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了不多会儿,江雾萦便搁下筷子道:“薄二少,我先上去画画啦。”
薄澜息指间筷子倏地夹紧,表情活脱脱是条被饲主遗弃的狗。
他神色几变,最终却只是梗着脖子道:“……去吧。”
人一走,剩下这些人便起哄,说薄澜息婚后成老婆奴了。
薄澜息登即反驳道:“少来,结婚哪比得上单身自在?人是江达曙那老东西哭着求着塞给我的,我看他脾气好,长得也好看,放家里当个摆件而已。”
对面几人陡然不吭声了,薄澜息心觉有异,忙回过头去,瞬间变了脸色。
江雾萦面上不知是尴尬更多还是无奈更多,只垂眼解释道:“我的手机落在楼下了。”
薄二少傲气得厉害,当然不肯自打嘴巴,见江雾萦走过来,却先躬身将地上的玻璃渣子拾掇进垃圾桶——方才哄笑间有人不慎摔碎了杯子。
蒋关城冷眼瞧着,早看出来薄澜息这狗东西栽了,还栽得彻彻底底。
可惜薄澜息打心眼里不肯承认,言语行为都疯狂作死,那就任凭谁说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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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蒋关城有些看不懂的却是江雾萦的态度。
说他爱薄澜息吧,这甫一离婚就和陌生人一样了……倘或真有情,至少不会短短数日便这般洒脱。
说他不爱薄澜息吧……江雾萦吃那顿饭的时候,目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薄澜息脸上,那眼神不似作伪,欲说还休,小钩子似的。
那江雾萦对薄澜悬呢?
蒋关城努力回想了一番,却挫败地发现,自己忘了观察江雾萦望向薄澜悬时的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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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萦的体检报告两日后便送来了,薄澜悬跟读圣经似的在书房里研究了半天,越研究脸色越沉。
这人心肺肝胃连带免疫系统怎么就能没一个好使的呢?
才十九岁的小朋友,体质差得跟要报废的桑塔纳似的,哪天刚一发动就能熄火,八十的老头子都比他健壮些。
薄澜悬难免想起在大梁时,江雾萦便是这般,哪哪都弱,哪哪都积重难返,最终……最终只是一场风寒引发了死活不退的高热……
江雾萦见他丧着脸,手紧得快将那一沓报告捏碎了,也有些预料道:“……不太乐观,是不是?”
“不是!”薄澜悬急忙否认,江雾萦被他震得一呆,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薄澜悬自知失态,揉了揉眉心后伸出双臂道:“萦萦过来,哥哥抱抱。”
江雾萦慢吞吞蹭过去,被薄澜悬一把钳住腰侧抱到腿上,双腿跨坐在他两侧,alpha结实的胸膛近在咫尺。
小兔子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距离,正打算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几寸,薄澜悬却又扣紧了他后腰,将脑袋扎进他肩窝内。
江雾萦穿着连体的小奶牛睡衣,又才喝过牛奶,薄澜悬觉得他身上除了信息素的小青柑味之外,还多了一股子软软的奶香味,不由埋首在他颈间毫无章法地深嗅起来。
会没事的……薄澜悬心中默道。
这里不是大梁,有发达的医疗技术。
养一只身体弱一些的小兔子罢了……没有那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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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萦闷了少顷,仍是忍不住道:“闻什么呀?”
薄澜悬啄了下他小甜糕似的耳垂,触上去便离不开了,连舔带嗅道:“我家宝宝怎么这么香……”
江雾萦躲不开他,也不会骂人,红着脸憋了半天还是那一句:“……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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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悬总得工作,江雾萦便在办公桌旁架着画板画画。
其实半山别墅那般大,给他辟间画室轻而易举,只是薄澜悬私心作祟,根本不舍得和江雾萦分开。
独自办公,哪及得上和小兔子一块玩有趣?
是以长洲高层们便瞧着薄总时不时便往旁边瞥去,眼底还蕴着丝黏热的渴意。
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或许是大尾巴狼给小兔子拜年。
江雾萦正调颜料呢,软嘟嘟的腮便忽然被碰了下,触感……
薄澜悬偷亲得堂而皇之,还要关掉麦克风,脸不红心不跳地辩解道:“宝宝脸上沾颜料了。”
江雾萦:“……”
小傻兔子顶着张红彤彤的脸道:“颜料不能吃,会中毒的。”
薄澜悬真是被他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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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打发了那堆老顽固,薄澜悬便凑过去看江雾萦的画纸。
……看不懂。
小兔子还是抽象派?
江雾萦解释道:“这是栾伯。”
薄澜悬:“?”
他马上吃味道:“怎么画他不画我?”
江雾萦压根没察觉,依旧乖乖解释道:“栾伯人很好的,帮了我很多。”
他不提还好,一提薄澜悬便想起栾玉坤是为什么来半山别墅,之前又在哪了。
他眯了眯眼道:“什么时候帮你?薄澜息犯浑的时候?”
江雾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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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玉坤正安排人清理院中杂草,准备按薄澜悬的指示种片白玫瑰——此前这大少爷从不关注这些,可见家里有了小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
“栾叔。”
薄澜悬立在门边唤了句,栾玉坤忙交代几句后入内,而后便见他往餐厅而去,渐渐远离人群。
栾玉坤迷茫,闻得薄澜悬站定后淡淡问道:“在薄公馆的时候,萦萦和薄澜息是怎么相处的?”
栾玉坤:“……”
他斟酌措辞道:“二少……刚结婚那会,他本来不常回来,一般是和朋友在外头通宵的,但很快就……”
薄澜悬仿佛早有预料,又问:“那萦萦呢?”
“江小公子还在上学,平时住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只有节假日才回来,他很安静,要么自己画画,要么看书。”
“刚结婚的时候如果薄澜息不回来,他会等吗?”
栾玉坤笑容快挂不住了。
“……偶尔吧。”
哪里是偶尔,但凡江雾萦回来,便几乎没有不通宵的时候,只是多数时候是等不到薄澜息的,倘或薄澜息翌日拂晓仍不归家,便自己上楼去睡一天。
但他本身作息不规律,究竟是否是为了薄澜息而通宵,栾玉坤其实也拿不准。
薄澜悬眉头微动,道:“说实话。”
栾玉坤瞒不过,只得照实说了。
薄澜悬默了默,念及当日薄公馆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几大箱子,问道:“衣服是谁给他买的?”
栾玉坤答道:“是二少买的,江小公子本来是不穿的,后来……后来就穿了。”
后半句语焉不详得能让人联想到八百个少儿不宜的场景,栾玉坤觉得自己说完之后能被薄澜悬的低气压闷死。
薄澜悬垂眼,眸底情绪不明,道:“没人陪他,薄澜息没有养只宠物给他吗?”
“江小公子可能是想养的,但他上学的时候带不走,家里也没人有空看着……但江小公子其实也没提过。”
薄澜悬缄默许久,面容沉凝,仿似佛寺宝殿上一座固塑的金身。
最终他只是低声道:知道了,您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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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悬在家赖了好几天,线上办公再便利,也不如亲自去公司处理来得有效,是以次日江雾萦饧着眼醒转时,便见alpha正将手臂伸入西装衣袖里。
他揉揉眼睛,含混不清地问道:“要去公司吗?”
“嗯,”薄澜悬应了,又道,“不能一直不去,得有钱养你。”
江雾萦静默片晌,懵懵地“嗯”了声。
薄澜悬见他醒得差不多了,便将人抱起来往盥洗室走,一面给他洗漱一面问道:“想不想去长洲看看?”
江雾萦嘴里被他塞着牙刷,满口牙膏泡沫,便只能徒劳地“唔”一声。
薄澜悬颔首,又道:“衣服都送来了,待会去选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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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帽间里琳琅满目,比当日薄澜息整理出来的那几箱只多不少,江雾萦宛若芭比娃娃一般被薄澜悬拿着一件件衣裳往身上比,不禁有些拘束道:“随便拿一身就好的。”
挑了条红色毛衣裙,白色娃娃领,又打算配一双能裹住裙长未能顾及部分的小羊皮靴,绝不会冻着江雾萦。
选配饰时,薄澜悬拿出来一顶白色贝雷帽、一只兔耳朵形状的银色耳钉,又牵过他手想给他择只尾戒。
可视线掠过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时,却倏然顿了下。
江雾萦提出离婚的前一天,薄澜息倏地心血来潮想戴婚戒。
然而江雾萦肌肤娇嫩,才一天下来,无名指根部便生了一圈不甚明显的红痕,何况他肌肤娇嫩,留下痕迹后便难以消退,哪怕已取下婚戒也一时未能恢复。
薄澜悬淡淡地望着那一圈禁制似的红,眸色喜怒难辨。
江雾萦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道:“换衣服吗?”
薄澜悬颔首道:“嗯。”
江雾萦总觉得他神情有些异样,尚未感到不安,便见薄澜悬拉开抽屉,取出一……
小兔子奶豆腐似的白嫩颈子霎时间红透了,应激一般讷讷不能言,由着薄澜悬剥菱角一般触上他的小黄鸭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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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给神明的洁白小羊羔瑟缩着立在身前,眼神惊慌无措,哪哪都在颤,饶是薄澜悬与他曾成婚三载,也按捺不住翻涌的血气。
在给他颈后系带打蝴蝶结时,薄澜悬拿灼热的指尖烫了他一下。
可(那)爱(个)日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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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九口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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