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遇险

不算明亮但还算温暖的简易营地里,姜璟嘴角笑意僵住,脑子里仿佛炸成了麻花。

“你……”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听到了行舟说的话。”谢无拘的话好似一把刀,毫不留情将她剖开,“你还想去吗?”

“我……”姜璟垂着头不说话。

这是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发生的对话,因为这一路上姜璟被人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人会如此逼迫她,也没有人敢如此逼迫她。

沉默了很久,直到谢无拘又转了一圈内力,“噗”地吐出一口淤血,姜璟好像才被惊醒一般说:“想。”

“但……只有一点点。”

我有些怕。

谢无拘懂她的害怕,说:“我18岁那一年初出江湖,调查到幽昙的踪迹。”

他说的平静,姜璟也就听的平静,哪知下面突然听他说:“所以我一人上门,将那个门派连根拔除。”

姜璟:“……”

谢无拘接着说:“然后我就受了重伤。”

“很重的伤,远比这次严重。我失控后陷入沉沉昏迷,后来掉进水中,幽冥洞内有一条暗河,我沿河漂流了很远,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直到某一天,我被人救了上来。”

“而等我再醒过来时,身上干干净净。伤口全部被处理过一遍,正躺在床上,就像现在这样,也有个女人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喝一口水?”

姜璟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低低道:“那个人……”

“对,那个人正是你的娘亲——姜小婵。”

“我朝她道谢时,她却说——”

谢无拘近乎温柔地看着姜璟:“——如果你真想谢我,那么以后就请帮一帮我的女儿吧。”

当时的姜小婵朗声大笑:“你一定在想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儿,对不对?”

“但事实就是我有个女儿。”

“至于她是谁?她叫什么?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璟撇过脸,冷淡道:“所以你救我是因为我娘?”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她口中的女儿并不是我。”

是之前的“姜璟”。

谢无拘:“……”

……

……

他轻咳一声:“不一定。”

“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至于侯府那位,她身上古怪的事情就更多了。”他简单将查到的那些事情告诉她。

听到这里还有这样一番纠葛,姜璟情不自禁蹙着眉头:“她要杀我?”

为什么?

那天侯府所有人的反应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我所拥有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来自于那个侯府,他们也不爱我,她根本用不着嫉妒我啊。

她……她总不会给不起那位优渥的生活,更不要说我的生活并不优渥。

她拧眉,问出和谢无拘先前一样疑惑的问题。

“具体原因我还没有查到,但是她身上既然有疑点,她所说的话就不能全信。”谢无拘说。

被这番话中的坚定打动,姜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如此夜话后,姜璟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靠在谢无拘身边沉沉入睡。

借着那一点火光,谢无拘静静看着对方静谧的睡颜。

——她这两天精神越来越差了,无论白天黑夜,经常这样说着说着话就会睡着,不能再等了。

又过两日,谢无拘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三成,总算能够站起来走动了,勉强还能动用一点内力,只是暂时不能过度刺激经脉,不然伤又会变重。

二人商量一番后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疗伤,哪怕这是南疆王的禁林,其实不宜久呆,但谢无拘伤成这样,在深林中行走危险也很大,还不如留在这里等伤好了再走。

在谢无拘砍树枝时,东方密林更深处,不知从哪里钻出无数虫子,黑压压的一片,宛如潮水一般,压得密林瑟瑟发抖,周遭除了风声、虫子爬行的“沙沙”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黑色虫潮如摩西分海,走出数十个身穿黑色皮衣,脸上用不知名汁液涂出一道青色的南疆人。他们穿林而过,黑色虫潮紧跟其后,无论是南疆毒蛇、林中猛兽,都悄无声息被虫子吞噬,以至于一切声息都被吞吃,丛林中也越发寂静。

直到一丝奇怪的声音传到为首那人耳边。

他立刻于急行中停步,身后的人跟着停下,其中一个人便上前两步:“大祭司,是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吗?”

原来这人正是南疆的大祭司。

南疆多养蛊虫,因此南疆人多信奉蛊神。大祭司作为蛊神身边最近的人物,本应是南疆之主,统帅其余祭祀,而掌握知识的祭祀正是南疆诸部落实际上的掌控者。

然而十年前,宿小山横空出世,成就先天,从此南疆只见宿小山,不闻大祭司。

这位现任大祭司居然闯入了宿小山划定的禁林!

大祭司的鼻子狠狠嗅了两下,指着南方说道:“朝这里去。”

问话的祭祀吃了一惊:“他居然真的没死……”

他眼中不由自主露出一丝俱意。

大祭祀一眼斜过来,眸中不带喜怒,却让此人立刻闭嘴。几人沉默着,带着虫潮疾行。

火焰温暖而宁静,姜璟坐在火堆前,小心翼翼在兔子汤里加上几颗果子。

这是南疆有名的“盐果”,又咸又涩,南疆人偏爱用它来代替盐巴,谢无拘也是运气好,找柴火的时候见到两颗,小心带了回来。

自从谢无拘能走动,他就包揽了几乎一切的活,姜璟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做,于是就多砍一些柴火,再熏好。

又或者是加固搭建好的临时庇护所,再就是煮一煮谢无拘带回来的猎物。

她看着两条被熏干的蛇,一时也不知道感叹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说他运气差吧,还能找到“盐果”这种珍贵东西,说他运气好吧,每次出去必会遇到南疆毒物。

她先前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呢。

她看了看地下树立的木棍,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感觉谢无拘很快就要回来了,一般他也不会走的很远。

果然,没等这一锅兔子汤煮完,她就看到谢无拘提着一条鱼过来了。

额,他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姜璟心想。

谢无拘果然表情很凝重:“感觉有点不对。”

但要说到底什么不对,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来自江湖人的某种直觉。

但姜璟决定相信他的直觉。

姜璟看得出这种焦躁,只从营地顶上抽出狐裘——这几天风吹日晒雨淋的,这精贵东西显然已经不行了,姜璟愣了一下,还是披在了身上。

其余什么都没有收拾,二人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干脆深入南疆,一路朝南,也正好打听打听绝医谷这个地方。

……就是走的时候,谢无拘都没舍得扔掉他那条收拾好的宝贝鱼。

二人相携着朝前走出不过十丈,谢无拘面色大变:“不对!”

他徒然用力揽住姜璟纤细腰肢,脚下一蹬,内力灌注足底,使出轻身术,一跃朝前,连手里那条鱼都顾不上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而姜璟也渐渐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恶意。

她揽住谢无拘脖颈,侧身定睛看去,立刻深吸一口气。

平静的深林好像被人从天上泼了一桶黑漆漆的墨汁,难以形容的寂静朝着两人迅速袭来。

“虫子……好多好多好多虫子!”

一股寒气骤然从她心底生出,身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鸡皮疙瘩。她立刻将自己埋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万虫来朝!”

谢无拘表情无比郑重,神经紧绷,于疾行之中解释:“这是南疆大祭司的手段。”

“南疆多养蛊虫,大祭司更是其中佼佼者,传说中有厉害的大祭司能控制蛊虫成就虫潮!这样的人,被南疆尊为圣祭祀!”

“南疆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圣祭祀了!”

“左边!”姜璟冒头。忍着恶心查看虫子的轨迹,发出提醒,又问道,“圣祭司,可这里不是宿小山的禁林吗?”

“是啊……”谢无拘沉吟许久,开玩笑说,“他们总不能是来杀宿小山的吧?”

这句话一说,二人骤然沉默。

姜璟幽幽道:“是啊……为什么不可能呢?”

“我们永远以为南疆是一块铁板,而宿小山站在这块铁板上,睥睨众生……可倘若,南疆并不是一块铁板呢?”

她说:“要知道二十年前,南疆的真正主宰……可是南疆历位大祭司啊。”

现在又出了一个劳什子圣祭祀,夺权之心岂不是熊熊燃烧?

谢无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苦笑道:“所以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宿小山?”

迎头而遇也就算了……

算了还是不能算。

拿这足以围攻先天的实力,拿来围攻伤还没好的他?

这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

好在他们暂时只遇到虫子没碰到人,谢无拘这轻身术又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一刻后,二人总算甩脱噩梦般的虫潮,扶着绿树稍作休息。

谢无拘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全,这么急促奔行,胸口又隐隐作痛,经脉震动,靠在树旁不停喘气,压住一口急欲喷出的血。

姜璟正在有条不紊的清除两个人行走的痕迹,毫不心痛地将剩余一点药粉用完。

她的表情一向沉静,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贵气,哪怕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都像是煮茶一般优雅。

顺手还摘了两颗草药。

谢无拘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个淡淡的笑,不过须臾,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空气里又传来虫子的腥味,它们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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