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安没有答。
张冲自己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以她的身手应当是不会被这种东西扎到的才是。”
他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那种水平的偷袭,朱绍肯定是挡得下来的。
只是谢书安那时看见她浑身像是滞住无法动弹一般,没有选择直接挡回,反倒往斜坡边又退了一步,极为艰险地避开了它。
“我们今日去了东面那一块,遇到敌袭,出了点意外。”谢书安终于开了口,“本来想留活口,结果没办成,那些人看上去像是早就守在那的。”
“就是你白日里说要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张冲见他开了口,追问道。
“嗯。”
“不对啊,玄秋在那设了好多要命的陷阱,他们上不来的。难不成是上不来,就守在那了?”
“不知道,”谢书安摇了摇头,“明天去把尸体捡回来查查,还得把这事和其他几个人说一声。”
见他状态好些了,张冲又换了个问题:“她知道你受伤了吗?”
话落,谢书安眸色一沉,移开视线又是沉默不语。
张冲大抵是知道答案了,他叹了口,干脆不再提了,只是嘴里还是念叨着:“我说你这人怎么能够又逞强又嘴硬又心软的,什么事都自己憋着。”
他也不管谢书安会不会回他,径自劝道:“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叫的鸟儿有虫吃。”
“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谢书安打断道。
“哎呀,”张冲摆了摆手,把他的话推到一边,继续道,“这不重要。我是想说,你要让她知道你对她好,她才会明白你的心意啊。”
“我的心意?”谢书安苦笑道,“态度很凶的吼她,拒绝她,把她弄哭了,这就是我给她的心意。”
“啊?!”张冲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冲着他的耳朵大声道,“你拒绝她了?!”
谢书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了言,遂偏过头看向一旁,闭上了嘴。
“为什么啊?为什么拒绝她?你不是喜欢她吗?”明明说出这话的是谢书安,但张冲却是比他还激动。
“哪有什么为什么,”谢书安盯着帐子四周摇曳的烛影,低声念道,“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我们不合适。”
张冲说了一堆的话,却只得了这样一句解释,更加想不明白了,疑惑道:“哪里不合适了,不是很合适吗?我看你们俩一起待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的,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有说有笑……
谢书安在心里咀嚼着这四个字。
有说有笑,他们两人以前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可是他分明好久没见到她笑了。
那对琥珀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透亮,装满了一湖的清水,澄澈如星。
每一次笑的时候,那一汪清水好像忽的在他心头滴了一滴清凉的湖水,带着她特有的甜蜜香气,扩散在他心头。
他是见过她笑的,但那好似已经是好久之前的回忆了。
上一次看到她笑,好像是在……她望向簌金的时候。
“我不想说了,我回去了。”谢书安披了件玄秋留给他的干净外袍,起身往帐外走去。
“等等,”张冲起身追了上去,抓住谢书安的肩膀拦住他,正色道,“去追回来。”
“什么?”
“去追回来!”
谢书安心里一紧,沉默了半晌,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她在烛光下落泪的模样,声音发着颤说道:“我把人家伤害了,然后现在又跑去跟她说,我骗她,我其实喜欢她,要她再喜欢我一次。那我岂不是在糟蹋她,玩弄她?”
他明明是在回张冲的话,一言一语又都是在骂自己。
“那就跪下认错!男子汉大丈夫的,错了就认了,要骂要打随便处置!若她真不愿答应你,那也算让她骂你打你扇你几下解解气了。”
张冲用力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反问道:
“你当时带我们逃出来,带我们重新生活时那股劲、那些个胆识都去哪了?怎么到一个女人身上就什么都使不出来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书安垂首没有看他。
他这阵子见朱绍的模样,终于是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甚至各种事情比之前做的更加顺利了。
他不想再去烦扰她,让她分神。
“就是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你才要去做。”张冲抓住他的肩,直视着他的脸。
“你们再过不久就要分开了,谢书安。”
藏在袖下的手不禁一颤。
“下一次见,不知道还要多久了,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
张冲说话的声量突然降了下来,只为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这些话。
“我从小没爹没娘的,在认识你和玄秋之前,就没有一个人亲近我。我每次看着身边的人,有家人可以盼,有心上人可以盼,有朋友可以盼,我可羡慕了。”
“但我也知道那种羡慕有多痛苦,有多无力,我不想你也这样。我不想你后悔,谢书安。我不想你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没有向她踏出一步。”
他松开了抓着谢书安的手,看着他低垂的脸上皱着的眉头,知晓他内心的挣扎。
他认识谢书安那么久,知道他有多负责,有多担当,也大概知道了他拒绝朱绍的理由。
他既害怕自己的身份会让朱绍遭受非议,又害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朱绍。
他还碍于他们这群人的立场,他作为他们的将领,不该带头做出这种影响军心的事情。
“张冲,”谢书安垂眸看着地面,目光游离着开口道,“你们、”
“别扯我们,”张冲打断道,“也别扯我。”
他伸手在谢书安的背上重重扇了一下,道:“你已经带我们走得够远了,也为自己想想吧。”
“未来你们因为什么别的分道扬镳,甚至她背叛你抛弃你,害了我,我都不怪你。”
不怪他。
这是张冲给他的允诺。
“喜欢就去追。觉得自己不够好就去加把劲干,抬头挺胸去面对问题,这些都是你教我们的。”
“她既然敢向你表明心意,那她肯定也考虑过了。她一个当皇上都不害怕,你怕什么。”
“她还喜欢你,我不会看错的,她肯定还喜欢你。”
谢书安沉默地听着他说完,心里又默默消化着,“我想静一静。”
说完,他便离开了。
张冲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禁骂道:“怎么这些人脑子那么聪明,遇到感情的事就跟个傻子一样,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他目光一闪,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帮帮他。”
-
夜幕已深,紧闭的室内隐隐传着娇柔的喘息。
朱绍回到屋里时已经是夜晚,簌金一路粘着她回了房内。
路上分明已经被簌金抱了那么久,加上进屋后他又黏糊着她抱了她好几下,但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身上烧起的火完全灭不下去,每一寸肌肤都在呼唤着她心里想要的那个人。
她三两下遣走了簌金,自己一头扎进了榻上。
娇柔的喘息不知已经响了多久,屋内水声荡漾。
厚厚的白色绢布早已松散得乱成了一片,遮遮掩掩地露出了一边雪白的软绵,从指缝间满溢而出。
身上是对方留下的触感,挥之不去。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比她的大上许多,能轻易地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中,好似也能轻易捞住这团雪。
鹅黄色的纱幔忽的轻轻摇摆,榻沿的衣物窸窣落地。
微凉的玉指没入了一片柔软中被黏腻温热地吞没。
“谢书安……”
她双眸紧闭,粉嫩的面颊向上扬起,如雪的脖颈在月色下颤抖着藏不住细细的娇吟。
忽的,水声激荡,混乱的气息终于在到达顶端时缓了下来。
淡淡的月光透过纸窗,被滤成了一层薄薄的光雾。
春芯外蜜泉流溢,在幽暗的月光下泛着盈盈水光,印得榻上深了一片。
朱绍望着头上的纱幔,听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多久,脑子里满是谢书安的模样。
他的声音,他的体温,他的触感。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憋了太久,把自己憋坏了。
可是谢书安又不喜欢她,她找其他人也解决不了。
她以后要怎么办……
她就这么躺了一会儿,身体又开始想起了他。
想起被他紧锢于怀的满足和安心,想起听他在耳畔低语的心悸,想起他抚过腰脊时的温柔,还有那对墨色瞳孔中满溢的沉稳和关心。
想要被他禁锢得无路可逃,让那一掌掐红她的腰,肆意拍打,将她沉溺在那双瞳孔中。
蜜泉忽的流溢,她摩挲着沾满了粘稠蜜汁的玉指,没入了第三根。
就这样望着相隔的白墙,水声再次响起。
而墙那边的人早已回房,榻上的枕沿青丝散落,铺出了一条蜿蜒的长河。
榻上的人正躺在榻沿边,鼻尖贪婪地嗅着榻上残留的那一点栀子花的香气,嘴里忍不住地低声唤道:“朱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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