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上次舞台的内部录制，这次公演首次面对观众，甫到节目现场，第一感觉就是黑压压的人群。

编导摄像等工作人员浩浩荡荡围在舞台周围调试设备，正巧另一边赶上选手拍摄中插广告，姜厌郁跟随工作人员到达化妆间的路途中，途径许多人正在布置拍摄时候要用的场地。

宋遇坐在椅子上闭目小憩，他的助理小陆看见姜厌郁如同看见救星般远远就迎了上来：“小姜总，您可算来了。”

宋遇的团队拿的都是宋氏的工资，对于挂名在星野有一种隐秘的不屑和不耻，从团队上下每每遇见姜厌郁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可以看得出。

只有在宋遇脾气上来的时候他们才仿佛换了个人，就比如此刻，笑容举止真诚得好像和姜厌郁真的在星野共事多年。

姜厌郁因为助理这表情紧张到心口一跳，小陆悄悄看了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宋遇听见：“小遇正闹心着呢，他今晚上的出场顺序被节目组调到了第一个，节目里有一个关系户，做什么导演组都宠着。”

小陆话语还没有说完，脸上神情骤然一变，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过来，皱眉看了眼几乎睡着的宋遇，犹豫开口道：“宋老师现在要拍摄了。”

工作人员通知的声音很大，宋遇睁开了眼睛，看见姜厌郁的那一刻，并没有太多小陆提心吊胆的生气模样，一刹眸亮，唇边浮出了极为温柔的笑意。

他起身冲姜厌郁喊道：“郁郁，你跟我一块去吧。”

姜厌郁本来就是为了宋遇过来，今日天气很好，一起往拍摄内场走的时候，宋遇突然抬手搭住了姜厌郁的肩膀，他们距离很近，宋遇的语气稍微有些迷茫：“郁郁，我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姜厌郁身体一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宋遇继续道：“上次来的时候你说的那个江白，刚开始大家都没注意他，但是他好像真的很优秀，随随便便的表演都能够打动人心，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宋遇虽说有宋氏作为依靠，但是宋家规矩严格，并不喜欢家里人做这些生活在聚光灯之下的工作。姜厌郁第一次见到宋遇的时候，他在一个品牌活动的after party,穿着白色的厚毛衣，认真弹奏着大厅当中的钢琴。

姜厌郁那时候刚知道赵瞿的钢琴曾经得过奖，作为没有半点音乐细胞的人，他怔怔地看着宋遇纷飞的手指，对方的神情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狂热，渲染出的氛围辉煌又带有一些神圣。

姜厌郁没有见过赵瞿弹琴，但是他看着宋遇，不由自主地还是感觉少年像是带了神秘高贵的光环，于是再次在走廊上遇见对方的时候，对方脸颊带着红印，神情冰冷到难以接近，他还是发出了由衷的夸奖：“你刚才的钢琴弹得真好听。”

宋遇停下脚步，脸色晦暗地望着他。

后来姜厌郁才知道宋遇在这场表演结束之后宋母打了他，而宋遇表演上弹奏的钢琴曲，是李斯特的《死之舞》。

姜厌郁停下脚步，看着宋遇略带不安的眉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世界划分了主角配角，可难道命运关隘的喜怒哀乐不是每个人自身亲自经历？

预见灾难却无能为力最使人心底悲哀，他只好坚定地看着宋遇，重复道：“你音乐道路上真的很有才华，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宋遇看着姜厌郁郑重的模样，原本故作轻松的笑容愣了愣，搭在姜厌郁身上的手更紧，语气里像多了几分释然道：“郁郁，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很棒，我在你眼里真的很厉害吧。”

他的自恋和周宣不同，因为教养使他平日里总是克制又得体，这种突然的亮色让宋遇多了点明媚的好看。

小陆远远跟在后面，只能看见宋遇的笑容，顿时长舒一口气，又有些复杂地望着姜厌郁，对方总能够平复宋遇在任何事情当中产生的不好情绪，到底是给宋遇下了什么降头。

姜厌郁听到宋遇这么说，心中也稍微放了点心，笑了笑。拍摄场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下意识地向前看去，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拍摄空间外等待，他和宋遇姿态亲昵的模样被对方尽收眼底。

宋遇还浑然不觉，看着赵瞿平静的眼神笑着打趣道：“赵总是在等江白吗？”

姜厌郁心脏遭到重锤，他不可置信地往旁边看去，烫了金色卷发的少年神情温柔地接受着花絮物料采访：“我的偶像啊，应该是赵瞿老师，我是因为他才进入娱乐圈的。”

—

还需要三两分钟的候场，姜厌郁神情彻底冷住，未曾想到这个下次见面来得这么早，让他一时间不愿应对，只能够冷漠地站在一旁。所幸赵瞿也不愿搭理自己，他甚至没有在意宋遇的问题，静默等待的时候眉头蹙得更深。

江白很快出来，看见姜厌郁的神情稍微愣住，随即眼底多了一点不屑，轻笑道：“小姜总和宋遇的感情真好。”

姜厌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瞿，对方把视线放在了一个玩偶犬上面，那里面放置了电池，此刻正在拼命的摇动尾巴，他似乎注意力并没有在江白和他们的寒暄之上，像是有着无限的耐心和包容。

姜厌郁收回视线，宋遇开口对江白道：“是啊，我和郁郁认识很多年了。”

宋遇拍摄的时候姜厌郁看的很认真，认真到不知道赵瞿和江白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到宋遇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远处云彩变成了瑰丽的玫红色，像是上了许多层但依旧发霉的油画，又像浮在水面上阵痛的铁锈。

只剩下了晚上的舞台录制，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姜厌郁被工作人员安排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这里是非售卖区域，他在昏暗的空间准备坐下的时候，旁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询问：“你今天是为他来的？”

姜厌郁身体微顿，没有想到赵瞿就坐下他的旁边，冷静了心神，姜厌郁沉声答道：“是。”

灯光还没有调好，老牌歌手试音的歌声扩散在环绕音响当中，是王菲1994年的歌曲《梦中人》。

这样的地方看不清别人的表情，赵瞿垂着眼看手上的素戒，自然也不能看清楚任何。他像是轻笑，重复了白天宋遇的回答，含着淡淡奚落：“呵，认识了很多年。”

上次见面最后那个问题让他们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此刻这般情景，姜厌郁怎么也不敢想成赵瞿是报着什么的心理说出，但他还是心头火起，想到对方等待江白那个场面，姜厌郁冷漠反问：“不行吗？”

临旁的人沉默下来。

观众们陆续进来，正式开始录制之后，第一个上场的就是宋遇，因为模样生的好看，观众也对他多了一些喜欢，呼唤他的名字不绝于耳。

这个节目还没有播出，当下算是宋遇第一次在观众面前正式亮相，他抿了抿唇，耳边有一点红，唱着自己准备了一周的歌曲，叫做《迷恋青》。

青是粉红的铺垫，是底色的浪漫，是自由的天边。

你说生命因梦可奔远，迷恋青，你是爱的边缘。

控台因无数机位将所有人的实时表情观察的一清二楚，技术导演认真地观察着每个画面，争取后期剪辑出最精彩的反应。突然他的表情一愣，因为第一排赵影帝此刻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动容，对方专注看旁边姜厌郁看着宋遇的模样，怎么还有点伤心黯淡的意思？

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随着摇臂摄像扫过，赵瞿的脸色立刻恢复正常。

因为后面观众的呐喊声音太大，音频收录不到他们的交流声音，赵瞿脸上表现出陶醉的神情，还能冷寂地和姜厌郁说着话：“那天我在你家看到好多东西都快要过期了，不要的东西记得及时清理一下。”

这是宋遇的第一个舞台，姜厌郁手持着手机拍照，原本想把宋遇的舞台偷偷记录下来，等到以后真有什么难过的境地，他也要告诉宋遇他的存在真实的耀眼过，但是赵瞿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

姜厌郁内心终于忍无可忍，转头看向赵瞿准备示意对方闭嘴。对方的目光还停留在舞台上，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却让姜厌郁听出了一丝难过和羡慕。

赵瞿说：“我一次路演的时候，其实也很紧张，好多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会儿你都不去看看我。”

姜厌郁原本谨慎集中的精神骤然分散，舞台渐渐到了尾声，他心中酸软，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仍然开口诚实道 ：“不是，你第一场路演我去看了的。”

虽然赵瞿拍戏可以算得上他们短暂的恋爱生涯中分离的预兆，但是赵瞿在人群中从来亮眼，姜厌郁自然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瞩目的他。

标题是《重庆森林》里的一句台词。

最后六分钟，窗外狂风暴雨，俺还是写完了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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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