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离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赵绥宁的心也悬着，总害怕出现之前的倒霉事儿。

要先看着郁净之安安稳稳成亲，之后再好好守着他，不让他死。等到生辰那晚过了，一切就不再能困扰她。

赵绥宁心中计划周全。

甚至已经想好了生辰后一天便同郁净之和离的好事。

明日，便要成婚了。

她住在郁净之的院子里，一个人住着。郁净之带着小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说明日来接亲，把这里当成她的家，再接她去新房。

至于新房在哪里，郁净之也没说。

这成婚的流程，她已然熟悉，甚至感觉平淡，近乎每日晨起洗漱那样频繁了。

似乎成了习惯。也便没了初时的不安、悸动，一心直奔这命去。

李首花常同她说，时也，命也。说上天既给了这荒诞的预言，她赵绥宁也只能听天由命，一遍一遍上演这滑稽的戏曲。

赵绥宁总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出生在世家，年幼见弃。空有一身毒术，缩在这山窝窝里药老鼠。长相皮囊千好万好，胸中却是空空如也，既无文墨，也无心。

她不懂爱，害怕爱，又渴望爱。脑子告诉她向北走，心却说向南，再寻人问路，说往东才是正确的。就是如此矛盾的一个集合。

也亏得不懂，所以无拘无束，婚嫁自在。

“师妹。”姜迟雨不知从哪儿翻了进来，坐在她身旁，同她说话，“明日你成婚。”

“嗯。”她点头。

“你可紧张？”姜迟雨问。

她摇头。

“那成婚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姜迟雨摸着剑柄。

赵绥宁想了下，说：“守着他。”

“等到生辰。过了再离。”

姜迟雨说：“再之后呢？你可曾想过同喜爱之人成亲，安稳过日？”

“……不曾。”赵绥宁思索片刻，垂眸看地上洒落的月光。

“为什么？”姜迟雨不解，“我以为，你孤身在外，因着你爹娘的事，你会更想要一个家。”

赵绥宁心里泛着苦，转过身去，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中，瓮声瓮气道：“刚出来那会儿，我最想要个家，我以为那样就能让我开心。”

“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

“爹娘从前再爱我，也是毫不留情地把我丢走。靠爱维持的关系，太容易断裂，比血脉更脆弱。”

“我运气向来很差。即使真的得到了爱，又会心悬着吊在上面，不知爱何时又会走。”她说。

人会来，就会走。

与其走的时候伤心，不如一开始就不踏入这段关系。

“那是不是……谁都可以？”姜迟雨黑眸中划过锐利锋芒，双手拖住赵绥宁的肩，将她一整个儿掰了回来。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姜迟雨，不知话中含义。

半晌，姜迟雨眉眼柔和下来，笑着说：“你明日成婚，我来观礼，做你的娘家人。”

“娘家人？”她不解。

“从前你一个人同他们成婚，许是不知，这成亲有许多道程序，其中一项，便是下婿。”姜迟雨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替你试一试郁净之，看他是否担得你夫君的身份。”

村子另一边。

郁净之在买下的新房中抚摸着喜服，心中百感交集。

小白坐在地上乖乖地看着它的主人。

书桌上平铺着大大小小十二件青色嫁衣。均是襦裙，上绣不同样式的暗色花纹。最小的那件是梅花纹，最大的那件是飞鸟纹样。

十二件嫁衣，对应着赵绥宁不在的十二年。从六岁，到她十七岁。

十八岁的还没绣。因为今年，郁净之刚来桃花村，刚刚准备好金银丝线，就得知赵绥宁嫁人的消息。

气得把针线篮子从桌上一股脑儿甩开，弄散了一地。方拿起剪刀要把先前的嫁衣全剪碎，手又控制着不往前。

他发了疯似的把自己锁在院子里，不吃不喝，不知道是想让谁心疼。等到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他才从屋子里走出来，让竹生把这些嫁衣带走，拿去烧了。

竹生自是犹豫不决，生怕主子下一刻便反悔。接着竹生成了郁净之撒气的对象。

他让竹生带着这些嫁衣回到京城府里好好待着，替他盯着安国公。

没过几天，他又后悔了。

竹影带着消息告诉他，赵绥宁的夫君又死了。

他一下子松了气，喜上眉梢，又想起自己绣的嫁衣来，心疼地火急火燎地飞鸽传书给竹生，命令照顾好那些衣饰，不要割了抽线了。

见到赵绥宁的那天晚上，他其实早已知道那夫君死了，知道他们要埋她。只是他不想让竹影打听那夫君姓甚名谁，所以后面从赵绥宁口中听到姓名时才失神片刻。

他当时故意让他们埋。是心中生了怨怼之气。不是因为赵绥宁嫁给别人，也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赵绥宁。

只是他亲口听到，赵绥宁承认那人是自己的夫君。他生了闷气。他心中不忿。

郁净之也不知怎的，只要和赵绥宁在一起，他的情绪就总是大起大落的。会因为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而气到极点，也会因为她习惯性的举动乐个半天。

他不喜欢这样。就好像，他是个疯子，他有病一样。

他总喜欢自诩为疯狗。疯狗是有脾气的，是会咬人的。别人会畏惧这种疯。

可是赵绥宁给他带来的疯感，是一种不可控的未知。他害怕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抚平嫁衣上的褶皱，郁净之神色复杂。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坛子，抱在手中，对着它呢喃道：“阿娘。”

“我害怕。”

“但我不会步您的后尘。”

“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也请您保佑她……”

保佑赵绥宁，安康顺遂，喜乐自在。

郁净之的额头贴上了小坛子冰冷的一角。

他会得到赵绥宁，得到她的心。

他要让赵绥宁承认，他会是她一生一世，长相厮守的、唯一人选。

“小白，你说，她会喜欢吗？”郁净之摆正了那件十七岁的嫁衣，问吐着舌头笑的小白。

一件墨绿色的衣裳。是对襟的阔袖上衣，领口修着华丽的飞鸟，针脚细密。还有轻薄的丝绸质披帛缠绕。

是他问了绣娘大致尺寸估摸着做出来的。赵绥宁瘦了不少，穿这个会有些余量。

小白哈气，歪头叫了声：“汪汪！”

不会？还是，喜欢？

他心中焦躁。

竹生这个时候进来了，带的是给郁净之买了挑的喜服。

清一色的红。

“世子。”

郁净之随手指了件，说：“中间那个。”

“她在做什么？”他问竹生。

竹生：“……在和人聊天。”

郁净之捏紧衣袖，指节泛白：“谁？”

“一个男人。”竹生皱眉，“很眼熟。”

“很像属下来时遇上的那位。”

郁净之心下了然。这个时候还能和她夜谈的除了那位“朋友”，还有谁。只不过姜迟雨竟是那毒术武功都很厉害的人，难缠许多。

“把嫁衣悄悄送过去。”他命令道。

无论如何，谁都不可以从他身边夺走赵绥宁。谁都不行。

“明日成婚。你和竹影盯着那人。”

【小剧场之匿名论坛（2）】

标题：老婆被陌生男人送了发簪，后续来啦

内容：我们明明天就要结婚了嘿嘿[爱心眼]，感谢大家对我和我老婆的支持[抱抱][抱抱][抱抱]，那个坏男人已经出局啦！我好激动家人们，我哭了……

1L：不争气的东西，结个婚就把你感动哭了。废物。

2L：楼上未免言辞太过尖锐了。我看了上篇帖子，贴主真的超级喜欢老婆！祝99啊！

贴主回复1L：略略略，我有老婆我骄傲！[哈哈大笑]

贴主回复2L：谢谢！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3L：别哭……

4L：诶？疑似正主出现啊啊啊！

5L：超级好奇贴主和老婆的爱情故事！

贴主回复3L：汪汪！[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

贴主回复5L：诶呀超级不好意思的！我不是她的童养夫嘛……她小时候特别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很好看哦！可惜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对她态度超级差，不过她脾气很好！一点也不怪我！我们经历了很多，现在能修成正果真的太高兴了！

6L：……脾气好吗？又打你又给你喂毒药的……

7L：天！玩这么大吗！看来老婆也是个很狂野的人！

8L：（贴主本人）我真的太高兴了！抽999个人发999元红包，联系方式在此，先到先得！如果有家人好奇我跟我老婆的故事，下次开个帖子详细讲呀[哈哈大笑]

这章比较苦……所以没写长，越写越难受[爆哭][爆哭][爆哭]真的好心疼我两个宝宝。后面两章会甜！提前恭喜阿宁和小郁喜结连理！！！[抱抱][抱抱][抱抱][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结发一章会放小招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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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