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马迦坐在厢房内,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狐疑地冲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得了令,赶忙过去查看情况。
簌金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慌张地看向朱绍,无声地说着“怎么办”。
朱绍看着洞口外那小厮越来越近,灵机一动,抬起手重重地在簌金脸上扇了一巴掌,将他狠狠地推出了柜中。
“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朱绍话中带了羞愤的哭腔,红着眼骂道,“你说今日想同我和好,没想到竟是带我来这种地方。如若早知道你会欠一屁股债,我就不会嫁给你!也不用沦落到今天要被你骗来卖给这些人取乐!”
一时间,走道上的回荡着朱绍歇斯底里的骂声。
簌金被她推得摔倒在地,脸上的五指红印火辣辣地疼,脑袋一片空白。
不远处的小厮亦是愣了会,随即立刻开口赶人:“我们这可是有贵客!你们怎么进来的!去去去!别扰了我们的贵客!”
朱绍甩袖便要离去,簌金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从地上起身,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等等。”他们方踏出几步,便见扎马迦竟从厢内走了出来。
他视线扫过两人,停在了朱绍的脸上,目光一亮,“女人留下。”
话落,几个侍卫便拦在了两人面前。
扎马迦走近两人,伸手要去抓朱绍的肩。
手将接近朱绍,骤然被另一只手按住,沿着手臂看去,是簌金正死死地瞪着他。
扎马迦一把甩开簌金的手,拔出腰间的弯刀,“这里没你的事了。”抬手便要砍下去。
忽的,簌金轻轻吹哨,蛇眼从扎马迦的脖子后出现,一嘴咬在了扎马迦的脖颈上。
“啊!”扎马迦往脖子上一摸,一把抓住蛇身将其甩在地上。
厢门的小厮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幕灾难,“老爷!老爷没事吧老爷!”
他忽觉身边掠过一阵凉风,转头一看,厢内那名宾客已经离开,白袍一角消失在了转角处。
而这一边扎马迦指着两人的背影,愤怒地咆哮道:“给我追!活捉他们!我要亲手杀了两个崽种!”
走廊上脚步声咚咚作响,两人在人群中推搡着逃跑,身后是那些侍卫们的追喊声。
忽的,一群侍卫绕到了他们前方,眼看就要碰上。
朱绍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脚踏上一侧的墙板,脚下蓄力,弹跳而出,穿过几个侍卫将他们的脖子统统抹开。
一时间,鲜血四溅,走廊上惊声四起。
下一刻,又有暗器向朱绍射来。
眼看手上的小刀不足以打落这些暗器,她脚下一跃,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与暗器擦身而过。
“绍绍!”簌金在下面向她扔来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用这个!”
“你呢?”朱绍见他此时赤手空拳,担心道。
“我没事!”簌金喊道,“我也不会打架啊绍绍!就靠你了!”
朱绍:“……”
这算哪门子的没事!
朱绍接过长剑,抬手挥起一道道剑风,将暗器尽数打下。
而后,落地起身,用力一掷,又将那暗器还到了那些人的脑门上。
“走!”朱绍对着簌金喊道,一路杀敌闯了出去。
朱绍扯着簌金,穿梭在夜市的人群中。
熙熙攘攘的夜市街中灯火通明,有人叫卖,有人闲谈,有人吵架,有人说爱。
如若不是他们在逃命,她还真想停下来看一看。
只可惜,两人一路穿过夜市,跑了好远好远的路,终于进了山。
“哈……哈……绍……绍绍……”簌金喘着粗气,停在一旁,“能不能歇会儿……”
朱绍走到一条小河边,用手掌盛了些水洗去脸上的血,连带着那些胭脂也擦了去。
披衫上沾了不少的血,好在内里的抹胸和长裙还算干净。
她脱下了披衫,又将溅落在脖子上的血也洗了洗,卸下了身上的血腥味。
“绍、绍绍。要在这里吗?我们不如找个客栈好些?”簌金蓦地紧张起来,兴奋又紧张地说道。
“什么在这里?”她脱了沾血的披衫,摘下头上的簪花,只着了抹胸和长裙于身上便要往山上走,“我不住客栈,我要回去了。”
朱绍看天色已晚,还得爬回山上。再晚些,怕是今夜都要过去了。
“还要往上爬?!”簌金气喘吁吁地望着这黑鸦鸦的山,怯怯道,“陛下,天这么晚了,山路不安全,还是白日再说吧。”
“那你自己去寻间客栈吧,我走了。”朱绍没有多说,转身便往山上走。
“陛下!陛下等等我!”簌金见朱绍全然没有停留的意思,赶忙追了上去,“陛下披着我的外衫吧,别凉着了。”
两人走了好一阵路,终于回到了山房内。
朱绍小跑着往谢书安的房间赶去,朱红色的绣花鞋在廊道上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子时已过,明月当空。
她微喘着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向谢书安的房门前。
走近时,竟发现大门敞着,皎洁的月光泻入其中。
未想太多,朱绍往谢书安的屋内探去。
“谢书安?”
她轻轻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
门开着,唤人也未应,是不在吗?
朱绍跨过门槛走进去,鼻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谢书安的房间,怎会有这样刺鼻的味道?明明上次来的时候,都是那股好闻的梅花香。
她蹙眉疑惑,朝着气味的方向嗅了嗅,往里走去。
甫一转进寝前,便见到一人侧卧在榻沿,脸颊蹭着榻沿的一小块地方,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谢书安?”
朱绍疑惑地看着他,见他一边垂落的手搭在了地上的一个酒坛子上,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三四个空了的酒坛子。
酒?
而且还这么多。
他方才是同谁一起饮酒了吗?
朱红色的绣花鞋在地上踩出了一声细小的脚步声,骤的惊扰了面前的人。
闻声,他慢慢睁开了眼,从榻上支起身,墨色的瞳孔中目光迷离无力地看向朱绍。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梅花的香气中混杂了浓浓的酒味,搅得榻上的气息浑浑噩噩的。
“去哪了?”
朱绍隐隐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斟酌着还未开口,听见他略带急迫地重复道:“去哪了?”
朱绍内心一跳,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谢书安这样焦躁惶恐的语气。
她瞥了一眼一旁的酒坛子,心想他应当是喝醉了,挑了个最简单明了的理由说道:“我去办了点事。”
“什么事?”谢书安打断她,“你和他去办什么事?”
她和他?
朱绍目光闪烁,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了?”
谢书安低低地哼笑了一声,“我知道……”
他垂下头,目光四下浮动,一边苦笑着,一边喃喃自语。
“我知道……”
“我知道……”
朱绍没听清他喃喃的话语,走上前想看看他的情况。
忽的,他的气息陡然变得紊乱,脸上的苦笑挂上了些自嘲的意味,低低地说道:
“我要是知道,我昨晚就不会妄想着……妄想着跟你……”
他这句话戛然而止,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声音里竟带了一点哭腔。
“我就不会一整晚睡不着,在那翻来覆去地想,想着我要怎么跟你说,会不会吓到你,会不会……”
他越发地激动,陡然死死抓住朱绍的肩膀,浑身颤抖不止,目光死死盯着朱绍,似是在绝望又痛苦地哀嚎。
“就连我白日亲眼见到了,我都痴想着……痴想着要当面问你,亲耳听你说。”
他抓着朱绍不放,垂首用力地摇头,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我好难受,我好难受……!”
他的话音越来越弱,指尖却深深地陷进了朱绍的手臂中,掐得她生疼。
朱绍明显感觉到谢书安不对劲,但又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觉得他肯定是喝多了,心里挤压的那些事一骨碌地翻倒了出来,才会不省人事地胡言乱语。
“谢书安,你喝多了。”朱绍用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推开他看一看他。
“我喝多了……”他的气息混乱成一团,全然没有在好好听她说的话。
明明看上去没有在哭,却又一直啜啜地喘息着,“我喝多了,那我怎么还没晕过去。我怎么脑子里,还是这些……我不想想,我不想要了,我好难受……!”
朱绍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心里疼惜不已。
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明明一直都是一副可靠沉稳的模样,究竟是经受了多大压力,才会变成这样。
“你放开我谢书安,我去叫人给你端碗醒酒汤来。你喝醉了,喝完就好了。”
她用手推开他,想尽快让他喝了醒酒汤好起来。
怎知,谢书安全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是更加用力地抓住她,和她僵持在一起,“我不要,你不要推开我,你不要推开。”
“我去叫人给你端醒酒汤,你是醉了才难受的。”她忧心地和他僵持着,看着他越来越痛苦的神色,终于狠下心来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一下推开了他。
朱绍转身便要去唤人过来,旋起的风带起了她身上的气味。
在那栀子花的香气中,混杂着一个陌生的味道。
忽的,她的腰间覆上了一只手,猛地将她一把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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