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红桑低头切菜，笑道：“算。”

“那行吧，”施以凉站在锅子旁边，“我第一次烧水，烧得不好。”

施以凉平时爱说一些俏皮话，虽然很多都是一些冷笑话，但季红桑还是奇妙地捕捉到了笑点。

她抬起头笑着看了施以凉一眼，不巧，施以凉也在看着她。

幸而锅里的水，及时地发出了“嘟嘟”的水泡破裂的声音。两个人调转了视线，同时看向了锅子。

施以凉干笑：“开得好快。”

季红桑把面饼和调料放进锅里，热气弥散开来，狭小的厨房突然令她有些闷热。

也或许是因为，身后有个人，总是会跟她有一些似有若无的碰触。她能感觉到施以凉不是故意的，毕竟厨房很小。

施以凉发现自己好像毫无用处，又碍手碍脚的，只好退了出去。季红桑松了口气，把面放进两只大白瓷碗里，又拿出煎锅，认真仔细地煎了两个蛋。

“抱歉，你来一趟，却只能给你吃这个。”季红桑端着托盘出来，歉然道。

施以凉不想与她多客套，见她似乎想打开一扇门，便起身帮她推了一下。没想到，门后是一个小而规整的客厅兼餐厅，左手边有作为餐桌的吧台和吧椅，对面则是一个长沙发，长沙发后面有一堵镂空隔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还有一间卧室。

宿舍、办公室、实验室都放在一层楼里的设计，施以凉还真是很少见到。不过想到海研所住的都是科研人员，也就好理解了。生活区和工作区放在一起，比较方便工作，避免浪费时间。

不过这样，也需要从业人员有很强的自制力。宿舍厨房就在旁边，天天不是想吃就是想睡，那就不用工作了。

季红桑把托盘里的两碗面放在吧台上，转身一看，突然快速走到沙发边，弯腰捡起了沙发上的一个东西，放进了里面卧室床上。

施以凉不小心瞥见了一眼——好像是，一件薄薄的黑色蕾丝内裤……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

施以凉心脏停跳了一拍，假装没看到似的调转了视线。

在绿岸住的时候，施以凉对季红桑的印象是——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她没去看过季红桑在楼上的卧室，想必也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吧。

简直像个温婉又爱做家务的机器人二号。

今天她来得突然，季红桑来不及整理收拾。她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季红桑很有温度的一面。

原来季红桑也会有因为忙碌，把一两件东西乱丢的时候？

黑色蕾丝内裤的轮廓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施以凉按了一下额角，低下自己罪恶的头，企图想些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季红桑重新洗手过来坐下的时候，施以凉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吧台旁边的装饰书架上。

“彩虹鸭？”施以凉一边等她动筷，一边指了指装饰书架。

这种装饰书架属于虚拟书架，比较便宜，可以自定义主题风格。前几天，系统提示季红桑，有一张装饰书架的主题优惠券，她便把初始的纯色版本换成了彩虹鸭。

人是会变的。季红桑家里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殷实，不愁吃穿的她和母亲季怡君一样，从来都不会在钱的问题上多做考虑，但也不会铺张浪费。

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陡然赤贫的她，不但学会了吃泡面控制开支，还学会了利用各种优惠券来省钱。

季红桑点点头：“嗯，看到商城里还是这个主题最可爱了，就换了一个。用了优惠券，很便宜。赶紧吃吧，要凉了。”

施以凉点点头，和季红桑一起拿起筷子，低头吃面。

彩虹鸭卖出去不少版权，但施以凉不记得有什么智能家居系统来买过版权。

如果她没记错，那这个装饰书架主题，估计就是盗版的。

施以凉转头看了一眼季红桑。后者做什么都很慢，连吃面也是慢条斯理的，神情沉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算了，季红桑那么喜欢彩虹鸭，还是先不提盗版这件事了。

施以凉一边想着一边吃，很快就将一碗面吃完了。她放下筷子，转头一看，季红桑还有大半碗。

季红桑听到她搁筷子的声音，有些吃惊地偏过头看着她：“这么快就吃完了？”

施以凉用一只手支着脸颊，笑了笑看着她：“慢慢吃。也不怪你吃得慢，这碗……”她屈起食指弹了一下瓷碗外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怎么用这么大的碗来盛面。”

季红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家就用这么大的碗，南部的碗都好小，用不惯。”

文文弱弱的季红桑，捧着脑袋大的碗，低头认真吃面。这情景真是既豪放，又诡异。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此情此景，令施以凉哼起几十年前的歌谣。

这首歌是她奶奶最喜欢的广场舞曲目了。施以凉小时候去奶奶家，经常能听到奶奶躺在按摩椅上闭着眼哼这首歌。小时候她感受不出这首歌的恣意挥洒，长大了再想起来，会很向往这种草原上的生活。

她想，要是地球还像几十年前一样美丽多样，说不定，季红桑就是住在草原上的。

可惜现在，草原都已经变成了荒漠。

“你见过草原吗？”施以凉见季红桑也吃完了，忍不住凑上去跟她聊天。她心里清楚，自己打开的话题都是一些很无聊的废料，可她是发自内心地想知道，季红桑有没有见过草原。

季红桑身上的文弱和豪放，交织成了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令人有些好奇，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大片的草原十几年前就已经消失了，但也许，季红桑家里那边，会有些小片的草甸子什么的？

“没见过，”季红桑摇头，“上学的时候想去试试全息旅游，结果被考试耽误了。后来就再也没那个心情了。”

“你没试过全息旅游？”施以凉有些惊讶地说道。

季红桑回忆了一下：“我家附近有一个草场，我上大学前，还一直想去看一下。但是……”季红桑笑了笑，“一直有事耽误，我妈没那么多时间，我自己去，又觉得很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约朋友去？”施以凉忍不住问道。

因为刚刚吃过热汤面，季红桑的脸颊红扑扑的，给她偏冷清的气质中增添了一些柔媚。她无奈地笑了笑：“我想，我的朋友们应该更喜欢去好玩一些的地方，我不好意思邀请她们去草场。”

“你说说，她们说不定愿意陪你去呢？”施以凉叹口气，又眨眨眼，“比如……你邀请我，我肯定会跟你去的。”

季红桑笑了：“真的吗？那个时代孩子们都在玩全息游戏，谁还想跑到一个草场去。”

“如果我是你的邻居，一定天天跑去找你玩。”施以凉凝视着她古典而又清冷的眉眼，郑重地说道。

季红桑垂下眼眸，唇边带着苦涩的笑意：“我小时候……其实没什么朋友。”

她小时候看上去内向而孤僻。谁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吧。

“我先去洗碗了，你先坐会儿。等会儿雨停了，我再请你出去吃宵夜好了。”季红桑一边收着碗筷，一边温声说道。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谢谢你给我做的面——哎，我们都这么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了？”施以凉笨手笨脚的，没抢到收拾碗筷的机会，跟在季红桑身后，突然说道。

季红桑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我已经没再和你客气了啊。”

施以凉摊手：“哪有？明明就很客气。”

季红桑洗了手，回头好笑地看着施以凉，忍不住说道：“你好奇怪，人不应该都希望，别人对自己越客气越好吗？你怎么老是叫我不要嘴下留情？”

施以凉微愣了一下，看着季红桑唇角翘起的调皮弧度，突然心情好得不得了。

季红桑是已经开始对她不客气了，是吗？

她眉开眼笑，低头想了想，把“我突然不太想把你当别人”这句话咽回肚子。

她在想什么呢。

她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是被季红桑推远，还是被季红桑推得更远呢？

——不能说。

要是说了，熟人都做不成了。

而且，她也要好好考虑，自己这种时而突然冒出来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性质。

用理性来处世，是施以凉一直遵循的理念。可世间种种麻烦事，唯有“情”，不是只有理性就可以。

她想，自己这时而突然冒出来的心情，暂时可以归类为“情”事吧——一个，她非常不擅长的领域。

她发现这些杂念并没有影响到她此时的快乐——季红桑都跟她这么不客气了，她没必要不开心嘛。

“还可以再不客气点。”施以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红桑古典的美目流转，突然弯起眼笑了，然后故作试探故作凶恶、但明明又很乖地提问道：“真的可以再不客气点？”

凉凉：又是期盼被老婆盘的一天（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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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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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