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在徐府和众人见面后,秦筝算是成了半个徐府的人了。

自那日吃完晚宴开始,她的青竹阁每日都有很多人来拜访,刚开始她还有点耐性应付一二,到后面就不耐烦了,干脆称病拒不见人。见她态度冷淡,众人自然识趣,再不上前。等看到妯娌们说起这个秦氏之女时流露出淡淡的不满时,徐夫人决定去青竹阁走一趟了。

秦筝给她倒了一杯水便不再说话。今日又下了小雪,外头只能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越发衬得房内寂静。

徐夫人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孩子,一阵感叹。

她离开她时也才七岁,那时秦筝眉眼还未长成,可却是个精致好看的孩子,她想,待她再过十年,定是个风姿动人人的美人,可如今看来,她的面容竟比自己想的还要惊艳,便是当年的自己,还要输上几分。说真的,她已经记不清幼时的秦筝是何模样了,十年时光,很多东西都不足以让她记得了。

即便是与自己有血脉相连的孩子,可多年未养在身下,同陌生人也并无两样,徐夫人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去,她还是说道:“这两日风雪大,一直待在府里,想必你也是无聊,家中姐妹多,多出去走走,和他们说说话也是好的。”

秦筝偏头,面无表情道:“是很无聊。可惜我不善言谈,待在这里还要好些。”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问道:“听说金安城有女子书院,徐家几个女儿都在那里读书。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不如你们送我进去吧!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徐夫人怔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确实没有想到秦筝会提出这个要求来,当下便说要先同老爷商量商量,再告诉她。

秦筝点点头,送她出门,还说自己等她好消息。

得知秦筝想要进云泽书院读书后,徐海之自喃道也不是不可以。

云泽书院是朝廷开的一座女子书院,也是金安城唯一一座女子书院,专供城中王公贵族之女进内读书,百官之中,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有名额入读,徐海之被封威武大将军,如今在兵部任兵部侍郎,是正三品官员,徐流韵自然可以进云泽书院,还有徐家二房的女儿徐流依,也被徐海之举荐入内。

见徐海之还在走来走去思索着,徐夫人走过去,拉着他的长袖道:“若是不行,我便和阿筝说一说,让她先在府中待一阵子,过段日子再去。”

见夫人误会自己,徐海之笑道:“怎么不可,我只是想着若是阿筝去云泽书院,该什么时候去找国子监拿进院的书函罢了。”

秦筝进云泽书院的事就这么定了。

过了半月,徐流韵早早拉上秦筝坐着马车,去了城东边的书院,路上,徐流韵侃侃道:“云泽书院有三位夫子,分别是长雅夫子、蔺清夫子,还有云生夫子。长雅夫子和蔺清夫子都是女夫子,教我们诗文之理和训诂之道,至于云生夫子么,他最擅长讲治国之道,院里的学生都不喜欢他,因为他讲得大家都听不懂……”

“云泽书院的学生都是金安城里的贵女,哪一个的身份都不可轻看,等入了院,秦筝姐姐要随我先去同几位姑娘说说话,免得让人觉得我们徐家姑娘难以亲近。”

她呱呱呱说了一大堆,秦筝也只是嗯了一声,她昨晚又失眠了。徐府的床也不知垫了些什么,硬得让人睡不安稳,那被子也是,几日才换洗一次,只要躺上去,她喷嚏定打个没完。

秦筝实在受不了了。

本想在马车上安睡几分钟,可这徐流韵却一直说话,扰得她不得安宁。

终于到了书院,二人下车。看着雄伟浑厚的云泽书院四字,秦筝嘴角漾起淡淡笑意。徐流韵随她的目光看去,也是笑道:“云泽书院四字可是当今圣上的御笔,能得皇上墨宝的,天下也只有我们书院呢。”

听到这儿,秦筝才收回目光,倒也不至于只有你们书院才有。

随流韵进院后,有书童过来,收下了国子监盖了印章的准许书函,才带着二人入内。看着身材修长的秦筝,书童摸摸脑袋,难为道:“本来是让小姐坐在徐小姐旁边的,可姑娘实在太高了,一坐着,立马遮住后面的人了。”

秦筝说道:“无碍,我坐哪都成。”

见她如此好说话,书童立马摆出笑脸,请她到了窗边一角坐着。

院里不是没有新人进来,可这么可姿容出众的新人,还是头一个。

徐流韵是个称职的,在众人问起之前就已将秦筝介绍给了众人,有清高者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有傲慢者干脆一眼扫去再不理睬,也有好客者一直围着她说个不停,不是问她青州可是好玩就是问她用得什么脂粉,竟把皮肤染得如此白皙。

秦筝简单作答,不失礼也不让人觉着谄媚。

很快,院里三声钟声传来,围在一处的姑娘们纷纷散开,在原处端正坐着。

一位身着蓝衣的妇人双手合在腰处,慢慢走了进里,她端坐在前座,身后有扎着两个小髻的两个小童,一人手持香炉,一人携着书本。

小童点上香炉,待淡淡青烟冒出后,她才走到蓝衣妇人身后,端正坐着,拿着书本的小童,将书本整齐放在矮桌前才离开。

一时间,一股清香之气弥漫整个学堂。

秦筝坐在下首暗自打量妇人,她差不多三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天冷,身上披着一件蓝色锦衣,一圈白毛围着脖子,好不温暖。头上盘了起来,她看来起来好像很喜欢珍珠,头上只戴着一珍珠钗,耳朵两边也是戴着一串珍珠耳环,看起来娴静优雅,这般打扮,莫不是那位长雅夫人?

许是她目光太直白,蓝衣夫子也朝她看了过来,见是张生面孔,她问道:“姑娘是……”

秦筝也是落落大方,答道:“秦家之女秦筝。”

秦家?金安城没有哪家高门大户是姓秦的啊?长雅夫人点了点头,可她心有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金安城之人关系复杂,便是没有听过名姓,可是能进云泽也不可小觑。

长钟再响时,长雅夫人开始讲学了,今日讲的大楚先贤隋扬子的一篇诗文,名江城行,这位圣人当年游历南地名城江城时,见其城气势雄伟,名人辈出,便有感而发,写出了这篇传送百年的名篇江城行。

可隋扬子是广南人,其文常有方言在里,其中个别字理实在难懂,又因方言夹杂其中,读起来实在拗口,众人学得有些头疼。

这夫子也不管下面的人学得怎样,只一昧讲学,一日下来,让听者觉得头昏脑胀,最后还布置了功课,让下面的学生们将此文抄上十遍。

秦筝暗自甩了白眼。

到了书院门口,她却没有随徐流韵一起上马车回去,只说自己想在城中逛逛,要晚些回去。

孤身一人出门玩,徐流韵不能理解,当下便皱眉道:“可是家中有门禁,若是误了时辰,是要受家法严惩的!”

秦筝听笑了,道:“我姓秦,不姓徐,徐家家法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先走,不要管我,到时他们问起,你就把我原话告之。”

流韵还想再说什么,可见秦筝转身已走,她话到口头又收了回去。

二人的言谈被同在一处坐马车的姑娘听到,那姑娘名李婉,是金安府尹之女,其父李莳与徐之海是同门,关系不同一般。

见秦筝扬长而去,李婉笑道:“你这姐姐脾气不小,胆子也不小呢!”

徐流韵有些讷讷,只对她笑了笑便坐进了马车。

见她不理自己,李婉也不在意,她轻蔑一笑,也坐上了自家马车。长得再漂亮又如何,不过

是徐氏带过来的累赘罢了!这身份,连她家中庶出的姐妹也比不上。

出了云泽书院,拐过长街,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见她过来,一老头笑道:“小姐快些上车吧!公子已经久等了!”

秦筝笑容咧到嘴角,此时的她比起往日看起来要天真可爱些,听了老头的话,她立马爬到车上,恨不得有千里马在前带路。

马车外表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进了里面,才知道别有冬天。

车厢不大,可十分暖和,车里八角,或挂或放着暖炉,使得整个车厢十分暖和。

白绒毯垫在四周,一躺上去如陷入云端,秦筝舒服得直叹气。

马车行得不快,它穿过热闹的街市,驶入一片寂静的地方,听到外面长长的一声“吁……”,她等不急了,匆匆从车上跳了下去,若是没有老头扶着,差点摔倒在地。

少女手腕上的银铃响起,她从正门快跑到院中,见里头有一人身着银丝白袍,背对着她站在院中央,她再也忍不住了,朝那人身上扑去,如一只小狐狸一样跳入主人怀中。

幸好早早听到她的银铃声,那人及时回头,双手紧紧拥抱住了她。

闻着他身上久久没有闻见的麝香味,秦筝闭上了眼,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再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男人轻轻笑笑,无奈叹道:“你呀!”他低头亲亲她耳边毛绒绒的头发,转身带她回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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