会,倒也很快被汗水浸透,心里也痛快了一点。
大家提议歇会,喝口水接着练,正坐在毯子上伸腿,体育馆的侧门再度打开,傅泽年领着个外卖小哥走了进来。
彭屿嘴里叼着瓶口愣在了原地,其他人则是饿狼一样眼冒绿光地盯着外卖小哥。
小哥好像从跑腿的进化成了伺候人的,客客气气地跟在傅泽年身后。
郑老师连忙起身去接,“你说你,你还真买啊,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
傅泽年看了一眼有些不修边幅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青年,让小哥把东西放下道了谢后,迅速关上了门。
“没什么,秋天干燥,练功吃太多也不好,买了些炖梨,你拿去给大家分。”
郑老师有些稀奇,心想老傅这怎么突然开了人情世故的窍了?
他瞄了一眼外卖袋子,眼皮狠狠一跳,这家餐厅还是他结婚纪念日带着老婆去的,什么时候开展外卖业务了?
郑老师面上不显,心里倒是记下了,老傅这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出一次手,他得还两顿饭。
他招呼了一声队长让她们拿去自己分。他则伸手去接傅泽年手里的东西,“行,那我就替这帮小崽子谢谢你了。”
却不料傅泽年把右手的袋子主动往他手里一递,左手的倒是后退躲开了一些,“这里面是我买的一些蛋糕,你拿回去给孩子吃,这家店我妈总买,味道应该不错。”
郑老师看了一眼他左手的袋子,不也是炖梨吗?或者那是他要拿回去给他妈妈的?
郑老师谢了下接过蛋糕转身走了,放到他柜子里去,不然放鞋柜上再沾上这些臭小子的脚臭味,白瞎了。
彭屿落后了队员们一步,表情倒是没那些队员激动,看着有些平淡,只不过一双眼总是忍不住瞄傅泽年。
傅泽年嘴角有些上扬的趋势,轻抬起左手晃了晃,低声近乎用唇语道了句,“过来。”
彭屿心突突一跳,磨蹭着步子不着痕迹地靠了过去。
两人在人群边,靠近门侧的阴影里好像在做什么秘密交易,其实不过是男人把手里被他攥皱了袋子递到青年手里。
昏暗的影子里指尖稍触即离,静电一样烫得人手指轻颤,掌心麻痒。
青年侧着身,样子像是和大家一样看着那些外卖,身体却是乖乖地站在男人身前没动,心口像敲鼓一样震得耳朵嗡鸣。
男人接着青年的背影抬起一只手,克制隐忍的轻撩了一下青年汗湿的鬓角,嘴角终于扬了起来,低声道了句,“去吧。”
彭屿脸红得发烫,心脏好像吃了跳跳糖,又甜又闹腾。
他忍不住想,他是特别的,都是因为他,泽年哥才会这么做的。
他看见了,这一份,是泽年哥专门留给他的。
“诶,彭屿,你这份和我们不一样啊?”
“挺多都不一样吧。”
“不对吧,他这里面白色的是啥啊?”
彭屿傻笑,“不知道,银耳吧。”
“银耳个屁,这是燕窝,一堆傻大个。”
傻·男生们·大个:………
彭屿脸红的爆炸,“哈哈,我运气还真好啊,这碗被我捡着了,哈哈、哈……”
彭·把脸埋碗里·屿。
彭屿:给我心口打针胰岛素,快
傅主任:?
彭屿:我心里甜超标了,老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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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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