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沈棠被吓得连连蹬腿,慌乱中对上了一双眼。

那双眼极黑,眼中泛着惊人的亮光,死死的盯着沈棠。好似她是坠入海中的人所能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板,是溺亡者最后求生的希望,是漆黑深渊中唯一通向光明的道路。

苍白纤长的手紧紧抓着沈棠不放,像是握紧了最后生的希望。

沈棠呼吸一窒,耳畔一片寂静,像是过了许久,又好似只过去几息。

穆岁焦急的呼唤声响在耳边,那男子抓着她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重重跌落水中,砸出的水花溅了沈棠一脸。

再看那人,双目紧闭,面色青白,那双极黑极亮的眼眸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沈棠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她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气,目光无神的落在前方。

惊悸过后,回过神来的沈棠看到的是穆岁对着那人面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心下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开口,穆岁已上前将那人捞了出来,动作麻利的背在背上。

……

这憨货!路边怎么能随便乱捡人呢?

这水潭同溪水相连,这人极有可能是不慎跌入溪中,沿着溪流一路被冲到这水潭中的。

可问题是溪这边鲜有人来,就连离的最近的杏花村里,人人提起这儿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除了她和穆岁,根本不会有人大着胆子往这边闯。

这样的地方,平白飘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正好撞在他们眼前,怎么看都过于巧合。

且这男子身上的外袍是极为名贵的云锦所制,腕上的那串佛珠亦不是凡物。看他这一身,想必出身极贵,这样的人独自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深宅里的阴私。

怎么看这人都是个麻烦,救不得。

“穆大哥”她开口想叫穆岁撇下那人,他们俩快挖了一旁的花跑路。

“我知道,救人要紧。”穆岁冲着她一点头,继而背着那人健步如飞的就朝家走去,主打的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猝不及防,不给沈棠半点开口说话的机会。

都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人方才死死抓着沈棠,一看就是赖上他妹妹了。若不救回去,他在这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要赖上他妹妹?

那可不行!

肩上的人呼吸一声比一声弱,穆岁心中焦急,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的快。沈棠跟在后面追了一路,待追到家门口时已累了个半死。

沈棠扶着门连连喘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眼神恨恨的盯着一旁的罪魁祸首。

个天杀的圣母傻白甜,真会找麻烦。

那恶狠狠的眼神落在穆岁眼中就成了对他动作不够快的谴责,他冲着沈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动作麻利的开了院门,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不料穆岁刚进门,有东西擦着他的脸飞过,重重的落在地上。

落后一步的沈棠探头去瞧,飞来的是截木棍。

与此同时三娘指着穆岁阴阳怪气的开口:“呦!你还知道回来啊!”

在这之前,沈棠难以想象一向说话细声细气好相处的三娘还会用这样的腔调挖苦人。

但事实证明再好脾气的人,气急了都是会发火的,且发火的时候尤为的凶。

三娘细眉高高挑起,对着穆岁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显是对穆岁这一声不吭带着沈棠消失一天一夜的行为恼火极了。

穆岁这才想起他昨日赶时间,急急忙忙拉着沈棠就走了,忘了同三娘说。

他嘴巴张了又合,对上三娘熬的通红的双眼,最终还是低下头呐呐无言,老实的等着挨三娘的骂。

三娘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余光一撇瞧见穆岁身后还背着个人,话音一顿,出口的话成了,“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进屋先把人放下啊!”

“啊……”穆岁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几步路的距离他频频回头看三娘的脸色,直到三娘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才老老实实进了屋。

那男子浑身衣物尽湿,穆岁估量着他的身形,找了套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换完后才发现袖口裤腿都短了一截。

没想到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身量竟是比他还要高些。

一会的功夫,三娘已熬好了姜汤端了过来,穆岁接过姜汤,扶起床上昏迷的青年,试着灌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青年此时的状况已是十分的不好,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面上却是红彤彤一片。穆岁伸手去探,入手是一片滚烫。

他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此时竟烧起来了。

穆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大老远将这人背回来,是为了给刚找到的妹妹积福气的。可眼前这状况一个弄不好,就成了给家里添晦气。

“得找个大夫”沈棠眼见不对,问道,“村里有会看病的大夫吗?”

镇上太远,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只能在这村里找找看,死马当活马医。

沈棠话音刚落,穆岁和三娘都陷入了沉默。

村里是有个赤脚大夫,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可问题是穆家在村里不受待见,那赤脚大夫平时隔得老远见了他们都会远远的避开,更别提上门来帮人诊治了。

沈棠见状,想到村里人对穆家的态度,暗道自己昏了头说了胡话。心知找大夫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得先降温才行。

她这样想着,出门打了盆水,弄湿了手帕敷在那人的额间。

那青年已烧的浑身通红,额间的手帕没一会就变的温热。沈棠没辙,只得不停地打湿了帕子换上去。

一旁的穆岁看在眼里,心知这样不行,头一转又出了门,等沈棠回神去看时,早已没了身影。

近一天的时间,沈棠和三娘一直守着那青年,帕子换了一轮又一轮,那青年始终双颊泛红,那烧是一点都没退。

太阳快要落山时,穆岁才回来。他手里提着药,浑身是汗,头发一缕一缕的散在额前,整个人狼狈极了。

他将药递给三娘,脱力般的坐在床边,这一坐就起不来了。

为了抓这几服药,他一路疾走,生生的走到了镇上。药是抓到了,人也累的不行。

三娘很快熬好了药,一副药灌下去,又等了半夜,那人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三人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了肚。

这天就这么混乱的过了一整天,沈棠睡前忽而灵光一闪,想到水边的那株黑牡丹,鲤鱼打挺猛的坐起身来,捂着脑袋哀嚎道,“我的花!”

这趟进山,终归还是白跑一趟。

她带着不甘沉入梦乡,梦中追着黑牡丹跑了一整夜。

再醒来,屋外天光大亮,窗外传来三娘数落穆岁的声音。

“你真是胆子见风长,还敢夜不归宿……”

“自己瞎折腾就算了,还带着人小姑娘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我看你就是屁股痒了,欠收拾!”

“……”

一向温声细语的三娘,指着穆岁骂的一声比一声高。

沈棠听了会,又默默钻回被窝,拉高被子捂住头,假装自己还没醒。

那骂声一声声的传进她耳中,她总觉得骂的不仅是穆岁,还有她。

待骂声平息了之后,沈棠才起身才蹑手蹑脚的跑去厨房找吃的。

刚摸到厨房就看到同样狗狗祟祟的穆岁,同病相怜的两人手里捧着馒头,蹲在墙角抬头望天,眼中是如出一辙的忧愁。

沈棠一想到那株黑牡丹就止不住的叹气,那得是好多钱啊!多好的发财的机会,就这么生生错过了!心好痛!

穆岁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趟进山毫无收获不说,为了救那人还倒搭进去不少。

他又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从找到妹妹的喜悦抽出身来,又开始为赚钱的生计发起愁来。

“穆大哥”沈棠几口吃完手里的干巴巴的馒头,转头问道问,“摆摊的事……”

她在心中纠结要不要同穆岁再找个时间进山一趟,溪那边少有人去,那黑牡丹或许还在。

不料穆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主意了。”

沈棠诧异的瞧着穆岁,这趟进山除了救人,也没见他带什么东西回来,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纵然心中疑惑,沈棠并没有开口多问,左右他自己有了主意,也不需要她再瞎操心了。

那头穆岁回了屋,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眉头也紧挨着皱成了川,坐在床边一个劲的叹着气。

他哪有什么办法!

方才那都是装样子唬沈棠的,他可是当哥哥的,怎么能一直靠妹妹呢?

他得拿出兄长的架势来,靠自己解决这桩事。

话是这么说,穆岁下一秒就泄了气。

他脑中白茫茫的一片空,他没读过多少书,大字不识几个,又不是做生意的料,空有一身的力气,难道要靠卖力气去赚钱?

可卖力气辛苦一天只能赚到几个铜板,想到赵三镇上卖野菜的收入,穆岁又觉得不甘心。

“做什么好呢?”他想的入神,不知不觉间问出了声。

“不如先想想你擅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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