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顾婉仪回头一看，吃惊道：“以凉你这是怎么搞的？”

——上飞机前，施以凉绑着整洁俊秀的马尾，飞行员制服衬得腿长腰细，又A又飒的帅姐姐一枚。

现在……

马尾歪了，制服乱了，装13神器墨镜也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施以凉这才注意到自己失足妇女般的狼狈，赶紧胡乱把马尾扎了一下：“我被强/奸了。”她从后视镜里看着睁大了眼睛的顾婉仪，一字一顿，“被你潇洒的技术强/奸了。”

顾婉仪发出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你是不是没系安全带，好傻哦……”

在顾婉仪的圈子里，施以凉无疑是脾气最随和的那个人，玩玩闹闹的也不会生气，因此顾婉仪在她面前也就很少拘泥。

季红桑自然也看得出她们之间的熟稔。

下了飞机，施以凉把飞机装进了自己的空间里。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竟然是动物园的入口起点，不少人正像中邪一样纷纷走进河里。

不过，整个园区她们也已经逛过了大半，动物园是环状的，只需要朝反方向走，剩下的三分之一——稀树草原板块和沙漠板块就在眼前了。

往稀树草原走的时候，顾婉仪突然要接一个电话，她说了一声，然后虚拟人物闪烁了两下，慢慢变透明直至消失。

施以凉和季红桑并肩慢慢往前走，陷入了一阵沉默。

施以凉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倒是很少有的情况，虽然施以凉和长辈打交道无能，但和年轻人调侃，还是很能吹上一阵子的。

不然，她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上。

若有若无的系统默认香水味，不时轻轻撩拨一下她的嗅觉，让她唤起关于气味的记忆——刚刚在飞机上，季红桑的精致轮廓，还有柔软的触感。

施以凉想，一定是单身太久的缘故。

“对了，你们应该是放了四天假吧？有什么打算吗？”她终于想起这么一件可以聊聊的事情。

“嗯，”季红桑点点头，“暂时没什么打算。”海研所什么基础设施都有，环境又清新安静，给她一种熟悉又安定的感觉。大陆远比海洋更坚实，但于她而言，只有站在海洋里，心里才会安定下来。

因为站在海洋里，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施以凉原本想说，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回绿岸住几天。但想到季红桑喜好清静的性格，家里这么多人，应该会感觉吵闹的吧？

顾婉仪喜欢季红桑，肯定会拉着她一起逛街吃饭什么的……

一时之间，脑子里思绪万千。施以凉突然感觉一阵烦躁。以前她很少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考虑这么多。她好像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或者是因为……她还是她，但于她而言，让季红桑回来住几天这句话，已经不那么无关紧要了。

而是很要紧的？

像赚钱一样要紧吗？？？

“如果现在想，这几天我要做什么……”季红桑微笑道，“那应该是上午做实验，下午写报告，晚上看动画片。”

这跟不放假有区别吗？施以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嘴上却说道：“你好敬业。”

明明是一句夸人的话，从施以凉嘴里出来，却怎么听都像戏谑。季红桑低头笑了一下，感觉这样也挺轻松的。跟她惯常所出的严肃的环境相比，施以凉仿佛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活泼又怪异，但又说不出地让她感觉愉快。

季红桑弯起红唇轻快地说道：“谢谢夸奖。”

她竟然已经开始习惯施以凉的戏谑了吗？

施以凉见季红桑并不反感自己的调侃，且还调侃回来，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她形容不出，只觉得此刻是开心的。

她得寸进尺，想问一个刚才季红桑上线时，她就想问的问题。

刚要开口，她就听到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效果非常立体：“以凉，桑桑姐，我有点事，不能上线了。”

顾婉仪在现实里的声音，只有施以凉可以听到。她愣了一下，转头对季红桑说道：“婉仪好像有点事情，不能上线了。”

季红桑说道：“我们也下线吧，你去看看婉仪怎么了。”

耳边顾婉仪的啜泣声还在继续。施以凉看了季红桑一眼，点点头，两个人调出面板，点了退出。

眼前的景象逐渐消失，施以凉摘下头盔，转头一看，顾婉仪缩在地毯上，捂着脸抽泣着。

“怎么了？”施以凉赶紧问道。

刚刚，AHTI一通电话打到了她父母那里，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父母知道了她离婚的消息，叫她赶紧回家。

“当时我要嫁给那个王八蛋，我爸妈不愿意，我还跟父母吵架，现在好了，我还有什么脸回去见我爸妈啊……我给他们丢人了。”顾婉仪抽泣着说道。

施以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给她递纸巾，憋了半天才说道：“你丢什么人啊，丢人的是那王八蛋。”

……顾婉仪好像并没有被她质朴的语言安慰到。

施以凉想了想，给季红桑发了一个消息。

[好友]凉凉：“老铁，帮个忙？”

季红桑很快拨了语音过来，对顾婉仪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安慰。

施以凉不时做个捧哏。

“对啊。”

“就是嘛。”

“说得没错。”

半个小时后，顾婉仪擦擦眼泪说道：“桑桑姐，你说得对。我订明天一早的机票回家。我以后，不能再让他们难过了。”

“好，注意安全。”季红桑温声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面。”

顾婉仪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季红桑。

当然不是那种“喜欢”。

季红桑总是能安慰到她。人类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的，都爱听一些积极乐观的好话，谁都不能例外。而且季红桑说的话句句在理，她现在花时间在哭哭啼啼上，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顾婉仪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她想，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行为，可能确实有些不合适。

她刚离婚，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好自己。现在做任何重要的决定，都是不合适的。

而且季红桑对她这么好，让她对自己自认为“开放”的婚恋观念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客厅里，施以凉松了口气。

顾婉仪回家也好。离婚这件事，迟早会被父母知道，事情越早解决，顾婉仪就能越快地进入新的生活。

她打开虚拟屏幕，给季红桑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好友]凉凉：“老铁，厉害了。婉仪年轻时可是一匹野马，情绪来了谁都收服不了。”

想了想，她又补上了一句。

[好友]凉凉：“当然，现在也是一匹野马。”

季红桑被她并不合适的比喻逗笑了。

[好友]季红桑：“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偏要叫人家野马。”

[好友]凉凉：“今天谢谢你了。”

她看着虚拟屏幕上等待键入的光标，两只手扣在一起，食指在手背上轻轻点了几下，眼中情绪不明。

[好友]凉凉：“那么，你这位优秀的心灵疗养师，下次在我受到创伤的时候，也会这样安慰我吗？”

[好友]季红桑：“比起安慰你，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受到创伤为好。”

施以凉：……

真会说话。

季红桑真的没谈过恋爱？？？

这么会撩？？？

她不知道，其实季红桑并没有什么“撩”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顾婉仪这么一个女孩子，被渣男这样伤害，很令人难过。

这个世界最不少的就是痛苦，而季红桑本性善良，不想看到有人痛苦。

[好友]凉凉：“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撩吗？”

季红桑看到这句，不由得皱眉。她好像……没说什么不合适的吧？

[好友]季红桑：“没有。”

施以凉看着虚拟屏幕上等待键入的光标，两只手扣在一起，食指在手背上轻轻点了几下，又陷入了沉默。

不，她还是要问。

[好友]凉凉：“啊，好穷，今天去动物园，花了1300块钱。”

季红桑疑惑：“嗯？我没见你买什么，怎么就花了这么钱？”

[好友]凉凉：“买了外观。”

[好友]季红桑：“哦，这样啊，没关系的，以后还可以穿。”

[好友]凉凉：“可我现在觉得，这件并不好看。”

季红桑愣了一下。她脑海里浮现出今天施以凉的样子——说实话，她觉得很好看。

不仅仅是衣服的功劳，穿这件衣服的人不少，但没人比她更好看。

[好友]季红桑：“很好看啊。”

施以凉嘴角慢慢地浮起微笑。

[好友]凉凉：“真的吗？哪里好看，我怎么没看出来？[疑惑]”

季红桑耐心道：“很帅气，尤其是你戴着墨镜的时候。”

施以凉慢慢露出雪白的牙齿。

[好友]凉凉：“还有呢？”

季红桑也疑惑起来。施以凉在说什么？不过季红桑也不想看着施以凉后悔，温和地、立体地、全方位地夸奖了一下，施以凉今天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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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