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书瞥了萧齐寻一眼，暂且没有说话。换作从前，周尚书会教训手下的侍郎，查案竟然敢查到尚书府，可如今，眼前的这位侍郎是代王的女婿，更是皇上钦赐的今科状元，直接任命的刑部侍郎。

若他还是皇上特意安插在刑部的眼线，那么自己的一言一行皆不可出错。

周尚书眼眸微眯，继而开口问道：“可是有了嫌疑人？”

萧齐寻点头，弯腰说道：“林尚书府嫌疑最大，是以下官昨日已命人盯紧林尚书府。事出突然，未来得急告知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周尚书笑笑，心道：我信你的鬼。

到底是来不及告知还是不愿告知，你心里明白就好。

周尚书又说：“如此，待抓到行凶之人，你与我一道面圣，将此事告知。”

萧齐寻点头：“下官遵命。”

周尚书摆摆手，示意萧齐寻可以离开了。刚出门，何晋就上前，小声禀告说：“大人，监视林尚书府的人来报，林夫人的贴身妈妈一刻钟前坐了一辆马车，往城门的方向去了。已经派人跟着了。”

萧齐寻道：“派人继续盯着林尚书府，再带几人与我出城。”

何晋忙答是，随萧齐寻一道离开了刑部府衙。

马车出城后，一直往西走。车轱辘轧在石子路上，车内的萧齐寻没一刻坐得安稳。

不过，他出身寒门，自梓州来中都时，连马车都没得坐，足足走了一个月才走到中都，期间，有好心的农夫让他坐了一程的牛车，所以，如今能坐马车出门办公查案，哪怕路颠簸得厉害，也是不打紧的。

途中，他一直思索着，林夫人的贴身妈妈今日匆匆出城，只怕是与案子有关。她出城是去办事，还是去找人？

马车停稳时，萧齐寻睁开双眼，他掀开帘子，外面是群山。下了车，视野之内皆是高山与大树，他不知道此地是何处，问了车夫，车夫回答道：“大人，此地是中都城西方二十里外的回安村，回安村靠山，村里的人便靠打猎为生，男子皆生得勇猛。”

萧齐寻猜测，想必林夫人的那位妈妈就是找了回安村的某位猎人替林夫人解决了那位妾侍。

何晋又说道：“大人，咱们还要继续跟吗？”

“不必，咱们已经找到了这里，就到这里止步找到地方就好。但你之前派出去的跟着那位妈妈的人还不能撤。”

“是。”

萧齐寻又钻进马车。

当天夜里，刑部蹲守在回安村的人便在回安村的村口抓到了要逃跑的猎户马三，他自称外租母生了重病要立刻去看望祖母，小吏立刻请来村里的里正，里正说，马三是孤儿，未曾有任何家人。

于是，马三被押回了刑部大牢。

马三个头很高，一副精瘦的样貌，看上去十分狡猾。可再狡猾的人，到了刑部，都得乖乖张嘴。再加上刑部逼供的手段数量又多又毒辣，面容凶煞的小吏才打算在马三的胸口用滚烫的铁钳烫字，马三便哭着说自己要认罪。

小吏赶紧去叫了萧齐寻，周尚书也来了。

萧齐寻看着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还说泪水的马三说道：“将你知道的都说了，不然，刑部的所有刑罚，你都可以一一试一遍。”

马三点头，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不过，马三到如今也不知道死了的女子的身份，更不知道那位妈妈是工部尚书府的，他只是把自己见到的人和做过的事情都说了。

他道，上月二十日，有一位模样尊贵的妈妈在夜里找到了他的屋子，让他替她办一件事。

他没答应，那位妈妈便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他见钱眼开，立刻问让他左什么，那位妈妈便说，让他将一女子送离中都前往梓州，并让女子一辈子都不能再回中都。

梓州离中都六七百里，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这才给五十两银子，他怎么能答应呢？

他看着那妈妈，正欲开口，她又拿出了两百两银子，还说等日后办成了事情，再给三百两。

他立刻答应了这门差事。

上月二十八的夜里，他按照吩咐去了回安村东边的小山坡，那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他揭开帘子，里头还有一位双手双脚皆被绳子绑着的女子，嘴里还扎着布。

夜里太黑，他看不真切女子的样貌，只约莫能看出女子年纪不大，身上还有一股子奶.水气儿。

拿了钱，他就得办事，又想着还未到手的三百两银子，于是，他赶紧驾着马车往梓州的方向去。

月明星稀之时，马车刚好行到云良山，车内的女人闹着要小解，想着她是女子，如今又是在山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便解开了绑着她的绳子。

谁知，他才松了口气，她便趁他不注意转头就往山上跑了。虽然她是女子，可天太黑，马三好不容易才追到女子。

他要带她下山，她死活不依，推推搡搡之间，她一时没有站稳，从一小坡摔落下去，竟然就摔死了。

他吓坏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可没干过杀人的勾当，这可如何是好？他焦急的不停踱步，山上的凉风吹得他的脸似寒冰一般冷。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开解自己，出钱的人是让她再也不能回中都，既然人似了，她的确久再也不能回中都了，他也算完成了那人交代的任务。

又想着云良山是座荒山，没什么人来，于是，他心生一计，将女子就近埋了。挖好坑后，天已经大亮，他又思忖着，哪怕万一尸体被人发现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女子的身份，于是，他用石头毁了女子的容貌，埋了她后离开了云良山。

此后的几日，他一直惴惴不安，直到他听到村里的人皆在谈论云良山发现了一具无脸女尸时，他就开始慌了。

他想逃走，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在路上也会饿死；若逃到山里，万一遇到更勇猛的野兽，可能会吃了他。

他索性打算在屋中等死，然后，那位妈妈又过来了，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逃，还说刑部暂且没有查到这里。

马三说完，脸上全是汗水。

连夜审完马三，周尚书带着萧齐寻入宫面圣。皇上对云良山的女尸案已经知晓一二，得知指使之人出自工部尚书府，还极有可能是工部尚书林夫人之时，略微有些震惊。

工部林尚书的夫人娘家是武安侯府，在中都颇有声望，林夫人作为尚书府主母，和林尚书夫妻恩爱，还生有一子，为什么要做出此等杀母夺子之事？

于是，皇上对刑部周尚书说道：“朕命你亲自带人去林尚书府抓人，但要悄悄的。”

言外之意，得给林尚书留点面子。

“还有，此案务必仔细又仔细，待案子破了，卷宗要第一时间呈给朕看。”

周尚书点头，见皇上欲与萧齐寻单独说话，便识相的走了出去。

乾元殿内，皇上说道：“这几日朕忙，一直没有时间召见你。今日有机会，正好将你留下来。你才新婚，和若若相处得可还好？”

萧齐寻卑躬说道：“郡主待臣很好，谢皇上挂念。”

“朕就六公主这么一位女儿，朕的皇弟代王更是只有若若这么一位女儿，朕就当若若是亲生的一般，侍郎可要仔细待她。若若是朕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古灵精怪，爱断案，你合着她的性子来，定能与她好好相处，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便也能令朕和代王心安了。”

萧齐寻弯腰道：“臣定不负所托。”

皇上心满意足，挥手让他离去。

——

自从听闻云良山出了一具女尸后，林夫人便一直心慌，她派贴身妈妈王妈妈去找了那马三后，心里就更加笃定刑部迟早会找到她。

再加上，刑部来了一位皇上十分赏识的状元郎，只怕办案的效率会更快，料想自己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她便找来自己还未出阁的女儿，变着法儿的交代了一些后事。

她本以为刑部找上林府会在五日后，却不想，刑部破案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女尸案的第三日，她府里就来了一位贵客——刑部的周尚书。

管家不知周尚书前来所为何事，急匆匆的告知她后，还说要去请在外喝酒的老爷回来，她道了一声不必，寻了个借口，淡然的和王妈妈一道离开了林府。

到了刑部府衙，周尚书以礼待林夫人，都不曾将她押入大牢，而是将她与那位王妈妈关在两间厢房里。

因为他与林夫人太熟悉，他实在无法开口询问，只好让萧齐寻来审林夫人，他亲自审王妈妈。

见到今科状元郎，林夫人道：“此案可是萧侍郎破的？”

萧齐寻道：“是下官和刑部上下人等一起破的，刑部的人皆有功劳。”

林夫人又道：“那日在定国公府，见侍郎一表人才，便想着要与侍郎结亲，可惜，小女没这个福分。”

她说罢，便安静下来，萧齐寻觉得她应该是不愿再闲聊了，便开始说起案子：“林夫人，下官已经审问了马三，据他透露，王妈妈是打算让他将那位叫做秋娘的侍妾送到梓州，看来，夫人并不打算要了秋娘是命。”

他派到林府暗中打探的人已经查到死者名叫秋娘，本是林尚书嫡长子林佑的通房丫鬟，半年前，摇身一变，成了林佑的宠妾。

林夫人点头，“确是如此，我是想让马三将她送走，谁知道会出此变故？”

“秋娘都给林佑生下了一个儿子，为何夫人还要送走她？”萧齐寻不解。

林夫人叹气，只得娓娓道来。

这个案子不难，只是预热。后面的案子有的会难些~喜欢还请来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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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