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屋内顿时嘈杂一阵，圆凳摔倒在地，拖出了刺耳的响声。
簌金摔撞在一旁的矮桌边，还未反应过来，双颊便被朱绍一把掐住，硬逼他将脸抬了起来。
“是不是朕这阵子对你太娇纵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朱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左右晃动着抵在他下巴虎口，强迫他摆正视线。
她分明体型要比簌金小得多，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如千丈凌云般压迫而威严，方才那副可人的模样宛如只是缥缈的虚影，让人不寒而栗。
簌金被她在胸前劈了一掌，心口好似麻了一般喘不上气，连脑子都有些缺氧。
他还未缓过神，脑里晕成了一团，却又不得不强压着喉中的一口血，颤抖着气息回道：“怎敢呢，臣当然记得。臣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人质罢了。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心情。”
“然而，”他将喉中的血咽下，回望朱绍，“臣方才那般着急，也不过是想要陛下一个答复罢了。”
他褪去了方才的那副轻浮，眼中似燃着狱火，激动得红了眼眶。
“家父意外去世，将族人托付给臣。臣又受人追杀，不敌，一路从西部逃进中原求和。然而，臣深知，与其去投奔太后，令族人今后遭受更严重的剥削，倒不如赌一把新帝，尚还有一线生机。”
他抬手抓住朱绍的手腕，不让她抽出，神色痛苦而焦灼，平日里那副放荡公子的模样荡然无存。
“臣如此心急，就连地蟒图都献上，也不过是盼的陛下一个心意，一个答复罢了！”
“妃嫔、重臣、情妾、友人，哪个位置都不会比臣现在的处境更差！”
他说得高声，红着眼眶将他断臂求生的意念统统吼了出来。
而后，又骤然消了下去，蹙眉望着朱绍，耷拉下肩膀低声道：“但臣爱慕陛下的心意也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不然，臣现在身下也不会是这幅光景。”
朱绍视线下移，看到了那淡蓝色袍子下的突兀。
烛灯在方才的推撞中被熄灭，屋内只剩几道淡淡的月光。
她甩开簌金握着她的手，一脚踢在他胸口上，踢得他倒靠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矮桌倒地，桌上的杯壶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
她一脚踩在了那个地方，用力按了下去。
“陛、陛下……！”
簌金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的脚踩在自己身上，身体因疼痛和快意的交织止不住地颤抖。
“陛下……陛下……！”
屋内骤然想起急促的喘息声，伴着衣物窸窣起伏的声响越发清晰。
“绍绍，绍绍……”
簌金隐忍着蹙眉，一手握住她露出来的一节脚踝，盯着那只白皙柔嫩的玉脚。
朱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逐渐沦陷的神情，给了他最后几下冲刺。
忽的，喘息声渐缓，屋内飘荡着一股带腥的麝香味。
“出来了？”朱绍收回了脚，面不改色。
簌金靠着柜子平息着呼吸，目光涣散地垂着头，声音微哑，“……嗯。谢陛下……宠幸。”
“那今日到此，你回吧。”
“是……陛下。”簌金扶着柜子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将行几步，在经过朱绍身侧时又止步，颤声道：“臣知陛下厌恶臣有求于陛下，臣觊觎陛下的身体，贪图陛下的权势。但陛下有没有想过，臣把对陛下的所求统统摆在了明面上，一样样摊开来同陛下说得清清楚楚，总比那些什么都不要的伪君子来得实诚、来得可控。”
他说得愈发激动，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
半晌，又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陛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无价的，才是最可怕的。”
-
谢书安回来时已是深夜，朱绍的房门早已关着，屋内未亮灯。
他行至自己屋内，轻缓地关了门，沐浴更衣。
子时刚过，虫鸣蛙叫，空气中吹着湿热的风。
谢书安从廊道上回屋，忽的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陡然一惊，鼻尖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继而平息了心惊，转头看了身后的人，温声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朱绍下巴抵在他背上，睁着那琥珀色的瞳孔看着他。
“营里有些事，处理完就这么晚了。”谢书安说着，轻轻将她抓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下来，回过身正对她。
朱绍在他回过身后又连忙粘了上去，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还不忘调侃他，“让你吃醋，非要跟着我和簌金谈，这下忙坏了吧。”
本才搭上她后背的手蓦地一僵，尔后在她背上轻轻抚摸安抚着，岔开话题，“早些睡，别太晚了，等会身体累着。”
朱绍的脸贴在他胸膛，在脸上挤出了一团软绵绵的苹果肌，抬眸眨着那玻璃珠一样的琥珀色瞳孔，说道：“我给你上药。”
谢书安接过她手里提着的药罐子，“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去睡吧，好晚了。”
“唔……”朱绍将脸埋进他怀里蹭着，反抗道，“我不，我要帮你擦，你让我擦嘛。”
谢书安浑身一怔，低头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里一软。
他倒是知道她会撒娇，他也见过她撒娇。只是她这样借着亲密的举措对自己撒娇，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忍不住便要去哄她：“那、那就……擦了药，就去睡。”
朱绍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陡然变快的心跳，心里不由得感叹：张冲说得还真不错，他虽然嘴硬，但是实在是心软。她只是稍微撒个娇他就栽了。
……
“唔……唔、”
屋内，空气黏腻温热，两人舌尖交缠，搅着水声四起。唇舌每每短暂地相离，两人便会发出更为暧昧的喘息。
“不是、不是说……上药吗？”
床榻上，谢书安仰着头看着朱绍，唇间湿润地闪着水光。
纤细白皙的指尖划过对方胸膛的弧度，尔后用力地揉捏了几下，引得那胸膛陡然颤抖起来。
“是呀，我给你上药了呀。”朱绍用着她原本甜蜜娇柔的声音，凑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可我又没说只是上药。”
“你、”
她双膝夹在谢书安胯侧，支起大腿俯视他，强势地吻了上去，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手若无其事地向下探去，又陡然在半空中被抓住。
“都说了不行！”谢书安面红耳赤地轻声训道，按住她的手僵持在原地。
朱绍委屈地噘起嘴，埋怨道：“你勾引我！”
这声控诉实在是太不是人了，谢书安心中大感无奈，“我、我哪里勾引你了？！我从你进来到现在，我就是一直坐着，什么事都没干。是你忽然就……”
这辩驳的话还在说着，朱绍便抢先钻回他怀里，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你说我。”
“我、”谢书安实在是有口难辩，有理难说。明知她只是撒娇耍无赖，依旧是连忙抚摸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你快去睡吧，好晚了。”
朱绍笑容甜蜜地搂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再和你说会儿话，说完就去睡了。”
见她终于愿意回屋去睡，谢书安询问道：“什么话？”
“说说你今日去营里做什么了？怎么忙得这样晚。”朱绍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今日去营里备了些军需，交代了营里的人这几日要办什么事。”
“军需？我这边叫人帮你备好了呀，怎的还有漏的缺的？”
“不是，”谢书安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脸贴在她的发顶，“是我们那比较特殊的箭。”
“特殊的？”朱绍瞪着琥珀色的瞳孔，好奇地看他。
”嗯，”说着，谢书安直起身，“你起来会儿，我去拿来给你看。”
朱绍从他腿上离开，看着他翻找了片刻，拿了一支长箭过来。
“喏，”谢书安将长箭的箭尾侧递向朱绍，“就是这个。”
这支箭比起朱绍常用的那些要更长、更粗也更重，箭尖的锋刃上雕刻了些许花纹。移动时花纹窜动，整支箭的速度看上去愈发地迅猛。
“这是泰关那边才会用的箭。”谢书安看着她认真地观察着的模样，凑近她的视线解释道，“想要拉出这些长箭，需得经过专门的训练。它与平常的箭矢不同，更重，也更难瞄准。我们也会通过射出这种长箭，来确认对方是不是泰关的自己人。”
朱绍听着他的解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这么粗的箭身，看上去势气很凶。”
“嗯，它可以一箭刺骨，穿透，就跟上次我们在西部时一样，只不过这种箭会厉害许多。”
谢书安看着她新奇地摆弄着那支长箭的模样，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
“朱绍，你是不是不会水？”
“嗯？”朱绍将他的话消化了几息，尔后点头应道，“嗯。小时候没人管我，后面我被拉去当男的了就没法教我，所以就不会了。”
她放下手中的箭，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淹死了。”
谢书安的脑海中蓦地闪过她当时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那股恐惧感陡然浮现。
他伸手轻轻盖在她的唇上，柔声安慰，“你没事了，我救你起来了，没事了。”
其实，朱绍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害怕，反倒是这谢书安看起来对此事格外地在乎。
这两句‘没事了’，一时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谢书安摸了摸她的头，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问道：“你不会的话，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