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高铁站人流湍急,彭屿像一条欢快的鱼敏捷地左右穿梭着,无视周围人探向他的目光,咧着嘴直奔出站口,几个大步跨下楼梯,脸上是不明所以的骄傲和雀跃。
他像偷偷完成了一个恶作剧,又像得到了一颗足以鼓起脸颊的硕大糖果,甜得他脸颊发酸。
北城高铁站进站口是一排向上的滚梯,出站口则是在一侧,不甚明亮的楼梯。
然而彭屿刚跳下一截楼梯,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甚至过于震惊腿一个失力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进站口内,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大衣敞开着,里面还穿着参加活动而准备得精致深蓝西装,他头发利落地向后梳着,过于精致的模样和行色匆匆的人流格格不入。他冷着脸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直直地插/在人流中,屹然不动。
彭屿绚丽的篮球鞋在地上发出嘎吱一声丑陋的声响,男人应声转头,冰冷的、仿佛透着十二万分抗拒的表情瞬间融化。
傅泽年推了下眼镜重新慢慢抬头望来,彭屿眼看着男人的脸从北冰洋穿越到赤道带,融了春风一般展开了一抹笑颜。
彭屿心脏漏了一拍,愣愣地站直念叨了一声“泽年哥。”
男人像是听到了他这一声召唤,迅速劈开人群向他走来,许是站在人流中太久,因此他一动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连门口站着的工作人员都侧目向彭屿望来,看得彭屿更是站立难安。
但眼前更重要的,是越来越近的男人。
彭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傅泽年已经一把将他揽入了怀里。
熟悉的仿佛带着傅泽年体温的香气闻得彭屿脑袋直犯迷糊,他手不受控制的上抬回抱,“你怎么来了?”
他问完就感觉男人手臂紧了两紧,像是抱不够似的:在他头侧低喃:“来送你。”
彭屿扁扁嘴,“那你不说,我可能早就走了。”
傅泽年笑笑:“你不告诉我你的车次。”
彭屿理亏地闭嘴了,本来他想着傅泽年有活动要参加,再加上见面了他再走更难受,所以才不告诉他的。
彭屿转头看到刚才的进站口,想起傅泽年呆呆站着的画面,心里又忍不住泛酸,“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也想见你啊……”
“我知道。”
男人似乎听出他语气的低沉,修长的手在他背后轻拍顺毛,“没想着一定要见,你不告诉我出发时间,我又实在想念,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算是了个了心愿。”
彭屿破功从男人怀里抬头,傅泽年这么说反倒把他说成功臣了一样。彭屿轻捶了傅泽年胸口一拳,“那刚才给你打电话那么安静,我还以为你还在活动那边。”
傅泽年转头看向一边的角落,“我怕你发现,躲在边上接的。”
彭屿被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啊?你?你躲在一边?那你是接完又故意到进站口那站着的?好哇,你是不是故意站在那给我看的,快如实交代……”
面对青年一系列调笑般的追问,傅泽年淡定地一推眼镜选择沉默,他直过彭屿的背包,男大学生出门没个讲究,乱七八糟都往背包里一塞,拎在手里颠了两下发现很是有些重量。
于是一身西装革履呢子大衣的精英男傅博士单肩背着亮黄色的卡通背包,一边半搂半压制地夹着青年走了出去。
车内温度有些低,彭屿拉上安全带又心疼地问,“等了多久啊你,下次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彭屿扣好安全带刚抬起头就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看似淡漠的目光游离在彭屿的脸上,着重描绘着他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唇,空气中仿佛有什么被点燃。
傅泽年:“讨厌吗?”
彭屿喉结滚了滚,失了声一般只好摇头,下一秒就被男人身上的香气包裹,晕头转向地被压在了椅背上。
彭屿回过神时自己的双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到了傅泽年的脖颈上,两人额头相抵平稳着呼吸。
傅泽年:“真的改签了?”
彭屿嘴角压不住地勾起嘿嘿一笑,男人很快就明白。青年身体好,羽绒服里就单穿了一件羊绒的保暖衫,傅泽年一伸手就能捏到青年紧实的侧腰。
很痒,不过彭屿没躲,反倒抬头用力地抱紧了男人。男人又十分缓慢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亲完还停留了两秒才坐回驾驶位。
彭屿被亲得有些上火,努力看着窗外景色平息自己,“我们要去哪啊?”
“去取文件,送回去以后在那吃个饭,之后我开车送你回家。”
彭屿被照顾得心里泛甜,不过吃饭还是算了吧,“你们那都是同事又是客户的,我在你家等你吧?我也不饿。”
傅泽年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喜欢?”
彭屿犹豫了下,“也不是不喜欢吧,不太合适?”
傅泽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把文件送回去就可以离开,我带你去别的楼层吃,只有我们两个。”
彭屿被那句只有我们两个打动,哦了一声,就听男人补充道:“那个饭店八楼的自助不错,听说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去。”
彭屿笑着靠过去,“泽年哥连这个都打听过了?”
傅泽年宠溺地笑笑,没否认只轻声道了句坐好。
两人回了傅泽年家,彭屿在车里等,很快就看男人提着个小箱子出来了。
彭屿打量着后座上的箱子,“带了什么?衣服吗?”
傅泽年侧头倒车嗯了一声。
彭屿故意追问:“不会带的还是西装吧?两天而已泽年哥带这么多衣服,是想住哪呢?”
傅泽年被他问地想笑,只笨拙地回答,“住宾馆。”
彭屿嘿嘿一笑,男人不上钩,不过这样他反倒更想逗他了,“那怎么好意思,泽年哥这么辛苦送我回家,不如就住我家吧?不过我家就两间卧室,傅主任晚上可能要和我一张床喽。”
傅泽年伸手弹了彭屿脑门一下,“别闹了。”
彭屿却不肯罢休,继续恶魔低语,“我们家隔音很不好的,傅主任晚上可不能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被我妈听见小心她拿擀面杖打你的。”
傅泽年忍着某人的调戏,捏了捏彭屿的手,“你妈妈知道你的性取向为什么还要打我?”
这倒是把彭屿问住了,他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是出于自己家的白菜被拱了的条件反射?金猪也要挨两棍子吧?”
傅泽年终于转头看彭屿,青年连忙向后靠向车门,双手投降,“我就是举个例子,不是说你是金猪。”
傅泽年伸手拉过青年,“好好坐着。”
傅泽年上午送文件的时候,彭屿就在电梯口等着,却不想等回来两个人。
“傅主任!你不能走啊,您可是咱们研发部的门脸,我们这都指望您呢,给个面子,留下来喝两杯再走?”
傅泽年对外人以后那般油盐不进冷若冰木头,面不改色地崩出俩字,“不了。”
拦着傅泽年那人一看就是什么销售部类似的,偏头咬了下牙转头又笑得灿烂,刚想继续劝就见傅泽年几步甩开他走向一个大学生。
傅泽年:“我们走吧。”
彭屿有些尴尬,侧头看了一眼傅泽年身后的人,却不想和那人对上了视线,后者反应又极快,瞬间搭腔,“这是哪位啊?还是个学生吧?吃饭了没有?来我们这一起吃点吧?”
男人语速不慢,但语调转折很有重点,听着不招人烦反倒很是亲切,彭屿尴尬地笑笑,刚想着要怎么回答,身边的男人倒是先开口了。
傅泽年:“这是我的爱人,我带他去八楼吃,谢谢你的好意,张经理。”
彭屿一瞬间心如擂鼓,爱人?
张经理也像是被劈了个晴天霹雳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半天才找到自己上下嘴唇一样僵硬地开口,“啊,好,八楼好。”
彭屿被傅泽年拉进电梯还在晕头转向的,他感觉电梯下降瞬间那失重感意外严重,导致他现在都有点飘飘然,不是很正常。
男人伸手摸了下青年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
彭屿愣愣地抬手重复,“是吗?可能热得吧……不是!你……”
彭屿反应过来又问到一半卡住,傅泽年只好追问,“我怎么了?”
彭屿不敢看他,“你怎么直接就说了爱、爱人,被同事们知道怎么办啊?”
傅泽年不懂,“不能让他们知道?”
彭屿无奈了,这人其实是个顶级社牛吧?
彭屿:“不是,哎,算了。”
男人看着青年沉默了两秒,最后淡淡道了一句,“好的。”
彭屿心里瞬间响起警铃,泽年哥好像情绪不对。他瞥向男人,发现对方正面色如常的冰冷地正视着前方,但彭屿觉得他不开心了。
也确实,人家泽年哥大大方方的坦白他俩的关系,他彭屿应该偷着乐吧,这下好,反倒把泽年哥弄得不开心了。
彭屿有些小心翼翼地拉住傅泽年的手,“泽年哥。”
傅·目不斜视·泽年:“嗯。”
彭屿忍笑靠过去,“别生气嘛,你说我是你的爱人我很惊喜的,就是怕被同事们知道我可能会觉得有一丢丢尴尬而已。”
傅泽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被知道,“我认为他们都不是歧视同性恋的人。”
彭屿:“是这么说没错,哎呀,好吧,以后你都这么介绍我,我也这么介绍你,好不好?”
傅泽年转头看他,彭屿再接再厉,两手拉着傅泽年的胳膊,踮脚亲了男人侧脸一下,“别不高兴了。”
傅泽年显然很受用,脸上顿时冰雪融化,刚要伸手摸摸青年的脸,电梯门正巧打开,门外站着吃饱喝足的他们办公室的同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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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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