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在餐桌上,直直地盯着她,“在装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学习,你觉得呢?”
提起她以前装淑女的糗事江年年就脑壳疼,连忙投降:“好,我说错了,以后不准再提这个事。”
舒屿嘴角一扬,一一嘱咐:“本想多做点,你们这食材太少了。煎饼太干了,必须要喝牛奶。我还煎了鸡蛋,你至少吃一个。我助理在楼下等我,没时间和你一起吃,你吃完了只能自己收拾。”
他边解围裙边往门口走,拿了放门口的车钥匙,正想开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你们是不是也快要走了?”
“嗯,怎么了?”
“婚礼上那些男人的联系方式不准加。”
江年年一愣,随后笑起来,“不就是一顿早饭,你管得太宽了。”
他脸色一沉,凝视着她,不说话也不走。
“我自有分寸,你快走吧,不然晚了。”
舒屿警告她一眼后开了门出去。
江年年吐吐舌,嘴角弧度越拉越大,好像还不错,睡醒就能吃到早餐。
另一边的苏爽起床洗漱后出了卧室,刚到客厅就看到地上摆了一排的新鞋子,有各种材质,各种样式,都是浅色系。上面放了一张纸条,说这些鞋子是昨晚连夜送来的,全是她的尺码,让她自己选。
她数了数,有二十几双。不知是他的床太舒服还是昨天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居然没听见送鞋子来的声音。
那他为了等这些鞋子是几点睡的,难道现在还没醒?
苏爽不禁放轻了动作,选了一双没有后跟的米色休闲鞋。她的脚得尽快养好,到时当伴娘还要穿高跟鞋呢。
穿上新鞋的她轻轻地在地上踮了踮,不硌脚也不碰到伤处,心中温暖快意,嘴角越拉越大。意识到自己表情有点收不住时赶紧收笑,板着一张假装平静的脸。
走过酒柜看到餐桌上的早饭时她怔了怔,小米粥还在冒气,两样可口小菜摆在精致的碟子里,另一只碟子里放了两个煮好的鸡蛋,旁边还有一杯牛奶。
她走过去将牛奶杯底下的纸条拿起观看,遒劲豪迈的行楷连同上面的内容让她激荡不已。
他告诉她吃完后不用管,会有管家过来收拾。还说要是她愿意就把指纹录进去随时过来住,最后又叮嘱她注意护脚。看完后苏爽才知他因为要赶飞机早就走了,由此可见他昨晚根本没睡。
苏爽莞尔一笑,他这么嘴笨体勤,不别扭吗?
此时正准备登机的杭尧宸打了一个喷嚏,舒屿打着哈欠问:“你是感冒了还是有人想你了?”
他心中发苦,那人应该不会想他。
见他没说话,舒屿又疲倦地说:“我一晚上没睡好,怎么你也眼眶红红的,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好不容易在江年年那里留宿一晚,兴奋得睡不着,再加上蜷在沙发上睡不舒服,又想要表现一番,早早地起来做早饭。不知她现在起床没有,有没有吃。不过一想到她昨晚的“不解风情”他就头痛。
集齐百男,长命不难。亏她怎么想的,我看一个她都应付不了。正在吃鸡蛋的江年年莫名感到一丝寒冷,麻了麻背,卷了一块煎饼,拿上牛奶背着包出门了。她觉得有鬼。
杭尧宸闭眼抬手摁了摁眼皮,此刻有些胀痛。等苏爽睡了他才与盛豪商场负责人联系,让人把最近热卖的款式发过来供他选择,一连挑了很多最后又从中择优选了二十多双鞋子出来,等着人连夜送过来。
鞋子交托完后将行李收拾一番后就去做早饭了,刚做好王助理就来拿行李。男人一向大条,王助理脚步声大,他连忙喝止他轻点。
吓得不明所以的王助理像贼一样蹑手蹑脚扛着行李出门。
“放心吧,再大的浪也都过来了,芯片小意思,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过去。”舒屿以为他是为芯片担心。
这次出差不但有他们两个以及他俩的助理外,还有四个技术骨干,一行八人。
“这事我不担心。”
“那你为什么一脸疲色,我看你最近脸色越来越差,为华顶担心吗?辞愚可是你叫回来的,还不相信他的能力?”
华顶是顾辞愚负责的那家传媒公司,之前不叫华顶,虹星集团收购后最近才改的名字。其实舒屿也喊过顾辞愚回来,但他没应,直到杭尧宸开口他才应了。
对外顾辞愚说的是迫于舒屿的压力和杭总的看重而回来,实际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苏爽面前。
提到顾辞愚杭尧宸眸子暗了暗,她和他有十年的情谊,但她是他合法的——妻子。他在意的是她的态度,顾辞愚能轻而易举地影响她的决定,难道他和她只有离婚收场吗?
二人说话间两位助理办好了登机手续,他们走的是商务通道,人少,又是头等舱所以很快。杭尧宸借口登机将舒屿的好奇打断,几人朝里走去。
顾辞愚到公司后才听吴助理说了芯片一事,得知他们出差的城市是赤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和苏爽要去的城市也是赤城,只不过要晚两天。
华顶未收购之前数据超烂,他接手后对内对外都做了改变,他目前需要一个有影响力的大作才能打开市场,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整顿内部之外就是调查市场。
得到的数据参差不齐,即使好的也是昙花一现,未做出确切可行的方案前他是不会轻易行动的。
将一些方案交给助理又交代他一些事情后顾辞愚出了公司,直接来到花店。彼时苏爽正在店里。
她立于花间,第二层的架子上刚好有几支雏菊掉落在她的鬓边。眼角若隐若现的笑意与菊瓣互相映和,似雨后初霁的岚光,在他眼前幻出五彩霓影。
她在那片霓影里恬笑,昂扬,一如当年从暮霞里走过来的样子。
他唇瓣翕动,干涩地抿了抿,脚下轻移,朝她走了过去。店员看到他来识趣地退开,她们见过几回,从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里她们知道代表什么。
“你怎么来了,”苏爽乍然看到他,眼角的笑渐渐退去,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他神色不虞,眼眶有些发红。
看见她眼里的担心他缓了缓神色,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苏爽松了一口气,笑说:“那就好。我们过两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很忙。”她突然想起以前面对他的喜怒哀乐她会跟着欢喜或愁苦,刚刚她也担心他遇到难事,就像担心年年一样,不再有别的情愫。
“忙吗?不忙的话我们出去走走。”
苏爽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空,迟疑一秒后点头。他的情绪很低落,看起来很伤感。
进入秋天,一切都学会了蛰伏,日芒不再强盛,蝉鸣不再聒噪,就连城市气息也不似春夏那么蓬勃。二人走在商业区的木栈上,时而绿植入眼,时而人影闪现。
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坐在旁边的长木椅上休息。顾辞愚看着对面街铺的繁华,眼神微动。以前他俩也会坐在这样的长椅上望远,有说不完的话。
“苏苏,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这样一坐就是半天。”
苏爽眨了眨眼,随后平静道:“记得,不过是在公园,一眼望不到边。”就像她当初的心一样,落不回肚里。
听着她平静的语气顾辞愚心底一沉,七年的距离终究生疏了曾经跳动的两颗心。他以为他努力拉近,就会将七年的隔阂消除,却没想到越是接近他越能看到她愈渐平静的心湖。
从最初见到他的震惊到惊喜再到平静,莫名恐慌一个事实——她的世界好像不再需要他了。
苏爽见他久没回应,侧头问他:“这些年你在国外过得好吗?”她一直想问,从七年前就想问,到现在终于问了出来,赫然发现,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
顾辞愚怔了怔,目光转向她,一错不错地凝视她:“不好,一点都不好。别人可以逃课,我不能。别人可以下班,我不能。我时刻提醒自己,快点再快点,这样就能回去,因为有个人在……”
“下雨了。”苏爽伸出手接了两滴雨水,将他的话打断。
在等我。
他在心里将话说完,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她的残忍。那些被他打断的心意是否像他如今这般心痛。
“苏苏,我想跟你说当年……”
“好像雨大了,”苏爽站起来,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把伞。”
她不管不顾地转身跑开,独留他在原地默默流泪。跑出一段距离后,苏爽抬手拭掉眼角的泪,苦笑出声。
太迟了!
她没想过打断,却下意识地打断他的话,因为她脑海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反而有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窜入进去。
她拿出手机给那人发了一条信息。
【你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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