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凉赶紧站在除味机下，把身上的烟味粗略吹了一下，这才匆匆地走到门口。远远地透过玻璃墙，就看到了她妈坐在会客厅里，正在跟身边的助理说着什么。助理点点头，低着头出去了。

“妈？您怎么来了？”施以凉走过去小声问道。

施母打趣道：“怎么啦，就许你‘幸福桑田’董事长来，我这个快退休的，就不能来吗？”

施以凉坐在离母亲比较远的一个座位上，讪讪道：“那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施母难得笑容满面地说着，朝入口招了招手，“这孩子，快别站着了，进来。”

施以凉转头一看，表情凝固了。

她眨眨眼睛，怕自己看错了，但事实告诉她，她没看错，那个身着一袭酒红色鱼尾晚礼服的女人，的确是季红桑。

“你们结婚也有段时间了，”施母亲热地拉着季红桑的手，说道，“还从来没一起参加过酒会，这不，我跟亲家母说了，让红桑也放松两天，顺便，咱们一家人，一起露露脸。”

季红桑温婉地笑了笑：“谢谢妈。”

施以凉没怎么听母亲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季红桑看：“这件衣服……”说实话，这衣服隆重且老气，一看就是母亲觉得好看的那种款式，也是亏得季红桑身材好气质佳，才没显出俗气来。

“我给红桑挑的，好看吧？”施母颇为得意道。

“呃呃……好看……吧。”施以凉违心地说道。

“我们年轻的时候，有阵子特别流行这种复古艳丽风格，”施母打量着季红桑说道，“倒是现在的年轻人，要么穿‘极简风’，要么偏爱什么‘空灵风’，一个个的有气无力，像是要出家。红桑底子清秀，还是穿这样比较镇场子……”

喜欢“极简风”的施以凉膝盖中了一箭。

三个人一起慢慢往前厅走，季红桑对施母说的话无不周到应对，施以凉也乐得躲在季红桑身后。她和母亲说话，没几句就要杠起来，还是不说的好。

施以凉这个捡来的女儿，跟在母亲和“妻子”身后，不时抬头看一眼季红桑的背影。这件红裙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腰线分明、剪裁合体了。细腰纤纤、曲线有致，加上长发盘起后，露出的精致肩头、细长脖颈……这看似不符合季红桑气质类型的“俗气红裙”，季红桑穿上确实艳而不俗。

把外套和包交给门口的AI时，施以凉又偷偷瞄了季红桑一眼。季红桑化了精致的妆，这妆甚至比她结婚那天都要浓丽，但以施以凉5.0的视力，却还是在那精致的眼妆下，看到了她下眼睑有隐隐的青灰色。

趁着施母和别人打招呼，施以凉快步跟上季红桑，低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季红桑勾起红唇，轻声说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施以凉深深地看她一眼，点头道：“不是就好。”看着季红桑格外娇艳的唇，她不禁有些目眩神迷，定了定神，这才把臂弯伸给季红桑。

既然是以新婚妻妻的身份来参加酒会，就要有妻妻的样子。季红桑也很配合地伸出手，勾住了她的臂弯。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施母回头看到她们这副恩爱模样，露出慈和的笑容：“你们两个跟着我，我带你们多认识些人。”

施以凉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携着季红桑走在施母身后了。

自从结婚以后，施以凉能明显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还是会骂她，但许多举动都证明，施母似乎有把她当成接班人的意思。

可是……奶奶临终的遗言呢？难道都不作数了？

——施人集团以后将会交给二叔家的表弟，施以宁。这就是奶奶临终前，最后的遗言。

因为施以凉是女孩，而施母生了她之后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爷爷奶奶一向都疼二叔家多些，所以施以凉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没人会帮她，她也不需要别人帮。

施以凉在心里摇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母亲并没有在想什么“接班人”的事情，而是单纯的人老了，心也变软了，想和她求和、和平相处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反正施人集团的这摊浑水，她也不想趟。

“怎么了？”季红桑脸上带着温婉的营业笑容，轻声问她道。

“没什么，”施以凉摇摇头，凑近了些，侧头在她耳边说道，“你今天……很好看。”

说完，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偏开头，有意无意地望着一边的水晶全息灯看。

季红桑不禁失笑。其实，施以凉比她更容易害羞吧？挑逗完别人，自己倒先羞起来了，还一副假装自己很从容的样子。

“你也好看。”季红桑红唇微弯，也靠近她，贴着她耳边说道。

施以凉感受到耳廓的痒意，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季红桑仰头看她的模样，心跳都有些乱了——此刻的季红桑不再是那只慵懒的小猫了，而是一只狡黠的、魅惑的小猫咪。

虽然知道把人比作猫咪什么的，比较烂俗又比较羞耻，可季红桑的神情动作落在她眼中，只给她这样一种感觉——这是只性情温和、又狡黠多变的小猫咪。

也许，这只小猫咪还有狂野的时候……

施以凉无情掐断自己脑子里信马由缰的想象。

“我也没办法，一直这么好看。”施以凉冲她眨眨眼，忍不住又用吹嘘戏谑的方式，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哎哟，张姐啊，好久不见啦。”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笑着跟施母打招呼道，“上次您家办喜事，我都没能赶回来，真是抱歉啊！”

施母客气道：“哪里话。以凉，红桑，”她转身跟身后的小妻妻介绍道，“这是陈阿姨，我的老朋友了。”

姓陈的贵妇人打量了一下她们，赞叹道：“哎呀，以凉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对璧人啊！”

季红桑乖巧笑道：“陈阿姨好，我们本应该先去拜会您的。”

陈姓贵妇人细细打量她，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季红桑有些眼熟。

“伯母，您在这儿，晴晴在找您，您……”一个男人突然走过来，恭敬地对贵妇人说道。他抬起头，恭敬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我想起来了！”贵妇人恍然大悟，转头跟男人说道：“又杰，这不是跟你……以前那位吧？”

程又杰脑门都快出了一层汗，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这位陈伯母是她女朋友的姑姑，这位姑姑可不了得，和侄女关系很好不说，在娘家也颇有话语权，程又杰轻易不敢得罪。

施以凉也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冤家路窄，又遇到了这个家伙。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季红桑，却见她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以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好也不好。为了对方的一个小小举动就能开心半天，可也会为了对方一个表情，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这个程又杰在有钱现任的姑姑面前，连承认都不敢，真是无情无义又窝囊到极点！

陈阿姨见他这副样子，显然也被气到了，面露不悦道：“你先过去吧，告诉晴晴我和她张阿姨说几句话。”

程又杰低声说了句“好的”，忙不迭地转头就走。走到人群边缘，却又回头，寻找那个一袭红裙的窈窕身影。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程又杰突然觉得，以前看起来清清淡淡的季红桑，在半年不见后，似乎更漂亮夺目了。

可惜的是，那个人连一眼，都没望过来。

刚才的小插曲有些尴尬，但施母和陈姓贵妇的面子工程做得还是挺好的，寒暄了好一阵。

一想到陈阿姨居然是那狗男人现任的姑母，施以凉就浑身不舒服，笑脸都不想有一个。可想到季红桑现在也许在难受，她还是挡在了季红桑身前，替她和陈阿姨寒暄了一会儿。

可见“和长辈寒暄”这事儿，也跟天赋没关系，关键还在于愿不愿意去做。

施以凉觉得自己硬着头皮做下来，倒是也能勉强达到季红桑三分之一的效果，算及格了。

一直到十点多，宾客才渐渐散去。施母年纪大了，早就熬不住，自己回家去了。

“我们也回家去吧？”施以凉转头看向季红桑。

“嗯……回家吧。”季红桑勾起红唇，露出一个小猫似的慵懒的笑容。

看来小猫也累了。

施以凉心里一片柔软。真想马上把这只小猫揣进怀里，抱回家去，给她盖上被子睡觉。

季红桑确实累了。今天一早天还没亮，施母就派了飞机过来，把她接走。她在飞机上也没休息，做了张工作表准备下飞机时扫描给助理小杨，让她处理这些事情……

而昨天，因为船上的突发状况，她凌晨才睡。

也是因为突发的状况，她昨天没和施以凉聊天，施以凉也就不知道她熬夜的事情。

但她不想让施以凉知道，以免让施以凉去埋怨施母。

她自然能感觉出来，这对母女不像一般的母女，她们之间，是有一些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的。

施以凉从前，经历了很多她还不知道的事情。

不仅仅是好奇，还是想了解、安慰。

“……红桑。”

两个人相携走出去，施以凉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把他锤爆八百遍了。

这人，阴魂不散啊简直。

季红桑抬头看到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抿抿红唇，视线转向了别处，仿佛根本没看到他。

这在程又杰看来，完全就是一副被他伤害后心灰意冷的样子。

施以凉强压怒火，皱着眉说道：“这位程先生，你又有什么事？”

程又杰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是痴痴望着季红桑，面露痛苦：“红桑，我没脸见你。为了可以和父母抗衡，我已经在努力了，你再等等我，我会把你从火坑里救出来，好好弥补你。”

施以凉：？？？

施以凉：我长得很像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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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干枯的作者又活了！这几天越来越晚，对不起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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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