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你今天真好看。”

向卉看着镜子里的新娘,发出由衷的赞叹。

镜子里的新娘弯起红唇笑了笑。她生就一副古典美人的面相,眉如远山,眸光如水,洁白的露肩婚纱反而更加衬托出她的肤似凝脂,唇红齿白。

“施以凉对你还真舍得,啧啧。”向卉小心翼翼地整了一下季红桑的头纱——这一块头纱都贵着呢——环视周围这华美的装潢,“这可是南部最贵的空中酒店,她为了你包了一整天,可得出不少血。”

季红桑又笑了笑,点头道:“我真得谢谢她。”她瞥了一眼时钟,手不自觉地轻扯了一下裙摆。

人生第一次结婚——也许是最后一次——是和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女人。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脸上仍然一派平静,甚至很应景地露出几分羞涩来。

空中酒店的墙壁开启了全透明模式,季红桑看着镜子,里面映照出透明墙壁外的一群人,正朝这个喜房走过来。

为首的那几位满面红光,喜气洋洋,正是施以凉的父母和季红桑的母亲。

后面跟着一些季红桑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最后面那个人身材高挑,穿了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礼服,长直的黑发盘在脑后,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向卉作为伴娘,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理了理裙子,准备随时跟着季红桑出去。

“滴”地一声,透明的门亮起了红光,施父笑呵呵地开了门,刚要说话,才发现女儿又落到后面去了。他咳嗽了一声,压着声音:“以凉,过来啊。”

亲戚们都笑嘻嘻地退到两侧,给施以凉让路。

施以凉抬起头,轮廓立体精致的脸上及时挤出一个优雅的微笑,赶紧走过去。

施母还以为女儿害羞,拉过她的胳膊,几乎是把她塞进了门里:“赶紧进去,磨蹭什么呢。”

季红桑不动声色地看着镜子里的场景,在那些人看到她之前,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她站起来,主动向施以凉伸出手。

施以凉抬头看她,心里只有一句话。

演技真好。

季红桑继续露出温婉的笑意,直接伸手过来,拉住了施以凉,和她十指相扣。施以凉的手指纤细柔软,在一两秒钟的迟疑过后,回握住了她。

亲戚们发出一阵祝福声:“真好啊,太般配了。”

般配的两人被两位伴娘和父母亲戚簇拥着,走到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司仪开始了不知讲过多少遍的开场白,季红桑却被外面的风景吸引住了。

酒店的玻璃墙外是一片广阔的蔚蓝,时不时有一两只鸟儿飞过,因为有红外线和超声波的提醒,它们并没有一头撞在玻璃上,而是环绕这灯火辉煌的空中楼阁飞了一圈又一圈。

“……施以凉小姐,季红桑小姐,今天你们将结为伴侣,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顺境或逆境,你们都愿意热爱对方、尊敬对方,永远对彼此忠心不渝吗?”

季红桑松开施以凉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这自然是施以凉的汗水。季红桑不禁看了施以凉一眼——这人,有这么紧张吗?

“我愿意。”施以凉看了一眼季红桑,气息不稳道。

“我愿意。”季红桑继续温婉。

两个人交换了戒指。施以凉这才注意到,季红桑的手指并不细嫩,但掌心却很干燥。

也是,季红桑是农业博士,常年在户外做研究,手不细嫩也是应该的。

所有程序都走得差不多了,施以凉正想松口气,却听到台下传来了欠揍的声音:“接吻,接吻!接吻……”

施以凉眉毛抽动了一下,台下起哄的小屁孩儿们却一点都没眼色,更加欠揍地起哄起来:“接吻,接吻!不然就给红包!”

一提到红包,施以凉的表情反而镇定起来。她妈包的红包都很大,今天已经下雪似的撒了一堆又一堆,现在又来?——对于施以凉来说,该花的钱就得花,但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瞎浪费。

施以凉冷静地比了个“stop”的手势,转头看着季红桑。对方露出迷惘的神情,而后似乎是猜到她要做什么,温婉中也有了几丝慌乱——她不会真的要亲吧???

正当季红桑思量的时候,施以凉已经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凑过来很小声地说道:“救个急!”

季红桑看着逐渐凑近的唇,几乎就要破功躲开的时候,却感觉唇上一阵清凉。

施以凉把头纱扯过来放在了两个人之间,然后把唇印上来。

“噫~”小屁孩儿们既得逞又失望,旁边几个适婚的表姐妹也害羞地吃吃笑了。

生意人施以凉保住了自己的小红包,感到心满意足,又附耳轻声道:“抱歉。”

季红桑像个温婉的机器:“不客气。”

又闹腾了一会儿,才到了新人敬酒环节。季红桑跟在施以凉身后,每次只抿一小口。

她酒量差,更不想喝醉了丢人。

看到她抿酒,季母红了眼眶。

这孩子……太懂事了会吃亏啊。当妈的擦了擦眼泪,又把目光投向施以凉。

施以凉的朋友坐了好几桌,没少给施以凉灌酒。

施以凉都一一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喝掉了。这一喝,就是十来杯。季红桑跟在她身后,看着施以凉一杯一杯地灌酒。

她挪开目光,并没有说什么。

看起来施以凉酒量很好的样子。

一个剪着寸头的女人站起来,要给季红桑敬酒:“嫂子,以后以凉对你不好,你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教训她!”

施以凉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的——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这么开朗的笑容:“大菲你找死是不是。”

她笑过表情也有些微的不自然。她怎么可能对季红桑好呢?上次两个人私下见面,已经商量好了的:她什么都能给季红桑,除了爱情。

额,当然了,肉/体也是万万不能给的。

为了保密,施以凉可是煞费苦心,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事儿。这要是传进了父母耳朵里,她不知又要被怎么捶打。

所以婚前朋友一直在开她的玩笑,她也只能一笑而过。

施以凉收起杂乱的心绪,笑了笑对大菲说道:“红桑她酒量不好,我来替她吧。”

“哦~好宠啊~”桌子上的年轻男女们揶揄地笑了,纷纷举杯。

季红桑还是举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从小受到的教育使她总在尽量维护他人的面子,这个大菲看起来真诚,她也不好意思置之不理。

季红桑没叫什么朋友过来,只有做了伴娘的向卉过来了。再说现在她这个境况,就算叫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来吧。

忙活了一天,这还仅仅是家族内部的婚礼,明天还得去另一家酒店,宴请生意上的伙伴。

吃过晚饭,季红桑和施以凉进了新房,同时松了口气。

季红桑已经换上了更为轻便的中式礼服裙,她坐在沙发上,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远山眉微微蹙了一下。

她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几乎站了一天,又喝了点酒,现在两条腿又酸又麻。

施以凉倒是一副怡然自得模样,在大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也不管裙子走没走光,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季红桑对面。

她懒洋洋地伸出手,朝旁边的空气一抓,叫了声“芝麻开门”。她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开屏就是今天发生的大事件。

施以凉漂亮的大眼睛懒懒地转动着,用视线滑动着虚拟屏幕。

——也是。季红桑心想,走不走光的还有什么紧要的,以后要天天面对面生活,尴尬多了也就不尴尬了吧。

她想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平板电脑,开始读今天的农业报。

施以凉瞥见季红桑在用平板电脑,眼睛都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一下。要知道这种全透明的平板电脑连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都不用了,再过几年都能在博物馆占据一席之地,是被时代淘汰的产物。

季红桑还真复古。

季红桑看完了农业报,突然想放松一下,就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古早小游戏。

欢快的背景乐响了起来,施以凉不禁好奇地看过去。她用虚拟电脑查了一下这个游戏,惊掉下巴,这是一款几十年前的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施以凉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季红桑多大了。看样子,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

怎么爱好跟二零后似的……不,还不如她爸妈新潮。

季红桑抬头,见她看着自己,歉然道:“对不起,吵到你了?”

施以凉摇头:“没。”她停顿了一下,“你多大了?”

季红桑并不意外地答道:“和你一样。”

一样大……也才27岁啊。

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要有不可避免的相处不是?施以凉心想,看这样子,她们怕是要有代沟了。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各玩各的电脑。直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门外的人好像并不知道房间里装了门口监听设备,还在压低声音说话:“……没什么动静啊。我都说了吧?以凉喝多了,她那么个没眼力见儿的孩子,累了困了怎么可能迁就别人?肯定把老婆扔一边,自己睡了……”

另一个是施以凉父亲的声音:“行啦……咱们在这儿不合适!你着什么急啊,以凉平时玩得那么开,今天不行明天肯定行嘛,走走走回去……”

屋子里的空气更加尴尬了。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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