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顺着血流飘过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送上了为来人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样。
是谁对吴庆下得手?为什么一定要割掉他的头?
吴庆白天的话肯定没有说完。
那张卡片在血泊中不断旋转着,时不时撞着沈宝景鞋尖,而常泰已经吓得蹲在墙边,双手合十不断祈祷。
沈宝景俯身捡起卡片,在顶楼卫生间时他就发现,黑色卡牌材质特殊,即使被血覆盖也没有任何痕迹,但不可否认卡片刚刚躺在吴庆几乎被放干的血中。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尸体,脖颈处伤口并不整齐,后颈处皮肤撕裂了一大块,像是有人切了一半硬生生扯断的一样。
沈宝景喉咙滚了下,慢慢退出了这个房间,鞋子踩在血泊中发出嗒嗒声响,在安静环境中尤为明显,他忍住了大口呼吸的冲动,过浓的血腥味让人很不舒服。
但宿舍里其他‘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两侧房门内都传来了骚动声,它们都被唤醒了。
沈宝景心里暗骂了一声糟糕,同样沾上血腥味的他,在它们眼里同样像涂了奶油的蛋糕一样。
原本已经休息的员工们越来越躁动,沈宝景叫上瘫软的常泰,说:“走,去这一层楼的卫生间。”
他们需要洗掉身上的味道。
终于回过神来的常泰愣愣地点头,他害怕地想抓着沈宝景,沈宝景抬手制止了他。
“我刚刚踩到血了,别离我太近,以免蹭到你身上。”
沈宝景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卫生间在通道尽头,每当他俩经过一间宿舍时,里面就会传来古怪的叫声,两人绷紧了神经,就在快要接近卫生间时,离他们最近的房门被闷地一砸,脆弱的门板剧烈晃动了下,常泰差点叫出声。
“别怕。”沈宝景推开了卫生间门,里面亮着灯,虽然不够明亮,但常泰已经迫不及待冲了进去了。
沈宝景脱掉鞋子,冲了下鞋底,但不确定洗手液能否彻底盖住血的味道,常泰嘴唇都白了,干脆将整个脑袋送到水头龙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是那些怪物们杀了他吗?”常泰带着哭腔问。
沈宝景没有说话。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吗?”
沈宝景有些迟疑,但还是开了口:
“从进入秘书科我就发现了一件事,常泰,你——”
话没说完,沈宝景抬眼,与镜子里的常泰对视上,同样也看到了静默站在他俩身后的男人。
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染红,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有些褪色,医用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黑黢黢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
“我的病人怎么到处乱跑呢。”
如同破旧管风琴发出的声音,充斥着嗜血而疯狂的气息,但下一秒,链锯发出的声音如同警报炸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常泰身后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电锯,随着链锯飞速运转,粘在上面的血肉四溅。
再也受不了的常泰大喊着夺门而出,男人没有理他,举起电锯冲向了沈宝景。
沈宝景匆忙地翻身,砍空的电锯落在洗手台上,瓷砖如同海绵被轻易切开,承受不了如此攻击的水管变成了喷泉。
从口罩下发出一声:“怎么跑掉了?别怕哦,不管什么病我都能治好的。”
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阴郁而充满了疯狂:
“但你得先让我切开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大褂挥舞着电锯,轻松得如同在挥一把小刀一样。
沈宝景紧盯着对方手,预判着动作躲避,稍有不慎他就真的要和对方“坦诚相见”了。
“真不愧是医生,我的确出了问题。”沈宝景稳住呼吸,试图干扰对方的注意力。
白大褂显然很欣赏这样的病人,他的动作停了一下。
沈宝景诚恳地说:
“但你要是愿意给我打五百万,我立刻就能出院。”
应声砸下来的电锯切出一个大洞,沈宝景将手上鞋猛地丢向对方脑袋,推开门往反方向逃去。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电锯声传来:“欺骗医生可不行,现在的病人可真是不像样啊。”
你这医生也很不像样好吗!
沈宝景边跑边不服气地说:“彼此啦!谁家好医生连挂号费都不要,只知道追着病人跑!”
白大褂没有说话,但从身后传来的破坏声昭示着他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沈宝景一个劲往电梯跑,他原本还担心哪个鬼怪从宿舍里半道拦路,但两侧房间变得无比安静,它们也怕楼道里发疯的医生。
通道没有多长,还要算上等电梯以及电梯门关上的时间,沈宝景回头看了一眼,白大褂虽然脚步缓慢,但速度却越来越快。
在离电梯不远处,他抓起仅剩的一只鞋子,祈祷地丢了出去。
拜托,一定要碰到电梯按钮。
黑暗中,鞋子砸在了墙上。
沈宝景:……
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他幸运值一定是0。
他只得亲自跑到电梯门口,按了按钮,而白大褂已经离他不远,时间完全不够了。
余光一瞥吴庆的房间,想起了他昨晚的提醒,心一横,跑向了白大褂。
白大褂有些意外,刚才还到处乱跑的病人,怎么忽然冲自己来了,口罩下嘴咧开一个阴森的笑容,尤其是想起刚才沈宝景的话:“看在你刚才那些话的份上,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会仔细研究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块脏器,感受每一滴鲜血的涌动。
就在离白大褂咫尺之遥时,沈宝景猛地左转,闯进了房间。
和他房间差不多的布局,但这是一个四人间,显然里面的人也被他吓到了,而其中一张面孔赫然正是吴庆其中一个跟班。
“打扰了。”沈宝景气喘吁吁道:“我友爱的同事们。”
话刚说完,他矮身前扑躲过电锯的攻击,电锯犹如风刀从他头顶切过,白大褂三两下毁掉了大门,见沈宝景躲进了毫无退路的房间,恶寒地笑了起来:
“这地方不适合看病,但没关系,待会我会带你参观我的手术室,我们在那里有很多时间慢慢探讨你的病情。”
白大褂举起电锯,思索着是将沈宝景横还是竖着切开。
沈宝景身后贴着墙,心想吴庆说过不允许窜门,现在不管是什么,要来就快点啊。
电锯劈来时,沈宝景往侧一躲,白大褂早有预料般,手腕一扭,跟着劈了过来,而沈宝景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矮小而扭曲的身影,他瞬间扑向了对方,紧随而来的电锯就这样切中对方脑门。
“休息时间,你们在干什么?”
皱巴巴如风干橘子皮的脸上,扭曲的身上挂着大小不一的肉瘤,如同两个黑洞般的眼睛扫了一圈现场。
是最初在入口迎接他们的老妪,但触犯规则后的她看起来像肉块组成的怪物,血盆大口里是尖锐的牙齿。
“下班之后不允许窜门。”她怒视着罪魁祸首沈宝景。
但与此同时,卡在她脑袋上的电锯还在发出嗡嗡的声音,白大褂试着往外抽也没用,就像卡在水泥里一样动弹不得。
“我认罪,我不仅有病还管不住窜门的心,但现在问题是,我该跟谁走呢?”沈宝景犹如放弃一般问。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
白大褂与老妪对视了一眼,火花四溅。
沈宝景仍觉不足,补充道:“毕竟事情都有先来后到,我应该先和医生去看病。”
白大褂很满意听话的病人。
“但话又说回来。”沈宝景为难地说:“尊老爱幼是每一个福报大厦员工应该具有的良好美德。”
老妪哼了一声:“听到没,年轻人。”
“我劝你不要找死。”白大褂脸色变得很难看,手越来越重,说:“我不介意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问题。”
老妪脸几乎要裂成两半,她舍弃掉那个脑袋,五官转移到了另一个较大的肉瘤上,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宝景问:“谁啊?”
“我照顾岳总长大,这栋楼还没有人敢惹我!”老妪趾高气扬地说,弹开了那道电锯。
白大褂不可置信看着被肉块卡住的链条,“你毁掉了我的手术工具!老太婆!”
一直蜷缩在床上抱着脑袋的跟班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居然引起两个怪物彼此厮杀,还面不改色在旁边搭腔。
这个人才是疯子!
白大褂的电锯与老妪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沈宝景却不敢捂住耳朵,因为他得注意另一道动静。
从电梯处传来了‘叮’的一声,沈宝景知道,电梯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挪出房间时,却突然撞上了什么,侧目,发现是那个跟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蹑手蹑脚的爬了过来。
“你想一个人逃跑!不行!带上我!是你害我!”跟班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然我现在就大叫,让他们一起杀了你!”
沈宝景没有说话,他们一出房间,就看见了打开电梯门,里面亮着温暖的光。
两人同时跑向了电梯间,就在沈宝景一只脚迈进电梯时,跟班忽然猛地将他一推,然后大喊道:“快杀了他!他想逃跑!!”
跟班狂按关门键,看见沈宝景控诉起来:“只要你们都死了,我就安全了!你为什么要进来,都怪你先想害我,我才会、我才会做这种事的!”
看到双目赤红已经失去理智的跟班,沈宝景冷漠道:
“因为吴庆那的血脚印通向了你的房间。”
光亮下,跟班浑身衣服都占满了血,他完全疯狂了。
是他疯了吗?不是!他明明有着大好的时光,却被吴庆骗进了这个怪谈中,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死!
吴庆故意支开他们,就是想牺牲掉他们,他只是想自保而已!
白大褂与老妪发现人跑了,怒火中烧追了出来,沈宝景大脑飞转中,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贴在了他脖颈处,不容抗拒地将他拖进了黑暗中,不似正常人干燥而温暖的皮肤,阴冷得让人不由自主发颤。
“怎么不按住电梯呢?”
齐钰的声音像是从紧贴着的后背传来。
“反正他也活不了,为什么还要留给他希望。”
跟班看着消失的沈宝景,陷入了极度的兴奋。
他活下来了!他会是最终活下来的人!等出去后,他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吞掉吴庆那些资源,他可以活的更好!
白炽灯温暖的照耀着他,在庆幸自己活着的那一刻,从电梯门一丝缝隙中,倏然伸出了一只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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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福报给你要不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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