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脚步不停，直直地往沈府回。玉树背着一个包袱，顾逍也背着一个——本是沈牧背着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顾逍拿去背着了。两个包袱都瘪瘪的，当年逃命不敢带什么值钱又有标志的东西，那地方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值得带着纪念的东西。

家中，顾父顾母早已在主堂等待儿子归来，当然还有别的事，半个时辰前钱庄来人传话，少爷今日支出一笔不算小的银子，还是青楼那边拿着玉牌去取的。

这事儿顾家二老就略有些疑惑了，想着今日儿子不仅晚归，还让青楼的人去取银子赎什么人，着实反常。顾逍长那么大一直稳重懂事，平时就算有事耽误也会提前与家里说一声，让不用等着用饭，再者他快及冠了院子里连个房里人都没有，青楼那种地方就更是不可能会去了。

万千思虑放在心中不表，迎头便看见顾逍背着个粗布包袱进了门，身后还跟了二人：一个体态柔弱却气质不俗蒙着面纱的女子，一个白白嫩嫩气质干净的男子。

这下更让人二老摸不准了，若是去青楼是为了赎一个烟花巷柳地的女子回来收做房中人的话，那还得了？！他顾家一向家风严谨，不可以接纳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况且他连正妻都还未娶就这般出格，这怕是要把他腿打断也绝不会同意！若是为了那男子……顾父打量着那男子，白嫩安静气质干净，思量着顾逍这般大了不同意议亲也没有心悦之人，会不会原是喜欢男子呢？！顾父想到这里眉毛一锁，以上两个可能都让他心惊肉跳，且听顾逍怎么说吧。

顾逍这边拉着沈牧给顾父顾母行礼，玉树跟在后面扑通跪下磕头。顾父顾母都直接蒙了，不知这是何意？莫非要先斩后奏让二老先受了礼，而后不能拒绝？

顾父有些恼怒，并没有让三人马上起来，而是先开口：“逍儿，今日这是怎的了？这两位又是？”

这回不等顾道开口接受，沈牧一声“顾伯，顾伯母”，玉树一声“顾老爷，顾夫人”，直接让顾二老从主位上弹起来。当年他们来时已然改姓，兴城人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些顾家旧事，顾父心中一阵惊惧，又细细打量起这青楼出来的两人，绝不是他刚才想的那般简单了……

沈牧抬头看着顾父，玉树也摘下面纱——二人年龄，样貌，特别是沈牧那双眼睛，这么多年竟没有被一丝浸染，纯粹的干净。顾父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基本成型，转头去看顾逍，只见顾逍也是红了眼眶，对着父亲忍痛点头。

一阵雷击般的震惊让顾父险些直直栽倒在地，幸而被身旁的顾母扶住了。他赶忙上前去扶人起来，混浊了许多的眼睛盯着那张和沈弟越看越像的脸——

顾父几乎要老泪纵横，深呼了两口气才开口道：“小牧，是你吗？这么些年，我以为……”当年之事已成了不能提起的伤痛，这会儿竟是刀割喉咙一般说不出了。

沈牧已然反应过来，现下状况，调整着心绪绽出一笑，那一笑把顾父老泪笑得掉落下了。这定是了，这般孩子的纯粹的笑，又透着沈弟那股和煦的暖，定是沈牧了！一旁的顾母也突然反应过来，一声惊呼：“天哪！”，忙用丝巾捂着面，肩膀一颤忍不住出了哭音。

沈牧看见那对儿时威严端庄的顾父顾母竟落了泪，慌忙起来又喊了两声，心下想今日莫不是真的时机不对，他和姐姐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如此悲伤。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兀自地也红了眼睛。

就这样一屋子人，顾父顾母相扶着哭，顾逍搂过沈牧轻拍着后背双双红了眼眶，玉树早已经泪流满面，周围侍奉的丫鬟全低着头屏着气不敢惊扰……简直应了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幸而顾逍首先从气氛中回过神来，出声宽慰道：“父亲母亲，先如今阿牧找回来了，也算是老天成全，莫要再如此悲伤，当心身子。”又低头对着沈牧说：“不哭阿牧，我们回家了……”

玉树也扶着沈牧，宽慰众人：“今是好日子，重逢是喜事，我家老爷夫人在天有灵，老爷、夫人、公子都莫哭了……”说罢又把头扭过去抹泪，当年差点死在路上没哭，沈牧生病没办法才哭了，这些年一声不吭把自己卖了又在青楼受了多少罪没哭，如今重逢了才哭了。最后忍了又忍，心里默念了那么多年的老爷夫人在天有灵，终于也说了出口……

二老由这丫鬟搀扶顺气缓了一阵，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从回忆了看到眼前。这边沈牧亦然，对着顾父顾母又行一礼，开口说起当年父亲的嘱咐：“顾伯、顾伯母，莫要再为沈家悲伤，家父在难中曾告知与我，说当年之事事发突然，想来顾伯已然尽力保全，若是能再见断不能心生怨怼，让我告诉顾伯、顾伯母，终是沈家连累了顾家……”

顾二老一听这话，眼泪又是簌簌直流，拉着沈牧的手一会喊沈弟，一会喊好孩子……

至此，这十年间的事情已然交代清楚，重逢的激动还是盖不住过往的伤痛，在一群丫鬟的宽慰照顾下，一行伤心人才强打着精神用了膳。

饭后众人精神的回来一些，顾母给沈牧和玉树二人安顿好住处，各自回屋准备安歇。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这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月亮高高挂起照着屋外的树，可是月亮不知道，屋里的人辗转反侧各想各的心事……

终于回家啦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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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