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雨之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一点。
她松开黑马乐的衣领，立在那儿遥遥地看着权至龙、苏鹤和那两个女子一同说笑打闹着消失在后山小道。
被突然放开的黑马乐摇摆好几下才站稳。
见潘雨之望着远处没动弹，他一边稍稍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移至她身旁。
他来回摆头，看了看远处权至龙一行人，又看了看潘雨之有些呆滞的脸，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指着潘雨之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暗恋权至龙啊，看到他身边两个大美女，心里吃味儿了对吧？”
潘雨之抡起左拳。
“别打！”黑马乐捂住头。“我胡说行了吧！怎么总是用打人解决问题呢你！”
“哎呀他身边一直都很多女人的呀。大家都说，与其说他这剑术第一，倒不如说他是风流第一。”黑马乐咂咂嘴笑着说。
潘雨之的拳头停在空中没落下来。
“权至龙…”她撤回手，斜眼看了看黑马乐问道，“…有很多女人的么？”
“你不知道？你不是住他家？”黑马乐挑眉道。
“不说算了。懒得知道！”潘雨之凶巴巴地对黑马乐吼着，转身就要走。
“诶诶。”黑马乐拉住潘雨之，“别走啊，本记者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且听我向你一一道来。”
“话说……呃，肚子饿了，你请我吃些串烧吧，咱边吃边聊？” 他摸摸肚子，朝潘雨之挤了挤眼睛。
“滚！不想听了！”潘雨之掉头就走。
——————
“你一个人吃五十串？！你是猪吗？”潘雨之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各式串烧瞪眼叫着。
坐在她对面的黑马乐一只脚翘起，两手拿烤串，满嘴红油。
「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把带的钱花在这种人这种破事上……」潘雨之扶额。
“啊——嗝——舒服——”黑马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潘雨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寸，目光满是鄙夷。
“诶你别觉得亏，现在这个时代，信息最贵好吧。”
“要说江湖上几位出名的大风流，唐国有那盗帅楚留香，西洋有那水枪王大李子，锁灵岛嘛，自然就是咱这位第一剑客权至龙了。”他边说边又咬下一口五花肉。
“权至龙自得授灵剑、以剑客之身份出道以来，身边的绯闻那可是年年岁岁从未断绝。江湖人云，他的情人多如繁星，或许比他那剑招还难以计数。”
“传闻他早在少年修习期间就时常与许多女子交往过密。锁灵岛几大门派对修习弟子私生活管理甚严，可这些门规权至龙通通视若无睹，不时被人偶遇他与不同女孩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十六岁便与瓶谷门下安姓小师妹借切磋剑法之由眉来眼去，还有人目击，他与她，深夜在瓶谷后山多次私会、彻夜未归！”
“而后又轰轰烈烈恋上东灵岛法术师汐子，东灵岛和锁灵岛曾有交战历史，素来不睦，他却执意与这东灵女子一起，行事高调，当街招摇，举止过密，令人咋舌！啧啧，风流郎君多情女，那可真是一刻也忍不了啊。”黑马乐砸吧着嘴。
“你能不能正常说，别那么猥琐……”
“虐恋数年，一朝分崩离析，又转身恋上气质酷似汐子的东灵美女松子，不知道我们的第一剑客是否暗暗热衷于收藏东灵美女图鉴呢啧啧啧。”
“然后还有……！”
黑马乐直起身子，划拉着桌上的竹签，加快了语速。
“盖世楼的孙某，碧海门的李某，洛安庄的艾某，瓶谷的张某余某韩某，司梦泽的金某崔某郑某，还有唐国的……西洋的……！更别提他所在的门派无迹山了，从古至今从上到下从师姐到师妹李某朴某金某！据传无一不与他有暧昧牵连！”
“总之就是……！”
他把那堆竹签一把摊平，用力一拍。
“但凡是江湖上有点名头的美女，细数或都与他关系不简单！”
“得了吧你，你说话的口气和那些垃圾小报纸一样上不了台面。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潘雨之没好气地说。
“反正，嗨，大风流嘛。”
“潇洒剑客多情种，自古便是如此，有这么一些些风流韵事，嘿嘿这也很正常。权至龙好像还是个多情种子里的情圣，听说他那自创剑招里总有些和女人有关的灵感，杨过有黯然**掌，他这有肝肠寸断剑，哈哈哈他这剑才该改名叫桃花剑吧哈哈哈。”
“哪怕是到现在，他已过而立之年，隐退许久，仍未成家，仍时常有人目击，多有美貌女子在他那山庄进进出出。孤男寡女，哦不，孤男群女！谁知道做了多少想都不敢想的**之事啊？”他笑得一脸猥琐，让潘雨之有点想一巴掌直接扇过去。
“行了，你别说了。”
潘雨之现下心里尤为后悔。
这五十串烧烤的钱花出去，听了这一大堆亦真亦假的垃圾小道，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
“你也不要灰心嘛。我看你长得还算不错。你又正好混进他家里了，近水楼台的，保不齐哪天他那多情就落你头上。”黑马乐伸着脖子仔细端详过潘雨之的脸，接着说道。
潘雨之红了脸。
“天呢，脸一下子变这么红，你这么喜欢他啊？”他指着她哇哇叫着。
“不过我也是不太理解。”他换了一只脚翘起。
“这权至龙嘛，是挺厉害，但他现在也没以前帅，看起来挺颓废的。要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吧，那也都是过去式了。你年纪轻轻的，喜欢他一个退隐大叔。还以为你们这些姑娘都是喜欢现在活跃的那些年轻剑客呢，那剑术高明的，看起来俊俏潇洒的，那也不少呢……”
“你有完没完？！谁说我喜欢他了？！”潘雨之打断道。
“……等等……你，喂，你凭什么说他的天下第一是过去式了，你难道现在还找得到什么其他剑客比他厉害吗？嗯？”潘雨之回过神来，发出一串质问。
“那剑客排名都是看比剑胜率的呀。他都多久没出来比过剑了？”
“那是他自己不出来。他要是愿意出来，照样能横扫一片！”
“那可不见得。现在这剑客排名榜斗得也可凶了。权至龙这么多年不比剑，说不定站上擂台拿剑的手都已经没那么利索了。”黑马乐拿起一根竹签剔着牙。
“呵呵，是谁今天被他用木剑轻轻一指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潘雨之语带讥讽。
“那我又不是剑客，制住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诶你别误会啊，我没说他不厉害，只是这江湖人才辈出，那榜首之位总有新人换旧人咯。退隐之人，没有新战绩，从前再厉害，也是要在排行榜上‘过气’的哟。”
潘雨之听得愈发烦躁。
“你都把他说得过气了无人问津了，你这个什么破记者还跑过来跟踪他！”
“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那权至龙这个大众江湖地位还是有的。作为名人八卦，那依然值钱。嘿嘿。”
“《昔日的天下第一剑客现今的落魄生活》？《原天下第一剑客弃剑隐退后夜夜笙歌与美女二三事》？要是能爆出点丑闻那就更带劲儿了，《曾经的第一剑客功力不再堕入邪道》？《曾经的第一剑客背后的黑暗秘事》？感觉都会是绝佳的稿件素材嘿嘿。”黑马乐边抠着牙边傻笑起来。
「这个人怎么能鄙俗无耻成这样……」
“不要脸。”潘雨之握起一小把竹签直接扇在黑马乐脑门上。
“你怎么又动手！”黑马乐捂着油亮亮的脑门。
“你胡说八道卑鄙下流，就该打。”
“哟哟！忘了权至龙是你心上人，你情人眼里出西施，见不得别人说他一丁点不是。你看他就跟看天上的太阳似的，排名永远第一，人品无懈可击，是吧！你这被爱情蒙蔽的双眼哟……”黑马乐一脸“看穿你了”的表情，指着潘雨之絮絮叨叨，语气比方才还要贱兮兮。
潘雨之甚至想直接抄起佩剑刺过去……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他紧接着说。
潘雨之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岛外来的。”他摸着下巴，摇摇头说，“看来你对权至龙的了解那是相当浅薄啊。”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啊，胡诌几句垃圾小道，你就觉得你自己很了解他了吗？”潘雨之又骂道。
“欸你别激动。那我至少在这岛内有距离优势，又是半个专业人员，信息渠道比你通达吧，你连他有过几个女人都一无所知。”
“嘿嘿。”他突然表情神秘地凑过来说，“看在你请我吃了串烧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拯救一下你的孤陋寡闻，你也对你的‘心上人’多点全面立体的认识呗？”
潘雨之从黑马乐那奸诈的表情里感受到了百分之两百的不怀好意。
她有预感，自己若是被他这话诱惑，去了他口中的“好地方”，一定会被拉上贼船，最后追悔莫及。
「去了就是大傻缺，去了一定会后悔，去了就和这卑鄙小人同流合污遭人唾弃，去了就……」
潘雨之有一万个理由直接锤黑马乐一拳然后转身离开。但她心头，仍游荡着那么一丝……
一丝好奇。
好奇害死猫。好奇是利刃。好奇如鬼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