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佳人

在云雀恭弥以公务繁忙为理由挂掉电话后,伊莎贝拉莫名有些失落。大概是这段时间辩护工作的“无聊”让她没有资格推掉云雀恭弥看似无理的命令,伊莎贝拉找上了正坐在工位接听电话的玛丽安。

“玛丽安,你愿意和我一起办出租车司机协会的诉讼吗?”等她的电话结束,伊莎贝拉问道。

“当然愿意!但是——”她的兴奋没有维持几秒,“不好意思,伊莎贝拉,我现在需要给博格先生录入案件信息,一会还要替他接待遗产争夺案的客户。”

伊莎贝拉惊讶地看到玛丽安桌角堆放的结案文件:“这有点过分了,玛丽安,我以为你帮医疗事故案上诉成功以后他们会给你一些正经案子。”

“这不是你经历过的吗?”玛丽安苦笑着打开云端系统,“我只是不及你优秀所以要多磨练一些而已,我习惯了。”

“别这么说,玛丽安,你不输于我。”这让伊莎贝拉不舒服地想起方才和丹尼尔·柯林斯的争执,虽然她知道性格内敛的玛丽安很真诚,“博格再给你一些无关紧要的杂活,我可以帮你投诉他职场歧视。”

“基于什么理由?F&B已经在性别和种族多样化上尽力做到纽约前五了。”

伊莎贝拉转了转眼珠:“比如你是穆·斯·林,而他是犹太人?”

玛丽安无奈地笑了:“只有你想的出了,我可不想惹出政治麻烦。”

伊莎贝拉很想说其实是她的性子太软容易被拿捏,比如丹尼尔利用她当传话筒和助理,博格拿她当处理文书的工具人,甚至黑暗地想——博格可能在得知玛丽安现在和自己一起干诉讼案后,故意分散玛丽安的精力。不过此时此刻,玛丽安的注意力被电梯间方向的来客吸引了,急匆匆地起身说道:“他们来了,我先走了。”

伊莎贝拉朝玛丽安迎接的方向望去,一个染着粉色长发、戴着爱心形的墨镜、身段苗条的女人和她的律师走进律所,从高傲的面色来看很不好惹。玛丽安领着他们走到会客室,里面已经有博格和他的客户在等待。

这就是博格近来投入相当精力的贵族遗产分割案,一个月来几乎没有进展,而伊莎贝拉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那个粉发女人进去以后没有和博格的客户打招呼,始终冷脸相向,而双方没谈几分钟就越过彼此的律师对骂起来。那名男客户挥舞手臂的愤怒姿态让伊莎贝拉想起了自己的同乡,果不其然,她从玛丽安处得知,这对兄妹的父亲是十五年前移民至美国的意大利商人,同时是摩纳哥王室某位公主的后裔,在纽约郊区有一座占地6公顷的私人庄园。不过当初只有长子,也就是博格的客户跟着这位商人到了美国,帮助父亲经营度假酒店、雪茄和红酒贸易,资产零零总总加起来上十亿美金;而母亲和女儿不知为何选择留在意大利,虽然也住在一座不小的庄园内,拥有的价值却只占在美国的资产的零头。另外,据博格的客户“控诉”,他的妹妹常年过着吉普赛式的生活,四处游历、没有固定收入,却拒绝哥哥将母亲接到美国生活的请求。

看起来是个往事复杂的家庭纷争,伊莎贝拉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从游艇上坠海身亡的富商对自己的妻女来说是人生中的症结;而这个家庭背后所代表的一个群体——意大利人,比过去六年的任何时候都要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在当下的特殊时刻让她有点儿神经过敏。这不是说背叛族裔的那种厌恶之情,但她作为一个寄身于好莱坞描绘的黑·帮文化洗礼后的美国人篱下、又亲历过黑·帮勾当的意大利人,确实生出了一点警惕,不过此刻好奇心更胜一筹。

伊莎贝拉让玛丽安回去完成手头的工作,自己端着咖啡和点心敲门走进会客室。博格略显恼火的惊讶被他的律师素养迅速掩饰下去,继续仰着下巴朝粉发女人的阵营发难。

“……5%的份额已经能让你们几辈子的生活不用愁了,切洛托先生对于从未参与经营的你相当慷慨;他还愿意将切洛托夫人接来美国的大庄园享受天伦之乐,你能给她的只有离家的背影和母亲的担忧啊,切洛托小姐。”

粉发女人听完律师的翻译,再次冲着她的哥哥怒道:“没有我在家为父亲稳定后方,你们能在美国经营个屁!卢卡·斯坎诺造反都快冲进家门、打伤母亲的时候,你和父亲在做什么!Hayato三番五次差点死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你在拉斯维加斯醉生梦死,父亲可能在哪个情人的温香软玉里找不着北吧!”

伊莎贝拉注意到她用的是西西里地区的方言,律师只能一头雾水地在当事人之间看来看去;另外Hayato又是谁,切洛托先生显然对这个名字起了反应——厌恶地皱眉。

“Che cazzo di bastardo!(该死的杂种!)”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同样用西西里方言对妹妹回击,“他是切洛托家的叛徒,明白吗!我他妈为什么要在乎那小子,从他闯进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就没好事!”

“他也是你弟弟!血管里流淌着切洛托家的血液!如果父亲当初管住下人的嘴,或者不是由你欺负他的话——”

“说得好像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一样,为了你的那些毒药实验——”

“我做错了事,我承认,所以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赎罪,因为我爱他!可是你,游泳的时候压着他的头害他溺水,故意砸坏他母亲的唯一的遗物,当着下人的面骂他杂种的时候,你有过一点愧疚吗!”

然而切洛托先生没有听进去,只是嘟囔着什么“小男孩之间的玩笑”“忘恩负义的小混蛋”之类的话。

“别再对我的当事人大吼大叫了,切洛托小姐,”博格像护鸡仔似的伸手护住他的千万美金,差点打翻伊莎贝拉分发的咖啡,“我警告过你这是骚扰行为,可以申请人身限制令!”

“Stronzo giudeo!(混蛋犹太人!)你俩真是臭味相投!”

对于这句冒犯性的辱骂,粉发女人的律师置若罔闻地保持沉默的微笑。博格虽然听不懂,但也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得意洋洋的表情被挤出一丝恼火。

“哦,没错,你的那群日本朋友就是正人君子了!”切洛托先生这回用英语愤怒地吼道,“他们盯上的不过是切洛托家族的财富而已,如果不是父亲明智地将财产转移到美国的话,早就被那群家伙吞吃殆尽了!尤其是你的老情人,十足他妈的伪君子!联合Hayato把一群东洋恶狼引到我们意大利人的家园,truvaturi(叛徒)!”

“这话对你来说也太过分了,小切洛托。”粉发女人盯着自己的哥哥,目光中带有死亡意味的寒意让伊莎贝拉一惊,“当初是谁嫉妒隔壁家的小子比你有声望,苦苦哀求你口中的伪君子也教你怎么当未来的老大?如果你敢在意大利放出这样的狂言,踏出门第一步就会被做掉。”

会客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博格在不明所以的对话中,也被粉发女人的神态震慑到。伊莎贝拉已经猜出这对兄妹的真实身份,暗地里用指节敲了敲博格的肩膀。

博格缓过神来,在伊莎贝拉指向门外的眼神示意中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还是起身跟她走了出去。

“你正事不干,偷偷在背后看戏怎么的?”站在会客室外的走廊上,博格讥讽道。

伊莎贝拉一副诚心实意的样子:“你没法得到一千万的抽成的,博格先生,如果你搞不定切洛托小姐的话——”

显然粉发女人的律师只是起到一个翻译加助理的作用,而粉发女人自己并不把美国的法律放在眼里。伊莎贝拉继续说道:“从我进来前到现在的观察来看,那位来自西西里的乱世佳人已经骂你‘混蛋’不下十次了。”

“在劫匪眼里,哪个警察不是混蛋。”博格不屑地说道,“我管她是费雯·丽还是莫妮卡·贝鲁奇,别想从我的客户手里抢到不属于她的一个子儿!”

“她想要多少?”

“她和弟弟的份额加在一起,美国这边所有生意的一半。”博格冷哼一声,“她不想承认老切洛托在美国的信托条款,坚持要套用意大利的法律。”

“这由不得她不是吗?”

“他俩走运,其中一位公证人出了信誉问题,还在牢里蹲着。不过能证明这对不肖姐弟无能接管这笔财富的有趣见闻,我都能写成《大英百科全书》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博格阴恻恻地露出笑容。

“虽然我不擅长婚姻法和遗产继承法,也知道配偶有选择权,他们的母亲没有表态吗?”

博格不在意地撇了下脑袋:“谁知道呢,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老切洛托给他妻子的补偿就是意大利那边价值几百万欧元的产业和一座小庄园。切洛托夫人是个家庭主妇,平日里有理财的习惯,足够她过完富足的余生了。”

这个貌不和神也离的家庭关系确实让人难以置喙,但这些情感纠葛不是她当前所关心的。

“在法庭上你的赢面很大,可我不敢在你身上下赌注。”伊莎贝拉摊手说道。

“什么意思?”

“呃……”伊莎贝拉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你没能听懂的话,我是明白的。他们提到了什么日本人——”

“是的我知道,”博格不耐烦地一摆手,“日本的汽车和电子产品经销商,切洛托小姐跟他们有生意来往。”

“我想可能不只是生意来往,他们还提到什么家族、叛徒之类——”

“等一下。”博格抬手制止,瞪着眼道,“别告诉我又跟什么日本黑·道有关。”

“我不清楚啊,至少老切洛托来美国淘金的时候不会是干干净净的吧。”伊莎贝拉注意到博格略微僵硬的眼珠子,“据我前半生在意大利的生活经历所知,有庄园的不是大资本家就是黑手党,这两个圈子还有很大的重合。”

“又来?”博格生气地说道,“自从你和卡洛琳接了黑手党的案子以后,F&B就变成犯罪组织朝圣的耶稣撒冷,那些黑·帮分子都争先恐后地请求你们两位圣母玛利亚洗涤他们的罪过了!”

“风纪财团不是黑手党!”伊莎贝拉也恼火地第无数次声明,“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老板先生,我只想让你这次别那么强硬,万一得罪了黑·帮的人倒霉的不只是你。”

“这里是美国,一个独在异乡的女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博格依旧不太相信地朝会客室的方向狠狠丢去一记眼刀。

“意大利人有些时候可是很团结的,她可以去找安东尼奥·萨尔瓦托这一类人求助。”

这回伊莎贝拉又受了上司的一记眼刀,不过博格没有立刻驳斥,态度显然软化了一些。

“那么你有什么聪明的想法?”

“不是聪明,是理智。”伊莎贝拉无奈地看着不甘心的上司,“先从三分之一开始砍价吧,给个破碎家庭的可怜孩子能接受的合理价格,再怎么说她是小切洛托的亲妹妹,意大利人刻在灵魂里的家庭观念会让你的客户动摇的。”

博格双手插兜不语,身体一边不高兴地摇晃。

“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吧?”他冷冷说道。

“别让玛丽安干那些杂活了,我想和她一起办出租车司机协会的案子。”

博格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从鼻子里狠狠喷出一口气后向会客室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进门,一声愤怒的“vaffanculo(去你的)”先一步夺门而出,然后只见粉发女人撞开博格,大步流星地直奔电梯间。

“该死的怎么回事?!”博格头一次对客户这么冒火。

“我只是说,她现在变得跟我们的母亲一样只会怨天尤人!”

粉发女人很快就消失在电梯门后,伊莎贝拉赶紧跟上去按下另一部电梯的按钮。到达一层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大楼的旋转门了,伊莎贝拉几乎是跑着追上了她。

“切洛托小姐!”

粉发女人的身影顿了顿,只是放慢脚步回头看过来。她已经重新戴上墨镜,见到伊莎贝拉的面孔时嘴角冷冷一勾,继续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前进。

“我也许能帮到你,我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注视着女人精巧的侧脸,用意大利语说道。

“你和那个犹太人是一伙的,刚才和他出去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了吧。我为什么相信你。”

“不是相信我,是相信法律,它是站在正义这边的。”

伊莎贝拉笑了笑:“另外,我也是意大利人,我想帮助我的同胞有什么不对吗?”

粉发女人这时候才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

“没错,我知道你,那个替日本财阀洗清黑手党罪名的意裔女律师,伊莎贝拉·瓦伦缇。”她的脸上浮现一丝调侃。

“噢,没想到我的名字都传到意大利了,我很荣幸。”

“我去佛罗伦萨机场的路上,车内收音机里还在播报你的新闻。”她摘下眼镜,瞳孔在阳光下透射出祖母绿般的色泽,闪烁着和方才气势暴烈的争吵完全不一样的端庄贵气,“事实上,传遍意大利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时隔数十年又被美国人推到公众面前的黑手党。”

伊莎贝拉耸了耸肩:“我很遗憾这个案子再一次加强了意大利裔的刻板印象,但不管是黑手党还是其他黑·帮都一直潜藏在社会的阴影中,让公众警惕起来也是好事。”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粉发女人不在意地将长发捋到背后,“作为意大利人的自豪感,并不能只来自于古罗马、达·芬奇、披萨和意面这些值得称颂的东西,更何况黑手党曾经是劫富济贫的义士,一百多年前的意大利独立也有他们的功劳。”

“好吧,你让我愧疚了,我赞同。”伊莎贝拉很快用上见人说人话的技能。

粉发女人眯起眼端详了她一会,姿态缓和地伸出手:“叫我碧洋琪吧。”

伊莎贝拉和碧洋琪·切洛托握手的时候,感觉对方的手相当冰凉,如果不是健康问题的话倒也符合她的气质。另外,她还注意到碧洋琪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钻石不算惹眼,但戒环的雕刻工艺相当精巧独特。

“好漂亮的戒指,您的未婚夫是个有心人呢。”

碧洋琪看了眼戒指,笑容却称不上喜悦:“只是等的够久了。”

伊莎贝拉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过问,碧洋琪也很快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帮我?”

“介意我问问,你们真的是摩纳哥公主的后裔吗?”

碧洋琪了然一笑:“是的,虽然我们家很少提及这个,它从没有在忌讳王亲贵族的西西里给我们带来什么尊重,更何况还是尚未出嫁就因私情怀孕的公主。”

“那么应该会有一些来自摩纳哥王室的传家宝啰?你们的父亲会当出一部分作为生意的本金?”

“是的,不过现在就剩下我母亲脖子上的一条项链了。”

“在美国这边先答应你哥哥的条件,10-20%之间都可以。”伊莎贝拉将食指顶在下颚思考着,“然后可以在摩纳哥提起诉讼,你父亲在美国的资产都可以作为王室资产的延伸。不过具体怎么做得让你自己的律师处理,我对遗产法并不熟悉。”

碧洋琪玩味地看着她:“你这样不算两头吃吗?”

伊莎贝拉微笑道:“我只要帮老板收取他在美国的律师费就好了,国界之外的问题他压根不关心。”

无言思索了片刻,碧洋琪挥手打算告别:“好吧,谢谢你,伊莎贝拉。”

“对了——”伊莎贝拉却另有想法,“为什么你的弟弟不和你一起处理遗产问题呢?我想两个人的胜算会更大,法官能更直观地看到他的意愿。”

“他——”碧洋琪停住,眼神中令人惊异地流露出伤感的情绪。

“他太忙了,这个家的事已经不值得他抽出多余的精力。”

“可我们谈的是十几亿美金的财产,至少不该让你独自为两个人争取遗产权。”

“你不明白。”碧洋琪的语气平静而压抑,“Hayato对于父亲的财产没有半点兴趣,甚至可以说,厌恶有关他的一切,这只是我个人的决定。”

“天哪……”从伊莎贝拉见过的家庭闹剧来看,亲情是可以用足够多的钞票收买的,但几亿都无法换得的亲情只可能是切骨的仇恨。

“事实上,Hayato从十一年前离家出走日本留学开始,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一次。”碧洋琪喃喃自语般地继续说着,“他从未与我这个姐姐亲近,这是我成为他不幸童年加害者的报应;我母亲虽然对他不坏,但也没有关心过他,或者说,我母亲把对父亲的怨恨投射到周围所有人身上,所以刚才阿德里安说我变得和母亲一样狂躁的时候我真的很愤怒——”

她深深叹了口气:“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喜怒无常,只是因为太累了。我想母亲当初也是这样,既要操持家务,又要面对丈夫在外偷情,还有她父亲——我的外祖父可疑的意外身亡——”

“抱歉。”当她意识到伊莎贝拉的手轻轻安抚自己的肩膀时,立即抹去了脸上近乎颤抖的痛苦,恢复了原本冷静端庄的神态,“突然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伊莎贝拉对这个孤独却坚强的女人产生了心疼的情感,这很少见,鉴于她很可能至少是黑手党骨干成员的前提下;或许因为她依旧面对的是普通女人的困境,无论身份是罪犯还是圣人。

“不,我才该感到抱歉。”伊莎贝拉轻声说道,“为我之前对你的产生的不太好的印象,还有你独自在意大利支撑家业的辛苦。我很乐意听你倾诉,在异国他乡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碧洋琪又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重新戴上墨镜:“不要抱歉,阿德里安能做到的我能做到更好。我很快就会回去,意大利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等你回意大利,再看看你是否还记得找我交这个朋友,好吗?我也许会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她朝伊莎贝拉神秘地眨眨眼,又看了看变绿的交通信号:“传话给你老板,20%,不能再少了明白吗?”

说完她就挥挥手,和行人一起穿过马路,显眼的粉发也消失在攒动的人头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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