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得防止小人作祟,强调血脉为重让真郡主为太子妃,恶心他!
太子谨慎着。
瞧着烛台上的火,随着燃烧殆尽的密信渐渐黯淡,连带整个屋内都黯了几分,不由得嘴角勾勾,漫不经心吩咐道:“就按着姑母的意思,继续散播真郡主艰难寻亲的时期。务必强调被卖青楼。”
一个清白不保的女子,即便是宗亲加战功赫赫的国公女,也不配为太子妃。若是有人提及此事,完全可以直接定性为包藏祸心。
长毅领命,提笔回信。
被责罚抄书的蔡丽蓉从后厨采买过来的竹筷中取出密信,一目十行扫过后,她沉默半晌,便目光带着决然张嘴将密信吞入肚腹之中。
感受着咀嚼间的痛楚,蔡丽蓉手缓缓捏紧了狼嚎,垂首看着自己被惩罚的抄写,冷笑一声。
倘若沈蕾是真郡主的话,那高高在上的护国长公主殿下会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了吧?
======
“这大热天的,又得给那位所谓的真郡主烧水。还得烧历经太阳曝晒的太阳水,那军医不是治病,是来折磨我们吧?”
纵公主府治家颇严,但劈柴烧水的乃是后厨最末等的宫侍,连去主殿伺候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便有人仗着“天高皇帝远”胆大议论起来。尤其是头顶烈日,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言行举止间就愈发忍不住裹挟怨念。
拿着火钳搅动着篝火,一婆子瞧着随着她举动,木桶内水沸腾着,咕咕都冒出泡来。
确定自己任务完成,她逡巡了一圈,板着脸叮嘱烧火的小宫女们认真负责后,便也闲话起来:“老姚,你少说几句吧。咱们这活计还算轻松了。我听说先前俞嬷嬷她们,哎哟那金贵的公主奶娘得亲自给那谁洗澡。直接洗了整整六回,那水依旧脏得很。好几个当时伺候的大宫女,都直接吐了。你想想啊,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哪怕是二等,那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手指都纤细无比。比外头寒门千金没准都金贵!”
最先开始埋汰的婆子听得这话,立马接嘴,低声道:“这脏不算什么。我听说那女人真身体脏。”
最后四个字,说得是意味深长,“爹死了,娘死了。一个孤女,跟着难民队伍。这千里迢迢的来京城,保不准一路怎么熬过来呢。啧啧啧!难怪换成军医呢,御医恐怕都不敢直接说。”
畏惧中又忍不住带着些亢奋,婆子话语到最后声音都大了些。
“你这话也有道理。难怪都在传,当时三皇子提出直接验证指纹。毕竟荣禾郡主满月礼,房契田契可按了一堆手指印。别说咱们这些老奴才了,就是三岁小孩都知道,手印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手印都不一样!”
“那可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两人低声咬着窃窃私语着,丝毫没注意到身侧有人神色冷厉,幽幽开口冷喝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正聊得开心,冷不得听得一声冷喝,两婆子身形下意识一僵,抬眸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蔡丽蓉带着厨房管事李嬷嬷一行人,站在她们身后。
瞧着着乌压压的一群人,两人吓得面色一白。
蔡丽蓉横扫两人一眼,深呼吸一口气,紧绷着脸喝问道:“现如今愈发没有规矩了,都敢在背后议论蕾小姐?是对公主殿下的命令有所质疑吗?就不怕公主殿下震怒吗?不知道公主殿下最重视血脉重视家人?”
最后一声,萦绕在僻静的柴房院落久久不曾散去。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两个婆子想想护国长公主的心性,直接趔趄着,匍匐跪地,急声哀求道:“蔡长吏,求您开恩啊!不是……不是我们传的,是……是大家都在这么传!”
烧火小宫女们见状也跟着跪地,哀求着,免得自己遭受牵累。
顷刻间啜泣声随着水沸腾的声音,带着些鬼魅的凄厉感,飘荡在院内。
而蔡丽蓉却是仿若被气狠了的模样,浑身都直哆嗦。且她还直接抬手冲婆子的脸,一人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你们这两长舌妇还敢攀咬?李嬷嬷,这两是你的人,还望你好好收拾!”
挨打的两婆子捂着脸,却是死死咬着唇畔,不敢说一句疼字。
与此同时,被点名的李嬷嬷瞧着愠怒的蔡丽蓉,口吻感恩道:“蔡长吏您教训的是。”
虽蔡丽蓉暂且被收缴了长吏令,但到底是公主殿下心腹。以公主殿下的心性,要是知道她治下不言,在驸马调查未回来之前失察,定要迁怒。
瞧着对着她弯腰作揖口呼长吏的李嬷嬷,蔡丽蓉内心感慨一句权势地位的好处,面上却是愈发冰冷,话语也冰冷无比,带着尖锐,似冬日剐着人脸生疼的寒风:“你们都注意一点,尤其给蕾小姐送吃食和准备医药熏蒸时,别耍任何小聪明。我都能被罚,更何况你们?”
瞧着这摆在眼前活生生的被迁怒的例子,李嬷嬷腰都弯得更低了些,各种好话说不尽,还飞快塞了个玉佩给蔡丽蓉。
众所周知后厨,尤其是后厨采买这一块油水有些丰。但这样的位置也热人觊觎,得讨好公主身边的人为她说些好话。
更别提在场其他人了,听得这声直刺他们身份卑微的话语,个个颤栗不安,满脸惶恐。
蔡丽蓉眼角余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小宫女们,再看看抖成筛子的两个婆子,跟李嬷嬷寒暄几句,便拿着玉佩,含笑离开。
说来利用后厨这帮嘴碎的婆子,也算一箭双雕了:公主嘴刁,倘若后厨未及时烹饪美食,那就是采薇这位新上任的“公主府长吏”办事不妥了。
目送着蔡丽蓉带着宫女离开的背影,李嬷嬷这才缓缓挺直脊背,斜睨院内众人,暴躁着:“以后谁敢妖言惑众,我直接那火钳烫了人的嘴!把这两婆子狠狠的张嘴!”
挨打的两婆子:“…………”
厨房整顿,婆子挨打一事很快在宫侍之间传开。所有人都不敢再私下说些什么话,但眼里的笃定之意却是越来越旺盛了些:若不是沈蕾清白被毁,需要这么慎重其事的压制吗?
甚至这一股流言还有通过荣国公府仆从往外传的架势。
瞧着谣言越演越烈,作为护国长公主贴身护卫之一的凤鸣忍不住了,单膝跪地,道:“公主殿下,这蔡丽蓉已被凤卫盯着,已经有证据证明人背主!且还拿……拿……”
护国长公主瞧着气得脖颈都红起来的凤鸣,慢条斯理的合上《孙子兵法》,道:“女子清白,很重要。沈蕾就算是本宫女儿。以她被三皇子从青楼带到公主府一事,早就在有心人眼里没了清白。”
“所以啊,幕后之人是做两手准备。是怕孤女难民进京,不够人失去清白。再给加个强有力的佐证。”本想心平气和的分析,可护国长公主发现自己说到最后,心里也抑制不住的火气上涌。
尤其是幕后之人这四个字,像是荆棘碾压皮肤,刺得她疼。
浑身疼痛。
因为幕后之人,不管是谁,肯定都逃不了外甥一词。
是她顾黎鸣的外甥!
亲外甥!
却……却龌龊到用女孩子的清白来毁一个人。
哪怕要争太子位争皇位,像二皇子一样阴谋算计,算计男人,她没准心里都稍微好受一些。
更别提还有沈蕾所谓的剧透。
护国长公主克制不住手指捏紧了《孙子兵法》的书页,喑哑着声,像是再解释,更像是再自我警告:“但本宫也不能先入为主。倘若有人下一盘大棋呢?沈蕾也是棋子?说所谓的剧透,不过是用来诬陷太子,让我们心生龃龉。”
对于自己几乎一手养大的太子,对于自己表妹的孩子,她还是不愿相信沈蕾的话。
“那末将斗胆,先抓住蔡丽蓉肃清谣言!”凤鸣叩首:“军医还有嬷嬷们都检查过,沈蕾是清白之身!”
“本宫这话说出去,都会觉得本宫是强权威逼他们做伪证!”护国长公主听得入耳简单直白的建议,缓缓摇头:“这招不行。幕后之人都能收买本宫的长吏,在外人眼中我的心腹。对他来说颠倒是非黑白,利用本宫过往强势案例还是很容易的。”
“那……”凤鸣有瞬间怄气的要命,恨不得拔剑去打一架。
要不是公主有命,她一定要亲自跟随到那个私宅,看看到底是哪位乌龟王八蛋殿下!那么想当万岁,看来是想当乌龟,想当缩头乌龟!
“荣甲军,本意是武帝为自己搭建的最后一支保障,老沈帮忙训而已。尤其是你们这一支凤卫,更是保护为皇族家眷而成。”护国长公主看着喜怒直接写在脸上的凤鸣,垂首望着《孙子兵法》四个大字,一字一字说得毫不犹豫:“你们是战争孤儿,多数是军户女。本宫培养你们,你们也证明了不比男儿差。”
“眼下难民颇多,定也有不少孤儿。本宫给皇上上书,与其那些可怜的女孩相比被卖入青楼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倒不如也培养成凤卫,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凤鸣闻言双眸一亮:“回公主殿下的话,末将私以为极好!”
“本宫也觉得挺好。”护国长公主笑着:“让沈蕾知道自己清白不保的事情,看看她的反应。你在让凤鸾透个口风。”
“本宫倒是看看会不会有哪位外甥,跟本宫一样有眼见!”
“是。”
浑然不知自己被试探中,沈蕾此刻心情可不太好。
本来她很乖的,为了美白什么药什么苦都吃了。更别提被全身保养,敷美白面膜了。
虽然她没记住俞嬷嬷叭叭叭的一连串介绍,但基本药效还是听得懂的。因此沈蕾发誓自己真很娴熟躺着等敷药膏等着人按摩方便吸收。可万万没想到为首的大宫女,眼神那个鄙夷。
眼神鄙夷就罢了,动作还不标准!
暗暗用力!
再一次比划轻点一词,沈蕾幽怨的看着大宫女晓月。据介绍跟御医学过推拿之术,乃是伺候公主按摩保养之人。
晓月扫过挑三拣四,比荣禾郡主谱还大的沈蕾,神色冷冷,话语带着些显而易见挑剔,强调道:“蕾小姐,您是治病不是为了保养的。奴婢考虑您,话语说再简单直白些,良药苦口这话总听过吧?”
“您没道理一来公主府,就娇气了吧?”
边说,晓月掏出手帕,慢慢擦拭着自己沾了药膏的手指。
缓缓的将青葱一般纤细的手指特意在沈蕾面前停留了一瞬,晓月道:“您若不愿配合,那奴婢自然去禀告公主殿下。”
就沈蕾这皮糙肉厚的,她抬手触碰了,都显伤了自己的手。
且眼下沈蕾身份还未定呢,摆什么郡主的谱?
沈蕾幽幽的眸光直接染上了烈火,她猛得坐直了身,顾不得浑身都是药膏,直接抬手拍了一下茶几。
听得咣当的声响,沈蕾瞧着推门而入的俞嬷嬷一行人,冷笑着,张口比划:“把你主子给姐叫过来!”
当姐不懂spa还是没享受过顶尖非遗大师的推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