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张恩声音冷淡,“张导要了你的电话,过后可能会联系你,我人在南州不能过去,你自己把握机会。”
黎惑随口应下,刚挂掉,张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张忠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苍老了,“黎惑,我给你发个地址,你今天把平安符送过来。”
“那个啊……”黎惑将衣服随手扔到一旁,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两天戏份很多,恐怕走不开啊……”
电话那边,张忠的脸垮了下去。
就像印证了黎惑说的话,这整整一天,他做什么都不顺。
昨晚拉肚子太严重,去医院挂点滴到天亮,刚准备出发去开机现场,却得到消息,昨晚雨下太大,那片山区出现严重山体滑坡,好死不死刚好埋了开机的地方。
虽说人没事,可他们提前运过去的设备却都报废了,损失惨重。
这之后,吃饭咬到舌头,洗澡摔倒磕坏了门牙,开车去片场还差点发生车祸。
本来他是不信的,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信。
张忠想了想,“那我找人过去拿。”
黎惑摇头浅笑,“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手头没有上好的朱砂和黄纸,而且画符很消神,我怕没精力拍戏……”
张忠激动地站起来,“东西我给你送过去,你开个价吧!”
黎惑:“张导,不是我不帮您,只是画符伤神,要不过几天吧?”
张忠在娱乐圈混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一听这话,他心下立刻就有了计较,“只要你给我平安符,唐慕要的男二我给他,再另外给你三十万!”
黎惑眼底精光一闪,故作为难地说:“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张忠早没了昨天那拿鼻孔对人的气势,低三下四地请求,“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帮忙,要是你想要角色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但是太好的恐怕不行,那些都已经定好了。”
“张导,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那种人啊。”黎惑忍笑停了片刻,“那这样吧,明天中午前我给您回复。”
张忠哪能等到明天中午,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拿到平安符保命!
“五十万!我现在就要!”
黎惑:“这个真不是钱的问题,您不知道画符有多累……”
“八十万!”
黎惑:“张导,这真……”
张忠咬牙切齿,“一百万!黎惑,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格!你最好认真想想。”
黎惑勾着唇无声的笑笑,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是您要的,那我就是豁出命也得办到啊。”
挂掉电话没多久,唐慕的信息又发来了,像只闻着腥味赶来的猫。
【唐慕:胡率竟然当着别人的面给你药,真是没脑子,你消消气,乖。】
黎惑盯着那个“乖”字看了好一会儿,点开输入框回过去。
【我没生气,不然就不会把最好的药送给他了。】
那边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来。
【唐慕:嗯,不气就好。】
【张导联系我了,说可以把角色定给你。】
这次唐慕回得很快。
【唐慕:宝贝,爱你!】
黎惑搓了搓鸡皮疙瘩。
【可他说过几天要和我们吃个饭,他想看你穿那套衣服,不然不给合同,他态度很坚决,我实在……】
直到黎惑入睡前,唐慕才回复过来。
【唐慕: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半夜,一阵劲风从耳边吹过,黎惑瞬间惊醒,翻身躲开,下一刻就听到了悲愤的怒吼声,和昨晚听到如出一辙,只是今晚却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黎惑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沓黄纸,在劲风再次吹过前,甩出三张。
那黑影遇到黄符不能再往前半步,却也僵持着不退。
“不愧是千年的魂,不怕光不怕符。”黎惑手指翻飞,双手结印,三道符上瞬间雷光闪烁,将黑影逼退了几分,“你已不是阳间之物,还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黎惑嘴上说得轻松,可他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做到这地步,如果对方死磕,他怕是招架不住。
想什么来什么,黑影勇是真勇,退出去后立刻就往雷光上撞,一次比一次狠。
不到一分钟,黎惑要顶不住了,眼见着雷光逐渐减弱,拔腿就跑,“兄弟,打个商量,咱无冤无仇的,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
黑影却不管不顾地往上撞。
感觉到黑影逐渐逼近,他看看手里空白的黄符,实在不行的话,只能用血了。
血可以加强符咒的威力,可很伤元气。
真是活久见,黎惑从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被这小小的魂魄追着跑的一天。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黑影已经咆哮着冲了过来,也许是离得近,他感觉到了黑影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那不是凶恶的戾气,而是深深地悲伤和绝望。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黑影从他身上穿过,这一瞬间,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这不是他的情绪,是黑影的。
它在用这种方式给他传达信息。
黎惑看向飘到前方的黑影,“你……想让我帮你?”
第二天,黎惑醒来已经八点多,微信图标上一个红色的省略号。
剧组微信群里比菜市场还热闹,都在说昨晚闹鬼的事。
大冬天的,他本想在被窝里再赖一会儿,可想到今天要做的事,还是忍痛起床出门了。
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导演周振海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来来来,桌子摆到中间,位置放正了。”
周振海招呼那些人把桌子摆到伊颜房门口正中间,又依次摆上水果盘和香炉,把盖着红布的大盆放到了中间。
没多久,院子里就围满了人,见杨莓进来,黎惑招手让她过来。
“这是干什么?”黎惑问。
“听说昨晚好多人听到怪叫,都去周导那里闹,周导没办法,让人买了猪头祭品。”杨莓低声说,“不过我倒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站在她旁边的姑娘反驳,“昨晚真的好大声,我和丽丽都不敢睡,就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是吗?”杨莓不解,她的睡眠质量不怎么好,但昨晚她真是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突然想到什么,她摸了摸口袋,里面放着黎惑给的平安符。
不会吧……
周振海请了村里大爷过来指导,一群人点了香,有模有样地拜拜,大爷充作大仙,嘴里念念叨叨的,希望那冤魂饱餐一顿后可以离开。
没多久,民宿的老板夫妇赶过来,一看这架势,老板娘当即不高兴了。
搞这么大的阵仗,万一要是其他人都知道她这地儿闹鬼,那还有谁会来租啊。
被她这么无理取闹地吼了一顿,剧组里的人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周振海,因为这破事,拍戏进度都慢了,拖延一天都得好多费用。
“我没找你算账,你倒还来怪我了?”周振海气得声音高了八个度,“昨晚的叫声我们整个剧组的人都听到了,你可别说你家养了只半夜乱叫的野兽。”
“什么怪叫不怪叫!我们祖宗传下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房子干净得很,怎么会沾上脏东西?!”
老板娘看着娇小,性格却很泼辣,插着腰指着周振海的鼻子骂。
周振海做了一辈子文明人,又有大老爷们儿的包袱,当然骂不过,气得脸都憋红了。
其他人看不过去,想劝两句,结果最后演变成了对骂。
闹剧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周振海被一通电话叫走,老板娘也被她老公拉走了。
“这就算冤魂想来吃祭品,也被他们骂跑啦,是吧,黎哥。”杨莓嘟囔了一句,一转头,黎惑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深巷里,老板娘和她老公起了争执。
老板娘压着声音,拳头就往男人身上呼,“你把那种东西拿回来干什么?!”
“那可是千年前的古玉,价值连城的!”男人长得很魁梧,却老实巴交地挨了打。
老板娘气不过,又锤了两下,声音压得更低了,“你队里每个人都分了?”
“哪能啊!”男人左右看了看,“就这么一块,我偷偷揣口袋里带回来的!”
“那你放那里干什么?”
“我以前听人说,这墓里刚出土的东西太阴了,放在身边容易得病,得让它多吸吸阳气,这才想着放客房里,反正住的人经常换,应该没事……”
夫妇俩骂骂咧咧地走远,黎惑从岔路中走出,辨认了一下方向,朝天北村走。
回来的路上,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张忠。
“你……你在哪?”
黎惑看了眼周围,“天南村村口。”
没想到张忠等不及,自己跑了过来,两人约到附近一家土菜馆,张忠把买的朱砂跟黄纸摆到桌面上,“快!我赶时间!”
黎惑修长的手指沾了点朱砂捻了捻,笑道:“麻烦您转过身。”
张忠本还想看看这一百万的符到底是怎么画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说,只能臭着脸照做。
不过几分钟,黎惑让他转回去,手里就多了一张黄符。
张忠激动得手抖,刚要接过,黎惑又收了回去。
“张导,符是画了,您答应过的事……”
张忠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符,“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听到手机银行到账的声音,黎惑才把符交给他,笑得更开了,“张导就是爽快。”
拿到符,张忠怕弄脏了,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的绒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进了怀里,“明天我就跟制片人说,让他和唐慕团队洽谈。”
黎惑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水杯,“倒是不用这么着急,唐哥说想先请您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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