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风愤怒地把手机扔出去,砸了个稀烂,歇斯底里:“我没病!我不需要治疗!你要送我去哪里?我……”
他突然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碎的,对不起笨瓜,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生病,我可以很懂事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宁辛抿着嘴唇,慢慢靠近他:“我什么都没说啊,你怎么会觉得自己生病了?”
“我、我听到了……”段时风颤了颤,抱着脑袋,“我听到庄园的佣人说,说我应该得了精神病,还说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进去、进去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我不想去笨瓜,他们是胡乱猜,我什么都可以做好,真的我发誓。”
宁辛抱住他:“我不会送你走的,我们去医院不是看病,而是你刚刚吃坏了肚子,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危险。”
段时风吞了声口水:“只是看这个,对吗?”
“对,我也发誓。”宁辛坚定地说,“那么我叫救护车,好不好?”
段时风大汗淋漓,僵硬地点点头。
宁辛便去拿手机,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摔成这种稀烂的样子还能开机,她在稀碎的屏幕里艰难打通120。
“你、你好,我肚子很疼,我看不见……我我我的位置是水格小区……”
支撑着她打完电话,手机屏幕也暗了下去,宁辛把电话卡拔出来,看眼战战兢兢的段时风,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我原谅你啦!不要愁眉苦脸的。”
段时风抱住她的胳膊:“笨瓜,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做饭了。”
他真的好害怕自己又毁掉她的努力和心意,为什么他总是不能乖一点?
宁辛怏然道:“你吃了肚子疼也不能怪我做的不行,我可是严格按照教程做的,盐多一克都不行。”
“不是,我……”段时风张口结舌,想了想,“我想自己做,你教我做吧,我本来就没事情做。”
宁辛一听,这也不错,反正他现在挺闲的。
“好,等明天我们就开始学!”
之后救护车过来,段时风告诉护士他有导盲鬼,那护士便和宁辛沟通,知晓了情况就赶紧送去检查。
段时风做了胃镜,他的的确确把碎碗渣吃进去了,碗渣没有伤到肠道,但伤了胃,不幸中的万幸是伤得很轻。
宁辛默默守在一旁,看着医生护士们忙活,足足折腾了五个小时才结束,段时风也早晕了过去。
护士催她交费,她连忙解释自己什么都没有,等天亮了手机店开门,她买了手机一定交。
护士是认识段时风的,也知道宁辛,没有怀疑她的话,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去看其它床的病人。
宁辛瞧瞧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段时风,喃喃着:“你看看你,睡久了药也没办法按时吃,就会伤害自己,还让我生气,真想好好揍你一顿。”
耳边全是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很吵,吵得段时风头痛欲裂。
他听见那位经常来找周之萱的富太太哭诉丈夫总是夜不归宿,在外养了小三,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质问他的看法,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质问。
段时风本能地想要逃避,可是他动不了,富太太的哭声像刀子似的划在他的身上,倏地,她的声音消失了,然后是段宇成。
总是用不耐烦地眼神看他,他想不通,为什么不喜欢他?比起哥哥姐姐来说,他确实很没用,只会丢段家的脸。
对了,他不是段家的人,他的爸爸妈妈很早很早就死了,他一面都没见过,记忆里也没有。
他被不要了,被丢弃了,像个玩完就扔进垃圾桶的布偶,被不要了……
段时风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大口呼吸着,然后,他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门外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充斥着“患者”“家属”“手术室”等字眼。
他……在医院?
“笨瓜?”
段时风唤了声,没听到回应,他浑身的血液倒流,四肢变得僵硬。
是精神病院,他被笨瓜送走了,他必须每天吃药,说自己没病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然后他得在这里待一辈子,永远都出不去。
段时风感到窒息,仿佛被汹涌的海水裹挟,无法遏制地沉向海底,坠落……无尽地坠落……
“少爷,你醒了呀?”
忽地,千万吨的海水抽离,他好像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和煦的阳光满满地铺在他的身上,温暖又舒适。
现在一定是白天,他想。
宁辛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手:“我买了新手机,然后交了费,医生说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恢复饮食,时间早就过了,还说最近要吃清淡些,没问题的话,下午咱们就能出院。”
“好。”段时风嗫嚅着。
宁辛望着窗外:“其实不止少爷,我也不喜欢医院。”
“为什么?”
“好多悲伤,鬼差们带走了很多人,他们的家人在手术室外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却不知道在意的人已经死去。”她深深地叹口气,“少爷,你也不要随便伤害自己,不仅你会痛,爱你的人也会痛。”
“我……”段时风颤着音,他也不想这样的,但等回过神来,做什么都晚了。
宁辛用手捧着他的脸:“少爷,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
很多时候,她宁可段时风发狂把所有东西砸碎,也不想他一味的伤害自己。
“啊对了,”宁辛想起件事来,“我不是买了新手机嘛,导好数据才发现赵先生发来消息,那个《天才唱将》的节目,因为姓王的孙子退出了,所以节目组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参加最后一期的录制。”
“赵先生跟我说,你可以在熟悉的领域多适应,但是这么做,有王孙子退出节目是你指导的,因为目前网络上的风向,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把功劳让给你可不好。”
段时风:“你确定赵哥说的是‘功劳’。”
宁辛点头:“就是我的功劳,”停了停,“少爷,你参加吗?”
“笨瓜,你什么想法?”
“我觉得先不要了。”她说,就她算算能欺负屎壳郎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防这防那的也太累了。
段时风说:“那你就告诉赵哥,我不去。”
宁辛回复给赵榆,末了,又加了句,让他选节目的话,给屎壳郎选个好人多的。
“哎,营养餐送过来了,”她去开门取餐,“我在护士站看到的,VIP用户由专业厨师定制三餐,还有很多不同的服务,所以我就买了。”
段时风:“……买医院的VIP?”
“他们管这个叫贵宾用户,不然一个病房最少六个病人,我路过的时候净听小孩哭大人聊天,多吵啊,哪会像现在这样安静。”
“哦,”段时风慢吞吞地喝着粥,“笨瓜,鬼真的一点东西也吃不了吗?”
宁辛努努嘴:“我问了老黑,可以由亲人供奉,也可以不是亲人关系,像那种生前做过许多好事的大好人,被人建庙供奉。”
“亲人这点我是不行,我生前可能不是什么坏东西,但也没好到哪去,所以没人会供奉我。然后我琢磨,能不能死后弥补一下,让人供奉,但是我发博后号被封了七天。”
段时风:“你发的什么?”
“信我者得永生。”
“……”段时风想了想,“笨瓜,我可不可以供奉你?”
宁辛撇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要有血缘关系才行?”段时风皱眉,“夫妻算亲人吗?”
“算的……吧?”她没问这个,因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
“夫妻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亲人,我们之间也可以呀。”段时风认真地说。
宁辛细细思索:“那也得是生前夫妻才行,你是想人鬼情未了吗?”
段时风皱眉:“为什么还讲究这么多,只要有感情就可以了不是吗?”
“地府的规矩老多了,比人间还多,”宁辛说,“没关系啦,反正我对食物味道也没有记忆,都几十年过去了,无所谓。”
段时风:“可是,我吃的时候你不馋吗?”
宁辛:……
是有点。
“笨瓜,你可以问问在地府的鬼,如果我能供奉你的话,那就我来做。”段时风说。
“我记住了。”宁辛嘴上应着,心里却把这件事挪到一边,她记着黑无常说过,导盲鬼和雇主的因果不能太深,会产生什么后果,她没细听。
窗户外传来吵闹声,宁辛竖起耳朵,倏地飘出去,趴在窗边看:“少爷少爷,楼底下好像有人在闹事,一群呢!还有警察!”
段时风对八卦没那么大的兴趣,敷衍地回应了声,默默地吃粥,话说,这粥做得还真挺不错。
宁辛看得津津有味,实时给段时风播报:“好像是这家人老太太在医院去世,家人觉得是医院的问题,所以报了警。医院说不存在对老太太违规用药,申请尸检验证,家人不同意,认为是对死者不尊重,哇,这个方面来说他们还挺淳厚的,竟然还有死者为大的想法。”
段时风动作一顿,感觉有被阴阳到!
“少爷,你觉得是谁对?”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不要乱猜。”
宁辛望着楼底下:“也对,我在网上刷到好多医院故意卖天价药或者和黑心机构合作坑病人的帖子,也刷过故意利用网络来抹黑医院骗钱的帖子,真是不好说。啊,警察说了,既然报了警,就要走程序,家人认为医院违规用药的话,尸检是必须要做的。”
顿了顿,她的声音带着激动:“少爷,我看见你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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