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距离订婚仪式正式开始仅剩13分钟,准新郎还未到场。

打足冷气的化妆间内,文镜悉穿着白色的一字肩高定礼服坐在梳妆镜前,被自己美呆了。

她年轻,皮肤光滑稚嫩,不必用过厚的妆底遮掩瑕疵,只着重描眉画眼,令一双圆润水灵的天真眼睛被众星捧月,嘴唇配合淡雅的妆造,涂成水蜜桃色,腮红也只扫了薄薄一层,显出气色。

站在她身后的发小倪咏棠捧着她的肩膀,眼看仪式迫在眉睫,变成皇上不急,被急死的那个太监:“两家亲戚都在场,他敢不来,他爸第一个不放过他,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记者等着呢,他不要脸可以,兆霖集团总不能像他一样不要脸。”

文镜悉疑惑地“啊”了一声,后脑的盘发蹭着好闺蜜的胸脯,仰起头看她:“他要是今天也放我鸽子,那些记者也会如实报道出去吗?我爸花钱请他们来的,不会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吧?”

倪咏棠还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订婚当天女方被男方放鸽子,可比普通的联姻吸引人多了,这还是损伤企业信誉的事,未必不会出内鬼。”

倪咏棠一边分析一边见文镜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她明明是想安慰人的,怎么变成火上浇油了?

连忙找补:“我也就这么一说,他爸能不知道他儿子什么德行吗?这么重要的事,敲晕了绑也得绑来啊。”

对于被放鸽子这种事,文镜悉早已习惯成自然。

订婚前趁五一假期拜访庄家长辈、某俱乐部负责人“好意”帮兆霖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儿媳培养感情发起的舞会邀约……统统被庄某人藉以工作忙碌爽约,害她尴尬落单。

就连前两天,她的未来公公耍了点心机刻意分道送来的单张音乐剧门票,也被她一个人霸占两张VIP座位看了个爽。

可倘若将这种事被公之于众,她就无法如此坦然地面对了。

毕竟她爸文海跃花钱请媒体造势,如此高调地宣布这场联姻,可不是因为他的虚荣心蓬勃得无处安放,要强迫吃瓜群众对此喜闻乐见这么无聊的,而是借此昭告市场——海拓工业还没完蛋,还有救。

四个月前,海拓工业被暴雷的合作方拖累,又遭受去杠杆化政策落地的冲击,触发了一系列恶劣的连锁反应,不仅现金流断裂,还被银行列入黑名单,掐断了融资渠道。

生死存亡之际,文海跃以20%的新增股份作为筹码,向老友——兆霖集团的董事长庄华崇,申请联姻。

庄华崇同意得相当爽快,但他的长子庄睿乘早已结婚生子,于是这担子就压到了未婚单身的次子庄显洲的肩膀上。

兄弟二人的名字中没有同样的字,因为庄显洲是庄华崇与著名影星钟映姿婚外情生下的私生子,这件事虽然没有经媒体对外公开报道过,但早已被天涯论坛上匿名的神秘网友们扒了个一干二净。

据匿名知情人士透露,钟映姿是由于傍上了庄华崇这个金主,才得到了诸多顶尖的影视资源,包括影后荣誉的。

但钟映姿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还想踹掉庄华崇的原配,让自己上位,所以故意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生下了庄显洲。

然而任凭钟映姿再如何风头无两,令万众倾倒于她的石榴裙下,无情的大资本家庄华崇也不过拿她当性玩具,母凭子贵纯粹是钟映姿的痴心妄想。

一大论据是:庄显洲在兆霖集团既没有股份,亦没有任何职位,信托基金大概率也没他的份,妥妥一个三无伪富N代。

显而易见,庄华崇尽管认下了庄显洲这个私生子,却从未把他列入接班人的候选名单内。

但关于这件秘闻,亦有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说法:

庄华崇和他的原配夫人谭芸贞只是由于利益捆绑得太深才没办法离婚,钟映姿才是庄华崇的真爱,只不过庄华崇更爱江山,所以只好委屈美人。

庄显洲不受宠的传闻自然也完全是无稽之谈,他要是不受宠,没有他亲爹庄华崇在背后鼎力扶持,绝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创立了击风科技,在工业无人机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文镜悉觉得这两种说法都不大靠谱,她虽然与庄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明显能感觉到庄显洲看他爸不顺眼,这哪里是做儿子的受不受宠的问题呢?

焦虑中,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动静虽小,文镜悉却被吓得不轻,裙子都被她抓皱了,回头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文母项岚瑛年过五十,头发染得乌黑油亮,不见一丝银白,身材丰腴,凹凸有致,将一身藏青色的旗袍撑得雍容华贵,她走到文镜悉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站起来让妈看看。”

文镜悉提着裙子从化妆台和椅子之间跨出来,站定,松开裙摆,抿着唇等待母亲的评价。

“转一圈。”

文镜悉照做,礼裙堪堪遮掉小腿肚,款式很简洁,上半身用光滑的真丝缎面折满了形态各异的白玫瑰,花心镶嵌着大小不一的钻石,灯光照耀下,随裙身转动时,可拖出流星一般的火彩。

项岚瑛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她上前一步,将文镜悉鬓角的碎发捋了捋,然后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他人在路上,来得及,你不用紧张,妈知道这人性傲,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我们家是有求于人,受了委屈也得忍着,待会儿见到人不许挂脸色,知道吗?”

文镜悉微微噘起嘴唇,不像甘愿咽下委屈的样子,她今年才十九岁,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年轻人不受利益禁锢的纯粹恋爱,甚至都还没到达法定结婚年龄,就已经注定要陷入一场夫妻双方毫无感情,纯粹被利益所驱动的婚姻当中去了。所谓的“受委屈”只不过是被冷落而已,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项岚瑛接着道:“他现在不喜欢你没关系,男人都是一样的,不需要爱情,只需要女人顺从他捧着他,假以时日,他自然就不会冷落你了,他不主动,你就要主动点,多和他亲近……”说到这里,她使了个耐人寻味的眼色。

文镜悉年纪再小,也是个成年人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母亲话语中的暗示,脸上一烫,雪白的肤色透过薄薄的妆底泛出些红晕,眼神飘忽起来。

她将双手从母亲的掌心抽离,嗫嚅道:“他不喜欢我,更好,我也不喜欢他,结婚以后可以各过各的,还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人,就像……你和爸爸一样。”

项岚瑛和文海跃的婚姻早在文镜悉幼时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是因为公司的股份和控制权分割起来实在太麻烦,两人才一直对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年幼的文镜悉在面对父母的争吵和光明正大的“出轨”时,幼稚地将父母不再恩爱如初的锅扣在他们各自的情人头上,她恨死那些阿谀谄媚嘴脸的男男女女了。

直到后来她稍微长大了些,才在年长她七岁的兄长文钧彦口中得知一切的真相。

虽然是真相,却并不光彩,项岚瑛作为当事人可没兴趣听别人再三强调这件事,她瞬间变了脸色,抬手紧捏住女儿的肩膀:“等公司重新稳定下来之前,别去想这种事,提都不要提,你太想当然了,男人最好面子,即便他不喜欢你,你们也是夫妻,你就算跟他说好各过各的,刚订婚就去找别的男人,对他来说,跟被戴了绿帽没什么两样,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今天假如是庄家有求于我们,你就是把别的男人光明正大带到你们婚房里去,他也不敢说什么,可现在是我们有求于庄家,你要明白。”

“那……那要是他先找了女朋友,不就没话说了?我可以等他先找。”

项岚瑛觉得女儿对待恋爱焦急的态度十分可疑,她瞪着她,质问道:“你谈恋爱了?和谁?那个高中的时候经常来找你的男生,还是沈聿川?”

听到沈聿川的名字,一旁的倪咏棠瞬间精神了,她的嘴巴张成o形,又连忙用手捂住。

沈聿川和文镜悉也是发小,三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傻小子先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告白,害怕告白失败连朋友都做不成,听到文镜悉要与别人联姻的消息时,可后悔死了。文镜悉今天订婚,他昨晚边哭边喝了一夜的闷酒,估摸着现在人都还没醒过来呢。

“没有。”文镜悉摇头否认。

项岚瑛显然不相信:“我不管你和谁,必须给我断了,听见没有?别抱有任何侥幸心理,要是被我发现了,我要他好看!”

文镜悉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不禁缩颤了一下,她虽然没有恋爱,但在学校里确实有喜欢的男生,可还没等到两人在一起,家里就出了事。

项岚瑛放开她,看了眼腕表,11点27分,距离订婚仪式正式开始只剩下3分钟了,她让文镜悉在化妆间里等着,就算时间点过了也得等着,等庄显洲人到了,两人再一起过去,说完,她就离开了化妆间,朝宴会厅走去。

时间走得很急,项岚瑛离开化妆间之后,就只剩下两分半了,墙上的时钟每拨动一秒,都教人愈发心慌意乱。

两分钟、一分钟、30秒、29、28、27……

倪咏棠更先沉不住气:“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刚骂完,下一秒,化妆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文镜悉又被吓一激灵,回头看去,更是吃惊,来人不是那鸽子精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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