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琂一巴掌拍在那手上,终于把姜行舟的意识拉起来。
“?”姜行舟睡眼朦胧头上飘着三个大大的问号,不解的看着门外的人。
双方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傻气的相互注视着,欲言又止,场面任谁来看都十分诡异。
校霸和转学生?同床共枕???
这简直就是**裸的霸凌!在军训基地都敢这样,平时在学校是多过分?!!
夏竹瞪得老大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谴责意味不要太强烈。
一贯不对外界眼光议论施加眼神的景琂,也被这诡异的场面给整的想被一道雷劈中样沉默,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陷入床单的手指,看似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冷脸也透着些许不自在。
远处,其他连队吃完饭回来的声音传来,要是傻到全校面前……景琂想她也不用在去学校了,她嫌丢人。
她一个翻身躺回自己的床上,拉住被子往身上一盖隔绝掉外界视线就一动不动了。
这姿态传达出一个意思:我要睡了有事没事都闭嘴。
基地的食堂不大只能错峰吃饭,前面的连队吃完饭回来,教官在外面喊先回来休息的连队去吃。
门口围着的女生们训练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一听吃饭也顾不上八卦了,一个个跑的老快。
屋内,出完饭的人陆续回来休息,没人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景琂把头蒙到被子里,稀薄闷热的空气闷得她头蒙,被子里还有潮湿的霉味,就在她忍不住要掀开被子时,身旁声音传来。
姜行舟半个身子跨到景琂的床上,贴近她说:“我们要去吃饭了。”
话落景琂隔着被子感觉被轻轻的戳了几下,“起来吧。”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只当没听见,被子外,姜行舟又戳戳,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半晌身边没动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稀薄的空气终于逼得她掀开了被子,景琂坐起身,床上只有她一人,姜行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的。
周围回来的学生已经午睡休息宿舍里十分安静,只有她还坐着,独自一人。
久违的梦境把景琂的思绪拉回十年前那个噩梦般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傍晚,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她好像逃离了那孤立无援万人唾骂的场景,又仿佛一直深陷其中。
一直这样孤身一人。
她离开了吗?景琂没有答案。
心头有一瞬间,景琂有些想念那几下轻轻的戳动。
真是疯了,她心中一哂。
……
没多久三班的人吃完饭回来,悄摸着声上床休息。
等一切再次恢复平静,“我知道你没睡。”
气声传到耳边,景琂闻声回头,姜行舟躺在两张床中间,为了不让声音被别人听到,身体贴的很近,嘴唇附在景琂耳边。
说话呼吸间,气流缓缓擦着耳垂拂过,敏感的耳朵微弱一动。
“跟我出来。”姜行舟说。
景琂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跟了出来,被外面烈阳一照射,顿时恢复清醒想要回去,但被姜行舟拉住。
“手给我。”姜行舟说。
景琂不明所以伸出手,看着她从宽大的直筒衣袖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放到她手上。
景琂皱着眉看半天,才看出里面包的是一大团米饭,上面还夹杂着几筷子菜。
她的表情太过丰富,姜行舟以为她是嫌弃,忙说:
“食堂饭点过了就没吃的了,我本来想拿饭盒给你带饭回来,结果小卖部只有塑料袋……虽然看着不好看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她从兜里拿出用纸巾裹着的勺子递给她,表情严肃:“你快吃吧。”
“勺子哪儿来的?”景琂问。
“……食堂偷的。”
景琂面无表情沉默半晌,似乎终于忍不住,嘴角溢出一抹笑,眉眼间的凌厉讽刺统统消失不见。
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姜行舟可以肯定,她一时愣了神。
“既然要躲着我,为什么又凑上来?”景琂平静的把两人这顿时间的微妙诉之于口。
“……”姜行舟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就在景琂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她说:“是我的问题,没有讨厌故意躲你的意思……”
“是我太别扭了对不起,但我真的……”她深呼吸吐出压在心中难耐的闷气,望向景琂的眼睛:“——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清澈的眸子里清晰映出景琂的身影,眼前人眼中的拉扯纠结景琂看得见,她眼神中的真挚认真她也看得见。
我的话发自内心,请相信我,信任我。
恍惚间景琂觉得她又被带回了那个混乱声嘶力竭的傍晚,但这一次她却觉得无比宁静,在梦境中重复了千百次的场景第一次她站在了第三视角。
她想她有了答案。
食堂饭菜不准外带,饭菜和米饭在躲教官的途中早就混在一起,本就不佳的卖相更让人看的难以下咽,但景琂一点也不嫌弃。
在旁人深睡的午后,景琂捧着一塑料袋饭菜,坐在屋前门槛上一勺一勺的吃着。
阳光穿过黄桷树洒下,墙壁树荫斑驳,立秋已过去很远,盛夏的气息在山城依旧扑面,时光仿佛在这里停了下来,山城从不缺少年轻狂。
遵循医嘱上药的工作景琂并不想假手他人,这点淤伤怎么处理能好的更快,她说不定比医生还要熟练,直到头一次上药被姜行舟看到后,上药权就被她态度强硬剥夺。
原因无他——景琂的上药方法太狠了。
下手又黑又重,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肉感觉不到疼一般,医务室的医生看到都要说一句甘拜下风,看的姜行舟眼皮直跳,坚决抢走了上药的资格。
帮忙擦药这事就落到了姜行舟身上。
晚上趁着其他人夜训不在,两人拿着换洗衣服去了澡堂,景琂进去就傻了眼。
训练基地的澡堂承建方可能是个北方人,换衣区帘子一掀开映入眼帘是一大片空旷的澡堂,没有一点间隔,一览无余。
本是想趁着晚训澡堂没人不拥挤,也不用面对人多的尴尬,结果空旷的吓人!
以她和姜行舟现在的相处方式,**相见一起洗澡更加尴尬。
拉链拉到一半,手僵持着下不了一点,景琂纠结着等明天中午再来洗,但身上的药酒味道太过浓烈,掺合着上午训练出的汗,熏得她再不娇气也接受不了。
身后姜行舟面色如常,平静的脱着衣服,丝毫看不出不自在的意味。
她都不尴尬,我尴尬什么?景琂心一横,潇洒的把外套甩下。
身上衣服一件件变轻薄,景琂发现她还是对自身预估错误,衣物要脱不脱,手尴尬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就在她手神色纠结间,身后一股凉风吹过,姜行舟掀开帘子走进澡堂,她匆匆回头只看到隔水帘晃动的一角。
姜行舟毫无波澜的平静仿佛一个巴掌甩在景琂脸上,不自在、慌乱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吐口气想,也是人家是北方转过来的,不平静才奇怪吧。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白让人看笑话,她心中自嘲,掩盖掉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瞬间为不可察的失意。
她放好衣服走进澡堂,姜行舟正在洗澡,站在里门口最远的那个花洒下,远的让景琂都看不清她的身影。
空旷的澡堂只有她们两个人,花洒全都空着,稍微走几步就挨不到一块儿去,热水一淋雾气一升更是什么也看不见,**相见?景琂一哂,简直是脑子死机了才会这么想。
她淋湿头发抬着酸疼的手臂往头上打泡沫,酸涩痛楚让景琂抬着的手臂不自觉松懈下来,前额的泡沫随着淋浴顺着流下,眼睛刺痛的要流泪,景琂满手泡沫,努力抬起手想要用手臂蹭掉刺痛眼睛的泡沫,抬手间肌肉拉扯,突然的疼痛让景琂嘶的一声吸气。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触碰上她的肩背,手心的冷意在热水沁热的身体上感受更加突出,景琂被冰的一激灵下意识回头去寻找来源。
冰冷的手掌禁锢住她的肩背,带着强硬的态度阻止了她的回头,轻柔的声音从耳朵拂过——
“别乱动。”
姜行舟说着,用干净的手抹去她眼睛的水。
刺痛感消退,景琂睁开眼睛。
身后姜行舟身体相贴,说:“你手不方便,洗头我来帮你吧。”
温热的身体贴近着神经发达的背脊,她身体散发的每一缕温度景琂都能清楚感受到,绵密的泡沫被她动作轻柔的按揉在头上,花洒倾斜淋洒,水流顺着姜行舟高高抬起的手淋到两人身上,顺着身体间隔的狭窄缝隙溜走。
温度、水雾在这方寸之地陡然升起。
仔细洗去泡沫,把发尾笼起拧干滴答滑落的水珠,这一切动作都干净利落。
景琂侧过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姜行舟好像并没有看到她的意思,趁她没回神,拿着洗漱用品快步走出去。
景琂也被她的动作整的一愣,反应过来姜行舟已经只剩下一个远远的背影。
视线追随落下的一瞬间,景琂眼眸一缩。
在赛道上头狼般犀利警觉的眼睛,瞬间注视到那白净的腰身。
景琂看到那里纵横着一条狰狞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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