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肝在B栋呢。

沈宝景嘴角扯了下，手上还残留着恶心的感觉，桌上就有餐巾纸，但他没有急着去擦。

岳总仔细地咀嚼着嘴里的肝脏，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沈宝景。

一餐结束，盘子里残渣都被那根猩红的舌尖舔得干干净净，岳总这才意犹未尽让鬼影收走盘子。

“你很不错。”擦了擦嘴角，岳总喝着那杯冷茶，那半张脸因愉悦而更加和蔼，话锋一转：“但你身上有股恶心的味道。”

太奇怪了，这个青年身上的那股味道让他感到无比恐惧，像被什么不可视之物凝视着，但隐约间又散发出一股香味，比之前吃过的所有食物都要美味，甚至能勾起他更深处的食欲。

岳总两张脸都显得很纠结。

如果能想办法去掉那股臭味，说不定他还能享受那股奇特的美味。

有病！他还没骂这狗东西性骚扰呢！

忍受着不舒服的感觉，沈宝景坐回沙发上，部长的视线紧盯着他衣袖上残渣，他怀疑如果不是有双面人，此刻部长就要会扑过来了。

岳总仿佛想起被打断前的事，说：“这份计划书很好，但还不够好。”

终于部长克制了冲上去的想法，回过神来，忙说：“岳总觉得哪不满意，我可以接着改。”

“但在此之前，我想先确认，这份计划书是谁的主意？”岳总如同肉肠的双手交叠，身体极度不和谐地扭动了一下，像是左右大脑下达了不同的指令，身体无法处理而像痉挛起来。

这个异状一闪而过。

沈宝景没有错过，但他很快收回视线。

部长愣了下，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他多看了沈宝景好几眼，但还是公然揽下所有功劳，说：“当然是我，紧赶慢赶才在会议前提交上来。”

“好，很好。”上一秒还温和的声音，变成了嘲讽地冷笑，岳总猛地一拍桌，坚硬大理石都被他砸出了凹陷，质问道：“就这种垃圾？你也敢交上来？！你在糊弄我？”

心惊胆战的部长被这一变故吓得差点跪地上，岳总愤怒的那半张脸犹如恶鬼，目眦具裂瞪着他，獠牙尖锐足够把人撕碎。

“不、不是啊！”部长没想到居然是计划书惹出了大麻烦，脸色刷地掉了一层颜色，道：“我、我刚刚没说清楚，我只是提交而已，这是他写的！是他出的主意，和我没关系！”

他忙把沈宝景推了出去，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可以作证！”

愤怒中的岳总犹如快要发起攻击的毒蛇，周围空气也因为怪谈之主的愤怒而凝固。

岳总想起那股隐约的香味，更加躁动不安：“你写的？”

“嗯。”沈宝景一口应下了。

没想到沈宝景这么主动承认了，部长不由得松了口气，至于沈宝景的下场就不是他在乎的事了。

双面人脸色越来越阴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嘴唇抽搐着，思索着要从哪里下嘴。

沈宝景接着道：

“我很清楚这份企划，也知道岳总您觉得哪里不满意。”

“比如第三页里提到的升级秘书科室内设施，还有所欠缺，公司需要整体考虑，钱要花在刃上，在享受之前秘书科应该先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我本来想再完善一下。”

他歪了下头，甚至有些疑惑地说：“但不知道这个计划书为什么出现在岳总这。”

部长脸都扭曲了，大声道：“你在胡说！明明就是你——”

沈宝景抿了下唇，有些无辜地说：“对啊，这个计划书的确是我的啊，所以我刚刚才能念出内容，但我哪能接触到岳总，更别提提交文件了。”

岳总目光在两人中流转，但看向部长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抢下面人功劳也就算了，还偷的只是一份半成品，我们公司怎么会有你这种废物。”

部长想到了那些惹怒岳总而被开除员工的下场，他汗流浃背。

岳总手一挥，犹如在看一个死人，说：“这1000积分算你的惩罚，滚出去吧。”

沈宝景目送着面如土色的部长离开，岳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做得还不错，叫什么名字？”

不复刚才怒吼，岳总情绪转变得极快。

他说：“沈宝景。”

岳总瞳孔一缩，笑容古怪地说：“这名字，很有意思。”

沈宝景嘴角微弯，笑得如同温润的细雨。

“是的。”他慢悠悠道：“宝，珍也，四大名著里也有叫宝玉的，景即日光……”

看着一愣一愣的岳总，沈宝景说：

“不好意思，后面不记得了。”

岳总：……

岳总像在什么奇怪的生物，说：“你先回去吧，这个计划书改好后再交给我。”

现在顶头上司被撸了，岳总这是想给他一次考核？

沈宝景嗯了一声，离开办公室后不等松口气，立刻四处开始找卫生间。

反复冲洗被舔过的手背，他用着几乎把皮错下一层的力度。

等到那股恶心感消散了一些，才开始接着处理衣袖上的肉汁，短袖不太好处理，他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正准备清理时，忽然一愣。

镜面里的身体有着一道道痕迹，有些还发着红，有些变成了青紫，胸腹本来就是不常晒阳光的地方，以白皙细腻皮肤为画布渲染而成的浮世绘。

……这室友手也太重了。

他抬手摸了下，还好没有很痛，只是看着恐怖而已。

用洗手液去掉那股腥臭味，他重新穿好衣服，余光瞥见镜子一角有一块黑色东西。

他原以为是污渍，但好像不对。

沈宝景伸出手，那东西像是用水沾湿后贴上去的，轻轻撕下来，是一张黑色的卡片，与他在一楼找到的一样，只不过这张上面写着：人。

一楼的鬼，顶楼的人。

沈宝景收起卡片，下楼去秘书室。

刚才他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余嫣回了消息。

【一条咸鱼：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会议室？】

【一条咸鱼：你见到怪谈之主了吗？】

【一条咸鱼：你还活着吗？】

【你的宝来了：嗯，但没机会拍怪谈之主】

余嫣很快回消息：【不，没事就好，下班之后我们见面聊聊吧】

沈宝景有些意外。

还等什么下班啊？聊天这不是找个茶水间就能干的事吗？

余嫣也希望能尽快了解怪谈之主的信息，但没想到沈宝景居然问她其他人来不来。

她有些意外对方愿意大方分享情报，但转念一想，对方是第一次进入怪谈，还不明白这里的特性，正常人肯定第一时间想报团取暖。

【你的宝来了：你们部门茶水间怎么样？】

余嫣正想回挺隐蔽的，第二条消息来了。

【你的宝来了：有哪些种类的茶？零食呢？】

余嫣默了一瞬，怀疑沈宝景是不是把她说的聊天理解成了摆龙门阵。

牛马情群里的人一听说与怪谈之主相关，忙不迭地跑来了，孟晚铎更是跑得最快，他一进茶水间就开始诉苦：“可算是找到组织了，老子隔保安室都快发霉发臭了。”

精致西装套变得有些皱巴巴，脸也变得比进来时糙了不少，精英气质也不复存在了，十分沧桑与疲惫。

沈宝景正在选合适的茶与零嘴，问：“没睡好？”

“睡啥子睡哦，眼睛都不敢眯一哈。”孟晚铎搓了搓发麻的脸，唉声叹气：“你不晓得，我们那傻逼部门，八小时考勤制度是十二小时内打够八小时，老子一天得上两回班，造孽啊！！”

看来每个部门都在努力逼着他们打破规则。

沈宝景说：“多一份工作，多一份福报。”

孟晚铎差点蹦起来，“仙人板板的福报！你小子牛皮哦，老子在沉默中消亡的时候，你居然已经爆发到见老总了，太专业了！”

“专业的可不是我。”沈宝景看向了余嫣。

余嫣捧着一杯牛奶，她刚进怪谈就看起来丧丧的，现在还是丧丧的，不过情况比孟晚铎好得多。

孟晚铎啊了一声，“啥子？”

余嫣没理他。

红茶泡好后，沈宝景找了张舒服的单人椅，吴庆那三人也来了，两个跟班骤夜像老了好几岁，有他们作对比，孟晚铎都显得好多了。

也许是他们看起来太憔悴，孟晚铎都没再呲他们两句，但等齐钰来时，孟晚铎忍不住了：“草，你就算了，你媳妇咋也啷个精神？”

温和的眉眼扫了一下，齐钰浑身有种餍足的气息，他主动地将一个懒人沙发拖到了沈宝景旁边，高度比单人沙发矮一些，他微微仰起头，像条雀跃的大狗一样。

但当他视线向下，笑容顿了一下。

“手怎么了？”齐钰问，皱起了眉。

沈宝景低手看了一眼，说：“遇到条舔狗。”

被齐钰提到才注意到这手都快破皮了，孟晚铎惊讶道：“被舔这样啊？啥狗啊！”

沈宝景：……

“傻狗。”他慢悠悠道。

意识到齐钰紧盯着的视线，沈宝景把手放在另一侧。

“有事就说，把我们专门叫过来看你们闲聊的。”

一直垂着头的吴庆怨怼道，仿佛被工作耗尽了耐心，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磨磨唧唧逗狗呢！”

吴庆越说越冒火，微小的情绪火花越来越大：“不就见到了怪谈之主吗，有什么啊！”

两个跟班跟了他许久，知道吴庆一直是这个德行，没半点口德，也懒得去管。

孟晚铎一进怪谈就不喜欢吴庆，这会更被他恶心坏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替沈宝景呛道：“光说算啥子，摔门走撒！”

毕竟沈宝景看起来不像会吵架的人。

“假慈悲在这装什么呢！”

吴庆心底各种阴暗情绪再发酵，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这趾高气昂，他一股脑丢出所有怨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齐钰坐在沈宝景身边，原本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缓，身体与沈宝景隔了一段距离，但手却搭在对方脚踝附近，五指缓慢而有节奏点着，一向挺直的背像在待命中的警犬。

“假慈悲？谁？”沈宝景指着自己，不解道：“我在你们心中是这种人设么？”

“想知道怪谈之主的特性，就用东西来交换吧。”

沈宝景笑了笑，说：“如果什么都没有，我也可以接受你们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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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福报给你要不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