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国家天师认证系统为您解忧。上传物品，破破烂烂玉佩碎片几枚，正在解析……解析成功。”

宗钺将手机随手向上抛起，再握到手中时看见了新的对话框。

“物品名称：见危；

物品材质：白玉；

物品功效：护身符：

物品评级：B级；

物品所属：文雁

【注】可挡命劫，属以命换命之法，建议亲们谨慎使用哦。”

宗钺收起手机：“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文雁的姓氏，你看是不是很眼熟？”

林沐泽点头，正准备开口，却突有所感，偏头望向了远处，宗钺目光微凝，低头看自己燃烧起来的窃听符。

二人心中明了，出事了。

二十分钟前。

门口持续不停的敲门声暂停，正在直播的文博随口问道：“康年，是谁在敲门？”

却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出来你信吗？」

「他不信我信，说来听听」

「康年被人踹飞了」

「……」

「……」

「……」

「……」

「不信问个屁啊！」

“你们两个这样搅和在一起的状态，真是让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一人从门外缓缓走进，身着青色法衣，脸上带着些温和无害的笑意，开口说话的声音亲和，带着点诧异，“顾康年，杀身仇人就在你的身边，你不动手解脱，在这里玩什么过家家呢？”

文博忙将顾康年扶起，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听到这人话中似有所指，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待开口，那人却像明了他的心思一般，迅速欺身向前，一指点上文博的眉间。

眉间一点肌肤的接触令文博如坠冰窖，冷得他发起抖来，突然发难的人看了看抓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鬼手，又偏头看了看滴在地上的血渍，轻“啧”一声：“你激动什么？我只是想给他开开眼。”

语毕一掌挥开，他的动作很轻，却将对面的一人一鬼震开了好几米远。

“小孩儿，”他一脸的戏谑，不理会顾康年漫上血丝的双眼，“看看你们两个人的手腕。”

文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二人的手腕上，那里赫然连着一条细线，带着血色的暗沉，清楚地彰显着不祥。

他想起不久前出了事故的那场直播，顾康年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想起自己在镜前削苹果时心中不由自主地询问：康年是因为什么存留在这世间？

不安渐渐漫上心头，文博感觉到，自己温馨平静的生活，好像要被打破了。

“顾康年，”那人悠闲地上前一两步，一指在二人之间的因果线划过，“我知道你是怎么安慰自己的，你一定在想，二十多年前，这小孩应该也就刚刚出生，怎么会牵连进你的血债里呢？不过你在这人世间也五六十载，应该听过一个词，叫做——父债子偿。”

一直看着顾康年的那人转头对着文博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小孩儿，你不姓文，你其实应该姓赵呀！”

话说到这里他微有停顿，再开口语气中带了点夸张的惋惜，“不过除了这只鬼，应该也没人在意你姓什么，真是可怜。”

文博从心里漫出刺骨的冷意，他回忆起母亲抱着自己垂泪的模样，回忆起在游乐园的初遇，想像往常一样去抓顾康年的衣袖，却看到腕上似有鲜血流动的连线，令他的动作迟缓，顾康年站在一边，长久没有言语。

“我也就只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可等不及你们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吧康年，你应该到我这边来。”

顾康年抬起头，目光中不见悲喜，却感受到身后突然的牵扯，他回头，撞进文博满目的担忧里。

“康……康年”文博稳定下自己慌乱的心神，“这个人很危险，我……”

“真是麻烦，”骤变只在一瞬间，“你杀了他会就地消散，不如我来帮你报仇如何？”

文博只感觉有两股阴冷的气息围绕自己展开了激烈的碰撞，令他头痛欲裂，他看到顾康年将自己护在怀里，双眸将被血红色遍染，心里难过极了。

‘康年，别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你想要的。’

他昏倒过去，担忧的语言已无力再说出口。

冲天的戾气使屋内如狂风骤降，令对面一直神定气闲的人变了脸色，他后退几步，双手结印在前：“若不是这具身体太弱……”

顾康年将怀里的文博小心放在沙发上，转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起来你的声音是在那里听过了。”

“在哪里听过呢？”正在结印的“人”突然缓下了动作，嘴角又带上笑意，仿佛才发现自己可以做个有趣的决定，“是不是在废弃的游乐园里，你被打得将近魂飞魄散，撞死你们一家三口的仇人在一边洋洋得意，已经确定可以逍遥法外。”

望着逐渐厉鬼化的顾康年，他悠悠补上最后一句，“你白白上刀山，下火海，获得准许令与存世的力量，浑浑噩噩至今，一个人都不敢杀，父母依旧背着恶名枉死啊！”

冲天的戾气漫延开来，顾康年已是双目赤红，一掌挥出，对面的“人”吐出一口鲜血，被掀翻在地，戾气翻涌，化为利刃，明显是准备取人性命，倒在地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厉鬼失控，你不躲远点，在开心个什么劲？”

情真意切的质疑响在屋内，突然出现的人速度极快，一张镇鬼符拍在顾康年背后，黄色符纸上朱红的印记由鲜血勾勒而成，立刻生效，将顾康年几近凝成实体的戾气散去。

宗钺偏头瞥了一眼笑声卡住的那人，又一张沉睡符拍在顾康年的脑门上，将他安放在地，轻声叹息道：“忘了吗康年？杀人犯法呀。”

望着宗钺两张符轻松将被自己刺激到失控的厉鬼制服，躺在地上的家伙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嫉恨，耳边却响起声音：“你认识他吗？”

一只稍显温凉的手按上他的肩膀，干净瘦削，匀称修长，看上去斯文无害，却将他按得动弹不得。

“他救了你，你不感激他，这一点我或多或少能够理解，但他轻而易举便能制住恶鬼，你为什么一脸了然的嫉恨呢？”

林沐泽手上微微用力，“你认识他吗？”

“我自然是认识他，我知道他已经一脚迈入长生。”

林沐泽皱眉，手下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一幅明明白白被邪物上身的模样。

“我也认识你，大仇得报的滋味怎么样？”

林沐泽目光微顿，手下的身体一软，已然昏死过去，他松开手，轻叹一口气：“让它跑了。”

“谁跑了？”检查屋内情况的宗钺拿着部手机走了出来。

林沐泽低头沉思片刻，轻笑道：“不重要，之后告诉你。”

宗钺目光落在林沐泽身上良久，确定他安好无恙，举起手中的手机：“这倒霉孩子又在直播。”

手机中的弹幕快滚疯了。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小哥哥也太帅了」

「刚有个傻缺进来把博博打晕了，快报警」

「光天化日，入室抢劫」

「虽然我不想显得自己很傻缺」

「但你们没注意到那个入室抢劫的跳了半天大神吗！！！」

「在我眼里，是康年和他一起在跳大神」

「又来了又来了」

「在我眼里，这两个帅哥也跳了会大神」

……

宗钺将手机递给林沐泽，蹲下身来将顾康年移到沙发上，打量一会道：“这一人一鬼的状态，看着有些不对。”

顾康年正逐渐恢复正常鬼的模样，身上的伤痕也在慢慢恢复，相反的，文博的脸色却越显苍白，好像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林沐泽低头望向顾康年的手腕，有细微的生命力顺着他牵连的十几条因果线向他涌来，使他治愈，而孽障，都顺着那条如血色般暗沉的因果线，落在了文博的身上，使他虚弱。

宗钺拿出自己的手机，思考片刻，拨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被飞速接通，一人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里，十指交握抵住下巴，沉声开口：“你终于联系我了。”

宗钺点了一下屏幕转换，开口道：“别装逼，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宗钺看着沙发上的一人一鬼，对手机里西装革履的人道：“开眼看。”

司家靖顿时来了兴趣：“等等我点个朱砂。”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司家靖眉间一点朱红，食指轻敲着红木桌面，沉思着。

宗钺看他沉思了五分钟，忍不住了：“弟，你如果不知道，我去问爸妈。”

“没想到还能遇到准许存世的冤鬼。”

司家靖立刻开口，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个笔记本。

“有传言，这世上冤死人几何，总有些心存不甘，会历考验明心性，上刀山下火海取得力量，允诺不入轮回，以获留存人间的机会，一旦成功，便有明显的因果往复牵连在与他生死相关的那些人、包括后代身上，冤鬼在世间若承受伤害，有罪者分担，孽障苦痛，八成反馈在罪魁祸首身上……”

话说到这里，他自己在本子上记录，‘因果线会以颜色区分冤孽，莹白至血红，祸首红至偏黑’，低头吹了吹笔墨，他总结道：“这一人一鬼，是生死冤债。”

宗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开口说了句“再见”准备挂电话，司家靖立刻叫道：“哥！哥！哥！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这班实在不好接，我也有任务要做呀！打两份工……”

宗钺手上顿了两秒，利落地挂了电话，敲了一条“哥相信你”过去，将手机关了机。

同一时刻，林沐泽将正在直播的手机放在桌面上，空出来的左手手指微动。法力释放，直播弹幕变成清一色的友好再见，仿若方才从未有人看过一场闹剧，没有人入室袭击，也没有人“跳半天大神”，更没有人胡言乱语、神鬼迷信。

宗钺低头看向顾康年：“别装睡了康年，那沉睡符的功效对你来说可没这么久。”

顾康年起身，镇恶鬼的符咒从身上飘落，他目光深沉，只望着文博，不知在想些什么，倏忽间，身影消失在宗、林二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