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五日早上六点多,火车抵达了W市。随着人流出站时,她远远就看到陈一站在出口检票处向里张望,像一盏探照灯,想要快速地探到她。陈一左顾右盼、用力搜寻的表情,突然让她生出一种感动。是的,大清早就愿意在这车站守候她的人,只有陈一了。其他的人再好,她再苦苦追寻,也只不过是个美丽却易碎的泡泡,不会有抓在手心里的真实感。这一刻,她决定忘记那个不真实的泡泡,与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人过实实在在的日子。她终于释然了,飞奔向陈一,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短短几天不见,陈一对妻子的思念像风雨来临前大海上的波浪,一浪盖过一浪,汹涌澎湃,直至把岸吞噬。这是陈一没有料到的。以前几乎天天待在一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样的婚姻生活真让人懈怠。他曾无数次有过逃离这个家的念头,哪怕一天也好,一晚也行,那样就可以一个人静静地畅快呼吸一下了,然后再对当下的婚姻、生活作些思考。对一件事的思考,需要和这件事保持一些距离,不然,就别怪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因此,逃离是他一直拥有却没理由实施的渴望。他是多么希望放下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的身上的责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归期就是想念的时候,不知这期限会有多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贾如的西安婚宴之旅,成全了陈一的逃离,他可以暂时尽享一个人的空气了,他自由了。贾如出发后的第一晚,陈一浑身的细胞都解放了,它们欢呼、雀跃着进入一场狂欢。那晚,陈一跟战友们厮杀到凌晨近两点。他好享受这难得的自由,享受这一个人的狂欢。接连三晚,他都这样放纵着自己,在虚幻的战场里叱咤风云。可不知怎么,就在第三个次日凌晨的厮杀战斗结束时,瘫在床上的他突然生出种种虚无之感。此刻,他的身旁没有贾如,只有无尽的自由的空气。这是结婚三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的自由的孤独,以前他是那样渴望自由,根本没曾想到自由还有一个影子,叫作孤独。连着两天三晚没给妻子打个电话,哪怕发条微信,而他也同样没收到妻子的一个电话或是一条微信。这两天三晚,他们好像从彼此的世界里暂时消失了。在自由过后孤独的驱使下,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妻子,并当即拿起电话拨过去。他连续打了三四次,耳朵里除了冷冰冰的电话连线声外,别无其他。此刻已是深夜三点半。

车站见面时,她那个大大的拥抱,让他感觉到久违的幸福。在那个拥抱里,他使劲将自己的脸紧贴着她的脸,还趁她不注意时,突然回过脸来,吻住她的唇。只是这幸福的吻只停留了短短数秒,就被她用力断开,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的事。对此,陈一只好苦笑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你想我吗?”她只嗯了一声。然后他凑近她的耳朵,得寸进尺地轻声说:“我想要你,现在就想。”说完也不顾她的回应,就抱着她的肩速速向停车场走去。

刚一进家门,陈一随手将她的行李堆在门口,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吻她。虽然她坐了一夜的火车,很累了,此刻只想好好躺下睡一觉,但面对他如此激烈而又合理的爱的要求,她没法拒绝,只能任由他狂乱地吻下去,然后再任由他将她抱上床,开始那更为汹涌澎湃的爱的床上之战。

爱的激烈的仪式过后,他满足地躺在那里,那两天三晚的孤独的空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又找回了爱和激情,对他曾经深爱的人。她也累得没法再动弹一下,感觉身体快要透支了。两人一言不发地**裸地躺着,床上像是大战过后,一片狼藉。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疯狂的爱的仪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激情和**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躺在一起,互相摩挲着对方的身体,都激不起爱的涟漪,他们身体里爱的神经似乎麻木了一样。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戳穿它罢了。这天的表现,真让人诧异。说实话,这一次带着疲惫身躯的她,居然很享受他一次次爱的进攻。她小声呻吟着,爱到浓处时还会呼喊两声,难道是她的似乎已死去的爱情又复活了吗?

······

生活继续着它的步伐,他们的爱情,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的日子,又重新回到轨道上来。可是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有谁的爱情能够总是高高挂在云端,而不食人间烟火呢?只要有烟火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不如意,爱情就终会沦为它的阶下囚。

年少时,她曾渴盼山盟海誓的爱情,她曾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轰轰烈烈地行走江湖······她的身上充盈着浓烈的浪漫气息。要说她什么都好,温顺、随和,但致命的是,她身上缺了那么一股人间烟火气。正因为如此,在婚姻生活中,她像个先天不足、错入世界的婴孩,只想着爱,却不懂相处,更无法对爱的流逝和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习以为常。纵使吵架后的和好、小别后的胜似新婚,也无法将她挽回,因为她的感情世界里决不允许出现一丝裂痕。

但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夫妻,不都是这样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但却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吗?是的,很多时候,就算我们想要停下脚步,可是生活的车轮不会停,它充满使命地推我们向前,我们像是被迫赶路的囚犯,在狱卒的鞭打之下,迈着沉重的步子吃力地向前,无尽的前路那么渺茫,只能在心里编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自己前方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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