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怎么出来一趟还忘了回去?”

裴琤过到姚窕身边,明晃晃挤进两人之间,手一伸,将妻子揽进怀里,不等姚窕回话,像是才看到萧浔,讶然道:“寿王殿下也在啊。”

萧浔神色没变,还笑着点头招呼:“裴统领。”

“你们聊着什么呢?”裴琤没理会萧浔,先垂首问姚窕。

姚窕还没答,萧浔微笑接过话语:“听闻少夫人对侍弄花草颇有心得,我在郊外庄子里种了一院子的梗草,想请教少夫人,邀少夫人过去看看。”

“哦?”裴琤挑了下眉,看着像是在笑,眼里并无笑意,“寿王殿下喜欢养花种草,该多养几个花匠佃农,内人并不喜欢梗草,就不过去叨扰了。”

萧浔眼睑微阖,有什么一闪即逝。

他笑了笑,看上去仍旧温雅,“那是我唐突了。”

“殿下客气。”裴琤揽着姚窕就要转身,“我跟内子还有事,就不多聊了,殿下继续。”

他说着,揽着姚窕往回走。

姚窕只得跟萧浔颔首告别。

等走出一段路,裴琤松开揽着她腰的手,却仍拉着她,没带她进宫宴大殿,而是从侧边拐进小道,往宫外走去。

“现在就回去?”姚窕蹙眉,“还没到散宴的时候呢。”

“陛下已经先回了,我待在殿内也只是喝酒没什么事,就说我醉了,没人会找事。”裴琤答着,眸光又看过来。

“你跟寿王很熟?”

“算不上很熟,就见过几面。”姚窕淡声答道。

“是吗?”裴琤挑眉,“只见过几面他会邀你去看花?还种了满院子的草,呵。”他扯嘴冷讥。

“你离他远点,别看他生母只是宫女出身,没有外家相助,好像无意那个位置,实际上……现在的几位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瞄着那位置。”

“你要记住,镇国公想推的是裕王。”裴琤道。

姚窕轻嗯了声,没有多言。

章和帝有九子,其中皇二子为皇后嫡出,不到七岁就被封为皇太子,自幼聪明机敏,很得帝王宠爱,众臣也都拥护,本是大梁最佳继承人。

奈何天公不作美,皇太子于五年前病逝。

章和帝痛失爱子,未再立太子。

皇太子既没,按照法理该皇长子继任,可皇长子被章和帝发现觊觎大统,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人,连皇长子的生母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帝王贬妃为嫔。

其余几位皇子见嫡长都不在,自是心思迭起。

章和帝明知其他皇子心思,却既不制止,也不立太子,就这般看着他们明争暗斗。

众臣虽知此为祸端,奈何帝王不喜人多言,只得三缄其口,或暗中择主。

姚窕也知道京中看似平静,实则诡谲翻涌。

皇三子裕王萧泽和皇四子瑞王萧沐,离那个位置最近,双方斗法已有近五年,但随着镇国公和裴琤的凯旋,裕王终于彻底压过瑞王。

至少表面看来,目前裕王萧泽更有可能继任大统。

他既占着兄长的位置,又有亲舅舅镇国公鼎力相助。

可毕竟皇帝还活着,太子也没定下,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姚窕就知道,镇国公支持亲外甥裕王萧泽,但……裴琤跟镇国公不合,比起亲表哥萧泽,他跟隔房的萧沂关系更好。

皇三子裕王萧泽与皇七子祈王萧沂的母妃,都出自镇国公府,她们一位是镇国公的亲姐姐,一位是镇国公的庶妹,从母族来看,两人不相上下。

“你跟萧浔怎么认识的?”裴琤大概还不放心,继续问着。

姚窕收回思绪,如实道:“宫里的沈修仪喜欢梗草,寿王想在沈修仪生辰那日,献上一院子梗草博他母妃一笑,但沈修仪生辰在冬月,他找遍了梁都没找到开花的梗草,后来听说我这儿有,便托关系找到了我。”

“你又不喜欢梗草,种它做什么。”裴琤不满,语气有些凉,“还冬天种梗草,你连自己喜欢的杜鹃花都没留过冬。”

姚窕乍然听到“杜鹃花”三字,心口跳了下,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裴琤冷淡轻睨。

姚窕心头才浮起的欢喜,刹那又淡了下去。

她垂下眼帘,平静答道:“梗草可入药,我就喜欢种。”

裴琤嗤了声,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没抨击她这喜好。

姚窕垂着眸,没有说她跟萧浔的相识是因为梗草,而跟他的相识却是因为另一株花草。

她家出身乡野,原是乡下农户,直到她父亲被迫从军,屡立战功,一步步升为正二品的镇北将军,才勉强跻身权贵。

她自幼跟着祖父在乡下长大,对种植作物情有独钟,来到梁都后,听说大池山里有一种没见过的山花,花开时又香又美,用来沐浴不仅留香持久,还能解乏醒脑。

她听着好奇,便想去看看,未想进山后花没找到,倒碰见一窝老虎。

随行的护卫和丫鬟在奔逃时跟她走散,而她就在这时遇见了裴琤。

她大概永远忘不了他杀那头猛虎时的英姿,也忘不了他笑着给她递来的那朵杜鹃花。

她喜欢杜鹃花,喜欢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里,他矫健优美的英姿。

裴琤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见她垂眸不语,又忍不住道:“世上花这么多,除了梗草,还有什么花可入药?”

“很多,还有忍冬,鸡冠,山茶……”

“那就种忍冬,冬天还不需要多费心神照料。”裴琤道。

姚窕顿了会儿,“我都有种。”

裴琤:“……”

裴琤也不再说了,拉着她朝宫外走去。

镇国公府的马车一直等在宫门口,裴琤一出来,就拉着姚窕上了马车,让车夫径直回府。

“不等父亲和母亲……”

“他们自己会回去。”裴琤不等她说完,先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整个抱住。

姚窕动了动,很快感觉出来。

她眉头皱了下,“你每天都想着这事吗?”

“我对你不想着这事想着什么?”裴琤轻嗤,一手环着她腰,另一只手托捏着她脸,将人强行掰过来,从眉心一路吻下。

姚窕闻到他身上酒味,比庆功宴那日还浓。

她挣扎着想起身,裴琤环着她腰不让动。

姚窕推了推,压低声音道:“马车里不行……”

裴琤边贪婪边不屑:“这么点时间也不够,你小瞧谁呢?”

镇国公府离皇宫不算远,坐马车两刻钟便能赶到。

姚窕耳根灼热,被他亲得险些把持不住,微喘着小声道:“车夫就在外面,你小声点。”

若是在屋里,姚窕这样说裴琤是非要弄大声的,但这是在外面,他便听话地收敛了许多。

等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裴琤半扶半抱着姚窕快速回了曲水院。

十一个月没见,要不是事务繁忙不得空,他是真想将她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出门。

可事与愿违,别说三天三夜,他回院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丫鬟在外喊:“世子爷,国公爷让您过去一趟。”

裴琤不想理会,就爱怀中温香软玉。

外头丫鬟见他没出去,不一会儿换成粗声大气的婆子:“世子爷,国公爷命您立即过去!”

裴琤被吵得烦了,丢出一句滚。

姚窕拒了他的继续,“父亲…怪罪下来,说不定会亲自前来……你,你先去一趟。”

“就知道你会向着他。”裴琤不爽,对她肩膀咬了口,“等我回来。”要起身,又忍不住缠吻了片刻,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眸里还有着情.欲,目光落在她饱满的唇上,又往下滑入那片皓洁中。

他喉结动了动。

“不许遮,等我回来。”裴琤撂下话语,起身去了趟湢室,等出来已是干净清爽,找不到先前的半分痕迹。

姚窕才不听他的,人一走便滚进冰蚕丝衾里。

国公府正院书房。

外头候着的仆从各自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裴琤一路过来,才进到屋里,就接到一记冰眼。

镇国公横眉冷脸坐在书房上首位置,身上还穿着赴宴时的紫官袍,只脱了官帽,面容端肃寒沉,眸子威严凌厉。

裴琤一进来,他目光便凉凉扫了过去,“为何拒绝陛下赏赐?”

“我不喜欢就拒了。”裴琤见他开门见山,也懒得见礼寒暄,招人端来茶水,坐下喝着。

“你不喜欢?哼,这事轮到你喜欢与否了?”镇国公话语讥诮冷凝,目光凉凉瞥着,“陛下赏赐的东西,你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接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仗着宠幸拒赏不要?”

“再有下回,你这东营副统领的职位也不要做了!你以为凭你那点战功,就能得陛下如此赏识?能年纪轻轻就掌如此重权?”镇国公满是轻蔑。

裴琤垂眸喝着茶,任他说着。

他这态度惹怒镇国公,上首坐着的人面色一冷,凛然喝道:“谁允许你喝的,起来!”

裴琤慢悠悠喝完了手里的茶,这才放下站起身,狭长眼眸平淡扫过去,看不出丝毫敬意,“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放肆,你……”

“国公爷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裴琤转身要往外去。

“站住!”镇国公更怒,但脸上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冷眼寒声道:“这是你身为人子该有的礼仪态度?你的教养呢?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琤停下步伐。

他转过身,神情像有些冷,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你对我什么态度,我便对你什么态度,父亲若觉得儿子错了,您尽管罚。”

但领不领,就看他愿不愿受这惩罚了。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能被他随意鞭笞,无力反抗的小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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