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昨天那个魁梧的警察开了车来把他们接到了警局去问话。第二次上警车，郑云天放松了许多，坐在副驾驶上甚至能和警察闲聊一番。他这回知道了魁梧警察的名字，叫刘峰。

室友们忐忑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刘峰看着三个研究生拘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紧张，例行询问而已。”

“……哎，是。”

虽说三个室友头天晚上都立誓说要帮助郑云天在警察面前留下好印象。然而三个人分开问话，警察笑眯眯的来了一句“可是其他人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怎么回事啊”，立刻就让三个学生冷汗直冒，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郑云天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了警察。

郑云天单独坐在一间屋子里，负责问他话的依旧是何丽，旁边还有一个女警负责做记录。

“小郑同学，别紧张。”

郑云天哭笑不得：“我不紧张，你放心问就是了。”

何丽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昨天零点到早上六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郑云天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我肯定是在家睡觉啊。”

说完后郑云天反应了过来，时间这么具体，怕是在调查那个“不在场证明”吧？那么换句话说，尽帆的死亡时间就是在这个时间段？

何丽点了点头：“你那天晚上几点睡的？”

郑云天回忆了一下：“不到十二点就睡了，可能十一点五十或者五十五左右吧。”

“刚刚我们问了你的室友，你有熬夜的习惯，平时一两点睡也很正常。为什么那天晚上你突然早睡了呢？”

“那个啊……”郑云天挠了挠头，“因为我昨天早上有个线上的面试，八点钟开始。我怕早上起不来床状态不好，所以前一天晚上就提前睡了。”

“原来如此。”

何丽接着又问：“据你了解，江尽帆有晚上去仙湖公园散步的习惯吗？”

郑云天点头：“尽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出门散步。也不一定是仙湖公园，她之前告诉我她在备考的时候还会往C大那边走，走到了再回来，来回七八公里也是常事。”

“备考？”何丽抬起头来，“她在准备什么考试吗？”

郑云天道：“就是考研。不过我和她认识的时候考研初试成绩已经出来了，那时她确定自己进不了复试，就直接找工作了。我们认识的比较晚，备考那段时期的事情都是尽帆告诉我的。”

何丽了然：“是二战吗？”

郑云天再次点头：“对。”

“你知道她考的哪所学校什么专业吗？”

“考的C大，文学相关的专业，不过具体是什么专业我就不太清楚了。”

何丽有些意外：“文学类？江尽帆本科学的是工科专业啊。”

郑云天并不觉得奇怪，他和江尽帆认识了这么久，这些事情也都是知道的。然而即将开口时，他莫名记起来了一件事情。

那时他和江尽帆在C大校园外面散步，郑云天抱怨着每天繁重的实验，末了吐槽道：“没来读研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至少少当三年牛马。”

江尽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班不也是当牛马吗？”

郑云天叹息一声：“上班好歹有工资拿，研究生补助……呵呵。”

江尽帆笑完了之后才道：“理工科读研确实辛苦，不过文科读研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也没有实验什么的，所以不太容易像你们这样被压榨得那么狠。”

“但是文科的硕士太难考了，”说着郑云天也有些奇怪，“现在文科就业也不容易，你怎么跨考这个啊？读你原来的专业不是会更轻松一些吗？”

江尽帆沉默了一会儿，干笑了一声：“不想学了。”

“嗯？”

江尽帆垂下眼眸，声音低了下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时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这个专业是我父母选的。我想把另一个专业排在前面，但是他们不同意。”

“这个专业正好需要的是我不擅长的东西……后来我也试着喜欢这个专业，但是怎么学都很痛苦，每天在学校一睁开眼就很……就很想死。”

郑云天叹了口气：“大二的时候怎么没转个专业啊。”

江尽帆苦笑：“H大的王牌专业就是这方面的，其他专业和我的专业也都多少有点关系，我就算想转也找不到合适的，就只能通过考研来跨出去了。”

报志愿这种事对一个人来说确实是影响巨大的。郑云天虽说现在读研了才发现自己所学专业正在走下坡路，但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还是没被父母插手的。

郑云天忍不住道：“他们为什么非逼你选这个专业？”

江尽帆摊手：“听说就业前景好呗，但是真来了之后才发现都是忽悠人的，而且我学的半斤八两的，也根本不敢往核心岗位上凑。”

说完之后两人都叹了口气。

“……不过你这跨的也太远了，居然直接来文科了？”郑云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理工科跨考文科，你太勇了吧。”

江尽帆笑了起来：“上学的时候感觉写小说很有意思，后来就想要不干脆读个相关的专业……所以就去考中文了。”

郑云天恍然大悟：“哦，你想成为作家！”

江尽帆面色微红：“总感觉自称作家有点不太配，现在只敢说自己是作者。”

郑云天并不理解作家和作者有什么区别。江尽帆想解释却也有些词穷，思考半天，竟是拿出了手机：“小艺小艺。”

郑云天哭笑不得：“解释不清楚就问语音助手啊。”

江尽帆笑着摇了摇手机：“既然有这么一个能问的人，那就问问呗。”

……

“哒哒哒”，笔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将郑云天从回忆中拽了回来。一抬头，他对上了何丽探究的眼神。

郑云天瞬间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向她解释：“……尽帆挺喜欢文学的，现在跨考的人也不少，想通过跨考来追求梦想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