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秋, 早晨天也亮的迟,魏濂进刑部大牢时, 灰蒙蒙的一片, 瞅着是要下雨,他拂去散落在脸侧的头发,跨进了大牢里。jiujiuzuowen
刑部的大牢简陋的多,比不上东厂诏狱的繁琐也不及镇抚司狱的沉闷, 约是常年闲置, 总能闻见一股霉味。
周康哈着腰跟在他后侧, 竖起耳朵听他吩咐。
魏濂走到关押汪袁的牢房前,看他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魏濂眉直跳,“你们给他用刑了?”
周康抬袖朝他拜, “下官再没眼色, 也不能随随便便对汪公公动刑, 汪公公从昨天进牢里就这样儿了, 下官也不敢劝,还好您来了……”
魏濂指一下那牢门。
便有狱卒过来将门打开。
魏濂思忖着问周康, “他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吃饭?”
周康磕着话道,“……下官叫人送了饭菜来, 可是汪公公都不碰。”
魏濂便朝他挥挥手, 他如释重负的迅速退走。
魏濂进牢里,蹲在汪袁面前,背手朝他面上轻拍, “死了没?”
汪袁将眼睁一点,瞧是他,弓起身跪好,“厂督……”
魏濂扯来一条木凳坐,揉着头道,“这是个什么做派?要死不死的,我看了都想给你两巴掌。”
汪袁颓靡着声道,“奴才已是这般了,死是迟早的。”
魏濂抽掉汗巾儿往他手上一扔,“你想死?那得问问我。”
汪袁心下一定,面上就有了笑,他用汗巾儿擦了擦脸,“您有办法救,救奴才?”
魏濂睨他,“救?你不是无辜的吗?”
汪袁顿住话,半晌会意道,“可不是,奴才这莫名其妙就被抓进来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整到奴才头上了,等真相大白了,奴才非得找他算账。”
魏濂扣紧手腕上的念珠,“你那个妾的娘家人提点过吗?”
汪袁将汗巾儿叠成块状,珍重的放进胸前的囚衣里,他抹开一片地,随意一坐,道,“奴才带她回去见过一次她家里人,打了招呼对外只说她死了,这世上她这号人只能存在奴才的院子里,出了府,她就无名无身份。”
“我有句话得跟你通个气,你这回就算出来了,身上一层皮保不住,”魏濂掀腿起身,正对着墙上的一扇窗,他仰着脸,有细雨扫在他的面儿上,带起了一阵凉,“他们想要的不是你的命,这你该明白。”
汪袁才起的兴儿就撤了,他苦着眉说,“奴才疏忽,牵累了您。”
魏濂将头往下一垂,眼儿望过他,转腿朝外去。
“厂督!”汪袁急促的叫他。
魏濂侧撇脸,“你那个妾死不掉,不用再为这破事求我。”
汪袁登时惭愧,只给他往地上连叩头,“奴才记着您的情,往后您叫奴才往东奴才断不会往西,您就是奴才的佛,奴才一生都供着您。”
魏濂淡薄着笑,“前头不也挺听话儿,经这一回罪,自己长点儿记性,供着我倒不必,你我是一家人,你有个什么事,我能撑一些便是一些,只你得明白,这等要脑袋的玩意儿,一次就好了,后边儿见着再动心的,把心收收,没那本钱,就别妄想了。”
汪袁乐滋滋的嗳着,“奴才都刻在心上,再不张狂了。”
魏濂便出了牢房。
到狱门外,看周康候在檐下,那雨下的断断续续,风倒不大,他站过去,周康就给他行礼,他道,“周大人识礼数,不过咱家还得和你打个照面儿。”
“您请说,下官时刻谨记,”周康谨声道。
有侍从过来撑伞,魏濂俯头下去,嗓音在雨里听的不真切,“汪公公是个清白人,皇上一时被人灌了**汤才治下了罪,待醒悟过来,该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周大人比谁都通透,穿小鞋这等夹私应该不会发生在你手底下。”
周康战战兢兢的作着揖,“魏厂督且省心,不消您多说,下官这点儿道理还是明了的,断不会叫人辱了汪公公。”
魏濂寡淡的嗯声,随后便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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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不能下雨,雨一下就死气沉沉,尤其是下午,活气全下没了。
兰苑那几株茶花灌了一饱水,在雨里东倒西歪,魏濂进去时,正见像香阁吆喝着两个丫鬟给那花地排水。
“等雨停了再弄也不迟,”魏濂站廊下道,年轻的小姑娘,身体底子再好也不经雨淋,这么在雨中待一两个时辰,回头生病跑不掉,兰苑缺不得人,她们好了,他才不怕出门没人照看傅晚凝。
香阁在那土上用小锹再铲了两下,便带那两个小丫鬟都跑上了防廊,香阁将小锹给其中一个丫鬟,随意擒起衣摆揩一把脸,“老爷,夫人今儿下午就不太好了。”
魏濂跨门的脚往下一停,只一瞬便快着身冲屋里去了。
傅晚凝申时睡下的,一直是半醒的状态,听着动响就醒过来,她脸色很差,一层白里红润都藏个不见,见着他,沙着声道,“见天儿冷,你怎就穿了件烟罗衫出门,仔细着凉。”
魏濂压身下来,在她额上贴着,“不打紧,才出外一趟。”
他撤回手,柔着话儿,“瞧着揪心,叫韩大夫来看过么?”
傅晚凝隐现一点难堪,不愈回话。
魏濂便朝外叫香阁。
香阁端了杯热茶给他,直着身道,“夫人小腹一直疼,韩大夫过来给看了,让别下地,养几天等胎稳了才好走动,另外……”
她断了话,眼朝傅晚凝看,瞧她红脸,自己也烧的慌。
女孩儿身子隐秘多,有的话当着男人面真不好说。
魏濂便将手里的茶喝完,让她捧杯子出去了。
他半身趴到床边,极细声道,“是哪儿不好了?”
傅晚凝躲被里,愣是不出声。
魏濂踢了鞋,干脆钻进褥子里,撬她的脸起来,用最轻柔的声音道,“不告诉我吗?”
“……下边儿见血了,”傅晚凝闭紧了眼逼着自己说出来,过后又加一句道,“韩大夫说是正常的,过几日就不见了。”
这是个尴尬事,说与他听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徒添了羞涩。
魏濂唔着,略过这话接着问,“旁的呢?”
傅晚凝装傻道,“什么旁的?”
魏濂的眼珠子在她身上移一遍,好笑道,“还得靠我猜,要不然,我去问韩大夫?”
他作势要走,傅晚凝急着伸出手臂拦他,“你别去。”
魏濂便靠回去,将她的手臂塞回褥子,道,“你又不说,叫我怎么放下心?老是这么吊着,可不得把我急疯了。”
傅晚凝蹙一双眉,脸埋一半在枕头里,蝇声道,“就,就不想说。”
魏濂苦恼又无奈,“那我今晚睡不好觉了,熬一宿,明儿还得上朝,你可疼疼我吧。”
傅晚凝哪里舍得他受难,他一这么说,便露了脸涩声道,“我有一点胀。”
魏濂一头雾水,紧张的看着她,“哪里胀?”
傅晚凝有些气,又不能跟他说实在,只润一双眸瞪他。
魏濂当即恍然大悟,他眯着眼跟她笑,“就一点?”
傅晚凝将床头的帕子照他面上砸,“你还笑!”
魏濂将帕子放一边,握住她的手作严肃状道,“我没笑。”
傅晚凝目光一转,便有湿润出现,“你一点儿也不想着我。”
“我自是头一个想你的,”魏濂抚一抚她的脸,喉音不自觉带了宠溺,“要我替你揉吗?”
傅晚凝连摇头,“不用,我歇两天大概会缓一缓。”
魏濂憋足了笑,梗着声道,“那等你缓不过来我再帮你。”
这个话绕不过去,傅晚凝快无地自容,她抿着粉唇闷气道,“不要你帮。”
魏濂咳咳两声,不再追着说,转了其他话道,“往先儿你同我讲,不想呆邺都,却未跟我提想去何地。”
他记着傅晚凝说过的话,她的所思所想,他都会铭记在心,只要能使得她欢快,他便会去做。
傅晚凝眸子一亮,旋即往下低,落在他的颈上,“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心里去。”
魏濂捕捉到她眼中的光亮,视线停在她的眼角处,手就探到她的脸侧,留恋的抚摸着,“我孤身一人,有你才组了一个家,我不想你不快乐,我看着你笑,我才感觉到幸福,你说你被困在这一方城内,我想了很久,我不舍得放你走,那我就为你开辟出更广阔的天地,我想你能在我的苑里活得自在。”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向她吐露着自己的爱意,他的爱自私,自私到后面却又变了,他贪图着她所有的情绪,在这自私里又不得不拓展了心胸,只为博得她一笑,那种爱到深处的小心翼翼能让任何人可怜他。
傅晚凝的心脏在剧烈震动,她猛将魏濂的手抱进怀里,哭音就抑制不了的嘣出来,“你能陪我去金陵吗?我想去金陵看看,我娘说,金陵是整个大楚最平和美丽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斗,也没有悲伤,男人女人在那里能够一同走在街道上,女人可以随处奔走,不必被世俗的眼光侵蚀,我就想看一眼,瞧瞧是不是真如我娘所说的那般好。”
魏濂托起她的头放在胸口上,他将她的全身包住,让她在自己的怀抱里停止住哭泣,他垂下首将唇贴上那颤抖的小口上,吐出一个字来将她安抚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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