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相思入骨

与此同时,柏麟已在白玉亭里静坐很久了,他出神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芙蕖,脑海里想的全是罗喉计都。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若水河畔。那时他准备去白玉亭里看书,突然看见一个红衣少年正伸手要去摘那蓝色芙蕖。他下意识地连忙制止了,感受到红衣少年身上的煞气和额间的印记时,心头一惊,因为这红衣少年是修罗。

他原本是十分戒备的,却见那少年修罗双眸圆亮澄澈,眨了眨卷长的眼睫,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脸紧张得开始泛红,令他怎么也严厉不起来。

那少年修罗看见他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忙地解释道:“吾、吾只是喜欢……所以想摘它,带回魔域。”

他本想告诉少年修罗,魔域是无法种植这蓝色芙蕖的,却不忍见他失落,只好给那少年修罗弄好了一株芙蕖,递给了他。

那少年修罗接过芙蕖后,眉开眼笑地看向他,十分有礼貌地道谢,他笑了笑,好心提醒道,让那他以后不要再来天界,若是被天帝发现了,会被处罚的。那少年修罗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吾可以来找君吗?”

他立即拒绝了那少年修罗,只见那少年修罗眼中闪过沮丧,可依旧不放弃地道:“那吾和君交个朋友吧!这样吾就可以常来天界找君了!”

他不禁一怔,他修无情道,又是天界帝君,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朋友,更何况这少年还是修罗,怎么能和他做朋友?他本想拒绝,却见少年修罗双目水润明亮,面红耳赤,眼中满是期待,一时间竟口不对心。

“不可,你不能在天界随意走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连忙中断,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拒绝。

少年修罗见他不曾拒绝,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得一脸灿烂纯粹,“那就这样决定了!吾和君以后就是朋友了!君放心好了!吾绝对不会到处走动,吾会一直在这里等君的!”

少年修罗的目光太过干净明亮,笑容也太过美好了,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直到那少年修罗欢快地离开后,他才恍过神来,他们俩人都忘记问了彼此的名字,更何况这天界突然冒出了一个那少年修罗,这少年修罗到底有何居心,为何一见面就要与他结为好友?而他怎么可以这般糊里糊涂点头,同意了那少年修罗?

但这件事却被他压在了心底,渐渐地选择将它忘记了。毕竟三界事务繁忙,他每时每刻都在批阅奏折,忙完后,又要继续修行,根本没闲暇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批阅奏折时,看到了奏折里提到了妖魔族和修罗族时,他才恍然想起那少年修罗明亮纯澈的大眼睛,想起了他自己点头应下了那少年修罗的话,因此,竟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奏折,去了白玉亭。

谁料,才刚走进白玉亭,就看见了白玉亭中的一袭红衣,竟是那少年修罗,那少年起身朝他走来,圆圆大眼睛,依旧是那么明亮纯澈。那少年修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得明朗欢快:“吾就知道君一定会来的!吾不曾在天界随意走动!吾一直在这里等君!”

他怔住了,心里莫名感动,良久都不曾说话,他没想到这少年修罗如此单纯执着,更没想到,这少年修罗竟真的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有在天界给他惹事捣乱,而是乖乖地一直在这里等他……

后来,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成为了好友,一起想办法,将那一株原本快要枯萎的蓝色芙蕖复活后,俩人亲手将蓝色芙蕖种在了若水里。

他还记得计都曾对他说,最爱的颜色是蓝色,因为蓝色十分纯净,令她感到心里平静安然,而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这蓝色芙蕖。

那时他见计都开心得像个孩子,眉眼带笑时,双耳泛红,他看到后,也只是以为计都因为救活了这枯萎的芙蕖,而激动兴奋。如今有了计都的回忆后,才方知计都之所以最爱蓝色,最爱这蓝色芙蕖,只因这些都包含了他们最美好的回忆。计都在很多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向他表明心意,可他却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友情,甚至还打趣计都……

入骨相思和回忆如潮水般狂涌而来,柏麟的眼中湿润泛红,心中更是疼痛得仿佛要撕裂开了。他却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罗喉计都曾经的记忆,想着罗喉计都如何心悦他,他又是如何伤她彻底,将原本一颗纯澈干净的心,伤害得千疮百孔。

他突然好想见计都,却又怕在见到她,在明白了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后,他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深情执着而又被伤的体无完肤的计都?该用何种方式,来处理他们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喉咙里几次三番涌上又腥又涩的血,柏麟却偏偏将它全都吞咽,甚至给自己斟酒,给对面的白玉杯也斟酒,苦笑着举杯一饮而尽,不知想折磨自己,还是想麻痹自己,亦或是想表达歉意。

柏麟出神地望着对面,仿佛能看见罗喉计都的身影,他温柔地笑着举杯、饮酒,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这种入骨的思念!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隐忍和压抑后,而猛然迸发出的酸涩和哀痛,是让他四肢百骸都钝痛的无奈,是让他血液逐渐冰冷的悲痛与愧疚。可悲哀就悲哀在,他的痛苦与相思却找不到任何人诉说,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能说!

只因,他除了计都这一个知己好友之外,就不曾有过其他的好友。可如今,问题偏偏就出在他和计都的身上!

尽管他曾无意间看过司命写的话本,尽管他无论是身为天界帝君,或是凡间的昊辰时,都曾碰到过有人爱慕他,向他表明心意。但他全都一概拒绝,严厉训斥,冷声地好好教导了一番,并表明自己此身修行无情道,凡事只为三界苍生着想。他从来都不曾动摇过自己的信念,长此以往,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他以为他和计都只是知己好友而已,他甚至认为重生后,只要计都原谅自己,他们能一直保持着知己好友的关系。可如今,他却知晓了计都心悦他,这让他压抑克制太久心,产生了动摇,令他不禁慌了神。

即便他曾处理过类似的事,但毕竟计都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不能直言拒绝,更何况这拒绝的话,他真的无法说出口。他已经将计都伤得彻彻底底,怎能又去伤害她?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片难以跨越的深海,即使重生了,人回来了,但前世的记忆却不会被抹去,留下的伤痕依旧还在。

他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去找已化为青石的姑姑吗?可姑姑真的能告诉他答案吗?

柏麟胡乱地想着,只觉得头愈发沉重,心痛得厉害。直到耳畔传来了腾蛇的焦急叫喊声,他猛然惊醒,难道天界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柏麟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心底的疼痛,起身后瞬间出了白玉亭。

腾蛇看见柏麟后,立即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着急地叫道:“帝君,帝君,你没事吧?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还以为是天帝把……啊!帝君,你的身体怎么这般冷……”

青龙闻言,也赶忙来扶着柏麟,却见柏麟脸色惨白,仿佛在极力地隐忍什么,声音也变得十分沙哑:“腾蛇,你……”

话还未说完,柏麟喉咙一腥,吐出了血,将腾蛇和青龙吓了一跳,腾蛇急得眼泪汪汪,“帝君!你这是怎么了?”

柏麟原本想叫他不要胡言乱语,应该谨言慎行。但却觉得身体愈发沉重,头疼得厉害,心里更是痛得仿佛要撕裂开了,他虚弱地笑了笑,看着身旁的哭唧唧的腾蛇,吃力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累了……”

青龙急红了眼眶,连忙道:“帝君您别说话了!我和腾蛇先送您回寝殿!”

俩人赶忙瞬移到了柏麟的寝殿,将柏麟扶到了床上。

“你照顾好帝君,我去找司命和亭奴过来!”

“青龙你赶快去!我会照顾好帝君的!”

柏麟躺在床上后,顿时觉得眼皮沉重,脑海里全是罗喉计都的音容笑貌,疲倦与劳累迅速席卷而来,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只想好好睡去。

腾蛇边哭边给柏麟施法,“帝君,别睡啊!千万别吓我啊!帝君!”

可柏麟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已陷入了沉睡中,他没有听见腾蛇的声音,只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温柔地叫唤他的名字。

仿佛是计都的……又好似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唤……

而此刻的罗喉计都已来到了天界,去了白玉亭。

罗喉计都停下脚步,站在了白玉石路中,望着不远处的白玉亭。两边的蓝色芙蕖依旧开得清新脱俗,随风微微摇曳。

恍然间,罗喉计都仿佛看见了站在亭中的柏麟,背影依旧是那么的颀长、清冷,甚至有些孤寂……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误闯了白玉亭中,第一次因为看见蓝色的芙蕖而感到惊诧不已,伸手就想把它们全都摘下来,带回魔域。

结果突然被一个温柔的声音给制止了,她至今都还记得他说的话,“不可摘下!”

“你若喜欢,可以赠你。”

她回头时,只见白衣少年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丰神俊朗,眉目含笑,他微笑地使用仙术,亲手将一株蓝色芙蕖轻轻地连着根拔起,又将那带水滴地根用法术擦拭后,在递给了她。

“你把它放进清澈的水中好生滋养,这样,它就不容易枯萎了……”

她分明知道他对自己有些防备,一再拒绝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主动和他说话,主动和成为了朋友,并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一直在白玉亭里等他,等了他一百多年,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

她原本以为,即便他不懂自己的心意,只要他们是知己好友,那就足够了。

她原本以为,即便他拒绝了仙魔联姻,只要他的心中有她就足够了……

可惜,都只是她以为的,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而她心悦之人,也许从始至终,都是置身事外,不曾贪恋。

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冷面冷心的帝君,也许,他本来就该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仙,可望而又不可即。

终究是她高攀了……

罗喉计都苦笑着,只觉得眼眶有湿润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平息自己心中的波涛汹涌,走到了白玉亭中,却见白玉石桌上,依旧放着两个杯子,一壶酒。她独自走到了曾经的位置上,看了看杯中斟满的酒,又看了一眼对面已空了白玉杯,一时间有些怅然。

“你这又是何苦?分明知道我是不会再来同你一起饮酒的。”

罗喉计都举起面前的白玉杯,直接将酒倒进了若水之中,惹得芙蕖一阵摇曳,湖中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罗喉计都轻轻放下杯子,出神地望着对面一望无际的蓝色芙蕖,仿佛又能看见柏麟的身影,他正温柔地对她微笑,而她却淡淡地笑道:“柏麟,只要你没事,我就会离开,你以后也不必在这里等我了。去追寻你的道吧,而我,也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假如计都修成女儿身(罗喉计都X柏麟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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