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沈鄯下朝回府的同时也带来了三个消息。第一个是倚乐阁一事有结果了,工部尚书赵华光越权谋事,被皇帝下旨府中禁足一月,罚俸半年,方琼以权谋私,罚俸三月,降为侍御史,而赵赫与张文邺也因私交贡生在御史台关了七日,今日刚从里头出来。
第二个是殿试出结果了,三百贡生入殿试,三甲中其中一位是礼部尚书长子江揽明,另外两位皆是寒门,一位出自南安,一位出自西川。
而这第三件事,与礼部长子江揽明有关,这位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皇帝眼中的有才能之人。为此礼部尚书江景程特意为其准备了一场“鹿鸣宴”。
照理说鹿鸣宴乃是乡试放榜次日由地方官举办,但江景程以出身寒门从未受过鹿鸣宴之福为由,向皇帝讨了个恩典,文康帝当时正在兴头上,欣赏江揽明的才学,自然很容易就点了头。
“父亲以为此举是为了什么?”沈韫问道。
“江氏出自丰城,丰城属邺州境内,皇帝本就因邺徭二州开道的事务烦心,如今新科状元出自邺州,你以为皇帝为何在殿上那般欣喜?想必江景程也意识到他这好容易出的新科状元,要被派遣到新开之地过苦日子。如今怕是慌不择路,想着在鹿鸣宴上寻个替死鬼,兴许给点好处,兴许威逼利诱,总之得推一个人上去顶着。”
沈韫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此种猜测,思忖片刻又道:“今年的进士都会去赴鹿鸣宴?”
“自然。”沈鄯饮一口茶水后道,“皇帝今日在殿上发了话,让江景程好生招待今年的进士,说这些都是将来朝廷上的能人,他作为状元的父亲,作为掌管科考事宜的礼部尚书,又怎能怠慢一群学子?”
文康帝此话好似说得随意,实则是无声命令所有进士去赴鹿鸣宴,若有不去,那便是礼部招待不周,既招待不周,便是礼部之过,礼部有过,还能去找谁追究?
“皇帝这是默许礼部的做法?”沈韫猜测道。
“兴许吧。礼部到底与御史台走得近,既春闱一事并非冲着九皇子去的,那此刻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只能是做给那些皇子和百官看的,这是在告诉我们,他还没老。”沈鄯抬眼瞥见沈韫面中带了几分轻蔑,也只是轻笑一声,又道,“此次鹿鸣宴,要去的不止是今年的进士,你也得去。”
“什么?”沈韫面色微变。
“皇帝说了,你是太子少傅,是长阳城最有才学的世家公子,虽因此前质子一事未赶上今年的春闱,但你的学问众人都看在眼里。既是鹿鸣宴,众多才子相聚之宴,又岂能少的了你?”沈鄯将茶碗放下,茶碗接触到桌案时发出一点轻微的动静,他视线落在茶碗上,没去看对方,只是将话说得随意,“不止是你,还有刚下山的南安王世子,落榜的张文邺,以及长阳城众多能够叫的出名字的世家公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沈韫指的是皇帝。
沈鄯嗤笑一声:“谁能想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除了点名要你赴宴,其他的不过是一句话带过,说是世家子弟都要去,可谁又能知道究竟哪些人该去,哪些人不该去。”
沈韫直觉这场鹿鸣宴不一般,可他此刻还不确定,皇帝此次是冲着萧稹去的,还是冲着新科状元江揽明去的。
暗潮退下之后的平静总是令人心生不安,而沈韫就在这种不安中迎来了鹿鸣宴。
鹿鸣宴当日,吏部与礼部之间离得有些远,以至于当沈韫抵达江府时,堂前后院已然围了许多学子,其间也有不少熟面孔,大多是旧时学宫的同窗。只不过这么些年,时局变动,有些曾经交好之人此刻怕也已然各事其主,但好在在此刻,这场意义不明的鹿鸣宴上,众人都还能暂时忘却那一点争锋,甚至还能斗上几句嘴。
沈韫到时,瞧见的便是宋鹤卿在与旁人斗嘴,那声音大得他隔了一条廊道都能听清。
“你还说不是,我都同御史台的打听过了,那日世子怀中抱着的分明是你,他们都亲眼瞧见了!好啊你宋鹤卿,竟瞒我们瞒这么久,亏我在学宫时还时常帮你誊抄文章,你竟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
“闭嘴!我让你闭嘴……”宋鹤卿说着就冲上前要捂对方的嘴,期间因为萧稹坐在护栏上拦了他的去路,他还朝对方瞪了一眼,也不知是责怪对方挡了他的路,还是怪罪对方闭口不言只看笑话。可他这一眼在旁人眼中哪里能算得上清白,当即就把在场原先不相信的人都看得相信了,一个接一个附和起来。
在一众嘻笑声中,沈韫的脸色虽说不上难看,却也没了先前的温和,只是闪过一丝不耐,继而这股意味不明的目光穿过人群,与倚在护栏边的萧稹对上。
长阳城活话本的两位,终于在谱写完故事后见面了。只是这一眼并不久,很快有人发现了沈韫的到来,都转而朝这位少傅走去,其间不乏头一次见他的进士,个个面上都带着打量与好奇,好像在观赏什么珍宝一般,将人完全围了起来。
另一边的宋鹤卿追着人跑到廊道上去了,萧稹隐于护栏边,神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很快又因身后的声音变得警惕起来。
“世子殿下为什么不同他们解释?”
说话的是今年的探花郎,出自南安的郑宣知。探花郎面色如玉,不论样貌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露着一股温润和善之感,只是那种语气他兄长兴许听得惯,他却听不惯。
萧稹道:“何时来的。”
“已经来很久了。”郑宣知视线望向远处,现下二人身边无旁人,他们也只是隔着一些距离轻声交谈,“长公子知晓此前有人临摹你的字迹要往南安寄出信件。”
不知为何,郑宣知直到此刻都还称呼萧揽元为长公子,可分明对方如今已然是南安王了。
萧稹面色一沉,他此刻虽将视线放向远处,可想看到的人却早已被围在众人中间,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对身边人说:“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身边安排人。”
郑宣知面色不变,仍看着远处:“二公子息怒,一切都是长公子的安排。长公子担心二公子在长阳受到欺负,这才派我们时刻守在二公子身边,以便时刻保护你。”
萧稹轻嗤一声。
“那日与你在倚乐阁的应当就是那位沈公子吧。”郑宣知的每句话都是肯定的语气,就好像说出来只是例行通知一般。
萧稹转头看向对方,神情中多了几分阴鸷。
“二公子不必如此看着我。”郑宣知注意着周边的动静,见无人靠近后才道,“长公子说,如何做都凭你的心意,他并不干涉,他相信你能够处理好一切事情,包括与沈氏之间的合作。”
萧稹只是看着对方良久没有说话,他知晓面前之人是他兄长的心腹,可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不快,仿佛此行不是来传话,而是特意来找他不痛快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二公子不必动怒——揽明兄。”眨眼间,郑宣知恢复成那个温润的探花郎,从萧稹身后走过,朝着江揽明走去了。
二人交谈的声音渐远,萧稹此刻只觉心中烦躁,面前之景与七八年前在学宫时的样子一般无二。虽说他早该习惯,可大抵是倚乐阁那日越了界,以至于此刻多了几分本不该有的不悦和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萧稹低头轻笑一声,似是带了几分自嘲,随即那股自嘲好似变了味,如毒蛇般顺着他指尖沿着手臂慢慢往上爬,将他整个人都缠住,继而捂在心口,一直捂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口咬下,痛得他咬牙蹙眉。
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人,瞧模样像是一位进士,大抵是刚入长阳,还没听过他的事迹,以至于对方面上没有半点畏惧和避让,只是又拉来三五好友,提着一坛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喝几杯。
萧稹抬眼一看,远处那群人似乎簇拥着谁走远了,但也有一部分人还在廊道上,他听见身边的人又问了他几句,随后又走来一人。
梁清偃只是看了人群一眼,就将视线移到萧稹身上,问道:“不知在下是否有那个荣幸同世子殿下喝几杯?”
萧稹打量对方片刻后点了头:“好。”
沈韫是在林策来了之后才得以脱身,他有时候很佩服林策的行事作风,大抵也和林氏多武将有关,行事总是说一不二,若有违背他意愿的,打一顿就好了。不似他,非得维持君子模样,做着令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只为让沈氏走得远些。
现下堂前开宴,大多人都在席间,二人这才终于来到后院,找到一点机会说上话。
许是许久未见,林策看起来倒是比他还着急问话:“坊间传闻,萧稹是因贪恋那点欢愉才下山的,如今人已然回了公主府,现下就在席中赴宴。沈君容,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手笔。”
“都说了他是为了那点欢愉,与我有何干系。”沈韫只继续往前走,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倒是林公子几日未见,怎又消瘦了不少,莫不是你家叔父又在营中苛待你了?”
“少胡说八道,我叔父才不会苛待我,他待我比我父亲待我还要好。”林策先是反驳,反驳完发现自己又被对方带跑了话题,当即反应过来,“少说我,先说你。负责春闱的官员那么多,最后却只有工部遭到处置,虽说这禁足也不算什么处置,但到底让工部栽了跟头——我觉得此事没完,父亲说前些日子皇帝在殿前点了你的名,叫你一定要来赴宴。我本是不打算来的,偏我父亲和叔父都要我来,担心在鹿鸣宴上会出什么事情。”
沈韫闻言轻挑眉眼,半信半疑道:“这么说来,两位世伯是担心皇帝此次是冲着我来的?”
“未必是皇帝。”林策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继而凑上前轻声道,“先前九皇子不是在昭阳寺中办了一场法会吗,这事儿后来传到宫里去了,太子一听你也在那场法会上,还险些为了救九皇子丧命,就以为你也投身了九皇子,听闻气到现下都还没消呢。”
这下沈韫更疑惑了,他虽身为太子少傅,可真正教过对方的也不过几篇诗文,没多久他就被送到了京都,如今回城更是从未进过宫,更没有见过太子,缘何太子会有此番想法。
莫不是当真因为他甘愿入京都六年,就以为沈氏都听他一人的?沈韫觉着这由头实在好笑,与其说太子怀疑他倒戈,不如说太子害怕皇帝像处置工部一样处置他底下的人。而此宴是皇帝点名要他参加,非要给太子说个要杀他的理由的话,大抵就是太子以为他已经是皇帝那边的人了。
“太子这个蠢货,他要是真将我杀了,那他无疑就是被皇帝利用的一把刀,这样的人将来如何能够在皇位上坐稳?”沈韫嗤笑道,“况且,若是此刻动手,不论是谁,都将暴露在皇帝面前——你猜此刻屋外有多少皇帝安排的人?”
林策蹙眉沉思,好一阵才恍然大悟,呢喃道:“怪不得父亲与叔父要我来赴宴……”
“此宴你若是不来,要真死了人,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们林氏。要没死人,也算是通过了皇帝的此番试探。”沈韫嘴角微扬,看起来并不为此感到生气,好似早已看透了皇帝这种借刀杀人的作风,他抬脚踢了踢路过的假山,“你该庆幸,好在林氏家主不是你。”
林策闻言下意识认同,反应过来后当即啧了一声,一把揽住对方的肩,像旧时那般与之勾肩搭背一道而行,玩笑道:“少挖苦我,沈君容,你真该庆幸我乐意跑这一趟,否则等太子的人来杀你的时候,看谁还来救你。”
沈韫被对方这番大话逗乐了,边走边说:“君子六艺,其间不乏骑射,我虽未必握得动大刀,可长剑在手也并非不能自保,你还是不要将自己想得太重要。”
林策又啧一声,只是他这一声还未完全落下,右手揽着的人就突然将他的手拍开了,随后同他使眼色。
林策看向来的人,果不其然,又是那位南安王世子。知晓沈韫是又有事情要算计对方,林策也应了对方的示意,丢下一句“我就在周围”就走了。
待林策走后,萧稹也走到了沈韫跟前。
沈韫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疑惑,打量一番见对方面色如常,半信半疑道:“世子殿下这是喝酒了?”
萧稹没有立马回话,只是望向林策离开的方向,好半天才终于将视线收回,继而看向面前之人,道:“此事你应当问梁清偃,他是你的人。”
这话的因果关系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听起来实在牵强,沈韫怀疑对方是不是吃醉了酒,可对方眼中又不见半点醉意,甚至比以往看着还要清醒些,只是那清醒中似乎夹杂着其他东西。
“梁清偃怎么了?”沈韫明知故问道。
“不是你让他来试探我的吗?”萧稹的面色依旧平静,可仔细听的话又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恼怒,或者说是责备,“你怀疑当初在倚乐阁的时候,是我把你骗进去的,明知皇帝派了御史台的人,还把你带进去。”
这话倒是稀奇,沈韫不否认,当他得知长公主很顺利地就将萧稹接回长公主府的时候,他确实怀疑过萧稹当时是想借御史台的眼睛找个不易被世人怀疑的理由下山。可他也很清楚,仅凭倚乐阁的一场艳事根本没办法打消皇帝的猜忌,因此他也只是开始对萧稹有些提防之意,可试探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世子殿下,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沈韫怀疑对方真的醉了,眼神都有些飘忽,也不知究竟在看何处。
“误会吗?”萧稹问,随后又像在思考什么,垂眼许久,再睁眼时又清醒了几分,“你与林氏交情很深?”
沈韫眉眼轻蹙,事实上很多人都觉得他不该与林氏的人走那么近,毕竟上一辈的恩怨到现下都还未完,其间的因果善恶有多少人能够说得清楚。林氏如今的飞黄腾达,非要追溯起来,也少不了沈氏的功劳,因此许多人都为沈韫抱不平,说是他叔父被人当垫脚石,如今他又成了林策的垫脚石。
这点沈韫不好评价,毕竟林策在他这儿,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多是他让对方办事。
“算不上。”沈韫的答案模棱两可,“世子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不等萧稹回答,二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即是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二人只对视一瞬就一同躲到了假山下的一个洞口处。
二人屏息凝视,来的似乎是赵赫,还有一位声音也熟悉,没听错的话应当是张文邺,听对话好似起了争执,可语气听起来又像是只有张文邺在单方面发脾气,赵赫听起来有些懒得理的意思。
“你脑子莫不是有些问题,总跟着我做什么。”张文邺快步走着,语速也快了起来。
反倒是赵赫一直都慢悠悠的,大抵是在对方身后跟着:“你拿了我的玉牌,却问我为何一直跟着你。张文邺,我竟不知,你何时脸皮变得这么厚了?不若邺州的官道你去修,城墙你去建,想来应当能省下不少银钱。”
“赵赫!”张文邺似乎停下脚步了,安静了一会儿,又带着笑意道,“听闻你父亲被禁足了?该不会是因为你在倚乐阁宴请贡生的事情吧?”
赵赫没有回话。
“看来是了。”张文邺的语气又扬了几分,“天天说我落榜,我以为赵大公子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你的愚蠢不仅会将自己关进牢里,还会将你父亲也锁在家中,你本事真大呢,我可真是自愧弗如。”
赵赫嗤一声,听动静似乎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脸颊,张文邺的挣扎声断断续续传来,随即被隐没在对方带着怒意的警告声中:“张文邺,你最好不要想着出城。怎么,见到萧稹下山所以就怕了,怕他出城杀了你叔父?看来你也知道你叔父和南安王的死有关,后悔此前将他保下来了?还是后悔隐瞒他根本没有死的事实?别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来评价我赵氏,你以为你父亲他们的手有多干净?”
沈韫怔在了原地,只觉面前之人愈发不对劲,担心对方因听到的话做出冲动的事情,是以抬眼去看对方神情,就见对方面上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眼神有些放空。
沈韫觉得萧稹有些不对劲,刚想用口型询问就被一双温热的手覆上捂住了嘴。
沈韫一怔,却见对方只是好似终于回神,朝自己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你以为拿了玉牌就能出城,也不想想驻守城门的是何处的人。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早些去同你父亲问清楚,否则等那个疯子找上门,你看看还有谁会去救你叔父。”这是赵赫的声音,“你自诩名门,可族中有贪生怕死叛逃的士兵,真的能够称之为名门吗?”
沈韫抬眼看对方,因嘴被捂着,此刻只是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对方显然没能明白他其中的意思。
继而他听见赵赫啧了一声,怒道:“你是狗吗?”
随后就没有声音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离开了。
假山后重新恢复平静。
沈韫看着对方,就见对方只是垂眼看着自己,他唇边能够感受到一点温热,甚至能时不时地感受到唇瓣贴在对方掌心的触感。
萧稹缓缓将手松开,沈韫得了说话的机会,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只是没想到他刚说出一个“世”字,方得到释放的唇角再次被覆盖上了。
只不过这次覆上来的并非掌心,而是那曾经就肆虐过他领地的唇舌。
萧稹的吻来得突然,却比先前在倚乐阁时的要温和许多,只是这种温和也仅片刻,很快沈韫就发现对方大抵是真的醉了,嘴上没个轻重,撬开他的齿关之后就一直探入内里,狠狠搅弄。
沈韫感觉自己的腰被对方手掌握住,后脑也被对方托住,他被对方吻得往后躲,对方就好似故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将他摁进怀里,继而吻得更深。
沈韫觉着口中有涎液流出,湿热之意将他包裹住,他隐约能听见唇舌交缠时的水声,以及分开那短短一瞬的喘息声,继而是萧稹亲吻他嘴角的声音。
萧稹额头抵在他额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松开握着他腰的手,只是静静的,像是努力醒酒回神。
沈韫不否认,倚乐阁那次之后他就有意避着对方,当时他只觉又恼又羞,也有劫后余生,可事后却发现,那种短暂的快感也暂时侵入了他唇舌间,甚至是心间。
沈韫将其归为食色性也。
“你瘦了。”
沈韫眉间微蹙,有些疑惑:“什么?”
萧稹没再说了,只是埋进了他颈侧,好像在耍无赖,也不管沈韫是否会拒绝。
沈韫感受到对方在吮吸自己的颈侧,继而他被对方拱得仰起了头,他也只是因那股温热之意闭了眼,自喉间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沈君容。”
沈韫茫然间睁眼,就发现对方只是靠在自己肩上,说话的声音洒在他颈侧,有些痒痒的。
“你为什么不拒绝。”
萧稹的话不像问句,就好像默认他一定要拒绝似的,他甚至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满。
沈韫有些被气笑了,喉结滚动一瞬后道:“世子殿下,你自己耍无赖,将我搂着,却问我为什么不拒绝?”
萧稹没有说话,只是又鬼使神差地靠近亲了一下对方颈侧。
“世子殿下,你莫不是真的醉了?”沈韫又问。
萧稹没答。
“纵使你装醉不回答,我明日也会再问的。”沈韫只是这么说,却依旧没有将对方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韫以为对方已经醉倒过去的时候,他听见耳边有沉闷的声音。
“没醉。”萧稹说,“本来也只喝了三杯,我很清醒。”
“很清醒却耍无赖。”沈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萧稹叹了一口气。
“够了。”沈韫说,“世子还是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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