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抬头望向天空，将手虚虚地搭在额头，万里晴空，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周围人群的声音乱糟糟的，社团招新，一路上已不知收了多少份传单。
她提了一下挎包，低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一页，一路说着“谢谢，不用了。”挤到了搭建好，正在迎新的美术社。
“学姐，我想报名加入”/“炜彤，小爷我又杀回来了。”
何晴看着面前这个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先落在了自己这边。
“想加入社团对吗？”这个人抬头间露出的笑容明媚过万里晴空下的暖阳，“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炜彤，你怎么不理人啊！”
“杨军！真的是你，复读一年开挂了吗？居然考上了湘大。”
艳阳里，何晴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赵磊扑上来给了杨军一个熊抱，李蕊拉着林梓言遥遥从远处走来。
“同学，自我介绍。”有人出声提醒，皮肤白净，笑意浅浅。
……
宗钺与林沐泽赶到时，只看见林梓言如同疯了一般在楼下寻找着什么，她正一把拉住被吓到的行人，语气凌乱。
“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有人，有人方才从楼上跳了下来。一个女生，白衬衫，牛仔裤，棕色卷发。”
看见行人一边说着没有，一边奋力想摆脱她的样子，林梓言无力松开了手，似乎是怀有希冀，她慌忙掏出手机，拨出号码，嘴里喃喃道：
“接电话，快接电话。”
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了，只有嘻嘻哈哈的铃声响在耳边，无力地将手垂落，本来已经自动挂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梓言连忙接通电话开口问道：“蕊蕊，是你吗？”
电话那头长久的没有声音。
你有接通过鬼来电吗？在接通的那一刻，骤然紧缩的心其实已经给了你提示，阴凉的气息也已经顺着网络蔓延到了你的四周。
“梓……梓言，梓言，”手机对面的声音低沉沉的，好像被闷在被子里一样，“梓言，这里好黑，好冷，我害怕。”
林梓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发抖，想要挂断电话却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僵直，只能听着那声音阵阵传入自己的耳中。
“梓言，我想你来看看我。”
有人避开了她的手指，将手机从耳畔抽出，身体仿佛被瞬间注入了温度。
宗钺接过手机，低头打量片刻，目光落在了林梓言脚下。
“察觉到了吗？”林沐泽上前一步，将林梓言轻轻拉开，蹲下身来，手指轻轻触碰这一片水泥地，“是三生石运转过的气息。”
宗钺同样蹲下身，手掌扣在林沐泽手指旁：“在那两个被缝在一起的魂魄身上隐约有所感觉，此处的气息倒是更加明显。”
浅金色的灵力自他的掌心流出，源源不断地输入地底，宗钺十指同时用力，一条淡淡的魂魄，被他缓缓抽出。
将魂魄收拢于掌心，宗钺回头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林梓言：
“林教授，可否再去你家中拜访，一直开着结界避免引人注意也挺累人的。”
林梓言回神，才发现方才宗钺奇怪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望向站在宗钺身旁的林沐泽，他的周身有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在流转。
重新开门进入家中，沙发旁还有碎裂的水杯，林梓言却觉得恍如隔世，宗钺轻轻挥手，李蕊的魂魄显形，她闭着双眼，静静地浮立在客厅中。
“蕊蕊，”看着与平时相差无几的魂魄，林梓言忍不住呼唤出声，似乎是听到了好友的呼唤，李蕊的魂魄缓缓睁开了双眼，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目光平静。
宗钺看着林梓言着急去听的样子，打了个响指引来她的注意。
“你能够接听到电话，是受了鬼气的侵袭，方才帮你固了魂，鬼魂在说些什么你是听不到的，现在，你想亲耳听听吗？”
林梓言目光落在一直在说些什么的李蕊身上，眼中流露出几分害怕与犹豫，宗钺耐心地等她思索。
半晌，林梓言艰涩的开口：“我想要亲耳听听，蕊蕊在说些什么。”
宗钺与身旁的林沐泽对视一眼，二人倒是均不惊讶此时林梓言的选择，只是或多或少有些叹息。
宗钺挥手，一张符纸贴上了她的耳旁。
林梓言首先感受到一瞬间的静谧，紧接着李蕊的熟悉声音响在了房间里。
“蕊蕊，你总是这样一幅长不大的任性样子，你自尊又自卑，怕孤独，怕有人比你更优秀，怕得不到所有人的关注……”
李蕊的话令林梓言狠狠皱起了眉头。
“你便永远在地底好好感受吧，放心，我会把你埋在梓言楼下，她打开窗便能看得见的地方。”
宗钺看着林梓言不断颤动的瞳孔开口道：“李蕊口中重复的话是谁对她说的，你知道吗？”
静立在客厅中的魂魄已经开始重复自己的话语：“蕊蕊，你总是……”
林梓言慌忙扯下自己耳边的符纸，声音消失了，但那一张一合的口型似乎让话语持续响在自己的心底。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许久才让心情平静了下来。
客厅中一时相对无言，但林梓言知道，这两个身负异禀的人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林梓言垂眼思索片刻，迟缓着开口道：“是何晴。”
“何晴？”毫不意外从林梓言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宗钺继续问道：“你确定是她吗？”
林梓言望着客厅里的李蕊，半阖的眼帘掩去了一切的情绪：
“我们当年伤害了她，如今，她回来复仇，也是应该的。”
宗钺望着她骤然间沉沉如死水的模样：“你们？都是谁？”
林梓言偏头，屋内重新归于沉默。
眼看并不能从林梓言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宗钺点了点头，一手收了客厅里的李蕊：“你朋友的魂魄，我们会送入地府轮回，她的尸体，就交由你来处理了。”
语毕，宗钺以指做剑，有空间被割裂，窗帘旁，一个人人静静地靠立。
二人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女孩爆发出的痛苦哭声。
宗钺手中结着印唤鬼差前来，修长的手指灵动好看。
林沐泽看着他的动作：“这么快便领悟了如何召唤鬼差吗？”
宗钺冲着他眨眨眼：“天赋异禀，耳濡目染。”
林沐泽轻笑出声，靠近了几步，抬手点了点他的眼帘。
灵力完全释放，林沐泽偏头看向宗钺放出来的魂魄，李蕊双眼依旧闭起，显得有些木讷。
“灵魂从身体里直接压出，镇入地底，伤害还是有些太大了。”
宗钺在一旁点头，手中印成，鬼道已开。
“杨军幻境里的生日聚会上，唱生日祝福歌的声音听起来是有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一个男生不知是谁了。”
输入一道灵力回护了几分李蕊的魂魄，林沐泽去看宗钺打开的鬼道，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继续着对此次任务的分析：“林梓言并不愿意告知这最后一个人的身份，只不过，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谁说不是呢？”解放了双手的宗钺将人拉进怀里，头亲密地靠在了林沐泽的肩膀上，说话间气息流转在林沐泽耳边，“听完这位蕊蕊的话，她似乎一下子泄了力。”
林沐泽扣上宗钺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就好像已经心知肚明，不再挣扎的死刑犯。”
“看起来，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看起来，她也很维护这个被猜中的凶手。”
“凶手难道不是何晴吗？”一旁有人幽幽开口。
宗钺回头，看见顾康年站在道口：“我已探查过了，地府没有见过何晴的魂魄。”
“猜到了，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宗钺将李蕊的魂魄交给顾康年，开口间语气带着几分叹息，“这缕魂魄，也需要放入冥河温养。”
李蕊的魂魄被收入鬼差令，顾康年未再做多言，行礼作揖告别。
氤氲间顾康年的身影消失，林沐泽问宗钺：“文博现在怎么样？”
宗钺一把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中把玩：“文博和公司签约也有四五个月了，直播也算做得风生水起。”
“他们两个人，倒是有了个好结局。”
知道他在慨叹些什么，宗钺轻声开口回应：“不知道现在这个故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言语间，手机铃声响起。
宗钺拿出手机，心里难得产生了几分疑惑，举给林沐泽看。
此时此刻，这个人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宽敞明亮的客厅中，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各种珍贵的艺术品，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使整个空间显得温暖而明亮。
手机铃声响起，伴随着声音带来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
刘子安接通了手机，语气轻柔：“言言？”
林梓言望着怀中的尸体，缓缓开口：“刘子安，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先死在她的怒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