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菀菀白着脸松开手,匕首掉到地上。
她用尽全力也没有多大力气,但还是在萧白左肩留下一个不浅的伤口,鲜血很快晕染开,萧白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白了,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紧盯着夜菀菀,捡起匕首。
夜菀菀缓缓后退,却被他猛地一扑撞到地上。
“哼——”
萧白重重砸到夜菀菀身上。她倒抽气,胸前硬邦邦的挤压让她喘不过气,睁大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萧白。
他薄唇紧抿,眉眼凌厉。
他身后有寒光袭来,萧白察觉了,却低头看向夜菀菀,没什么意义地扯了扯唇。
这一刻,夜菀菀有很深的直觉,他想把她推过去,几乎没有犹豫,她张开手紧紧抱住了萧白。
萧白低咒出声,翻身滚开,夜菀菀趴到他身上。
“放手。”
土匪扑空还未反应过来,夜菀菀毫不犹豫爬起来往萧白身后躲。
萧白瞥了她一眼,意外没说什么,与土匪缠斗在一起。
夜菀菀压着咳嗽往后退,梅姑抱住她,她惊觉自己全身都在冒冷汗,双腿发软。夜菀菀很疼,不仅胸口还闷闷的,还有身上的许多地方,眼前一下下发黑,她强撑着清醒。
不大的车厢里萧白施展不开,被两个土匪缠住,一人还高声:“大哥快来,车厢里有美人和俏公子!”
马车外一阵脚步声伴着大刀拖拉地的声音很快靠近,夜菀菀知道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萧白。
她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两个匪人身手明显不如他,但他们仿佛知道萧白身上的伤处,都往伤处攻,萧白面色越来越苍白,每当脱困又被缠住。
忽然,萧白被扫中胸口,他后退两步,一缕血丝从唇角滑下。
他垂眼抹掉血丝,皮肤很白,血艳红,抬起的手腕上一截红玉玛瑙莹润仿若内里淌着活血。
两个匪人狞笑着逼近。
下一刻,他们的笑蓦地僵住,双目因迷茫大睁,迎面倒下。
在他们身后,阿寒拔出染血的刀。
梅姑脸色惨白,捂住夜菀菀的眼:“小姐别看!”
夜菀菀想说,无碍,她也看不清。
“夜姑娘,外面的匪人都被阿寒解决了,你们没事吧?”姜钰形容狼狈,从阿寒身后探出来,语声急促。
“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夜菀菀张了张嘴,却觉得声音很远。
似乎有人抱着她,在她耳边大喊“小姐”。
夜菀菀昏迷前全身都疼,醒来后还是全身都疼。
已经回到山下的小院,她躺在实木床上,衣衫半褪,后背大概是涂了药,清清凉凉的。
她嗓音微哑:“梅姑。”
梅姑停下抹药的动作,“小姐你醒了,感觉如何?”
夜菀菀试着动了动,撑起身子,转头看向自己的后背,不出意外,片片淤青,尤其是最先着力的肩胛处。
梅姑看着心疼,“都怪奴婢无用。”她抹好药,垂首要跪到夜菀菀床前。
夜菀菀拦住搀扶梅姑,低声:“不怪您。”要怪也是她自己身子无用。
“我昏迷了多久,姜钰呢?他们有没有事?”夜菀菀就要起身。
“您昏迷了半日,小姐放心大家都没事,姜公子见您没醒就留了下来,被安排在左厢房,……”梅姑渐低,她心头浮起忧虑,她又带了句,“还有那位萧公子,也安排在左厢房。”
她家小姐似乎对那位姜公子格外关心,想想小姐也到了容易动芳心的年龄,莫不是对姜公子动了心思。想到这,梅姑脸色大变,这可万万不可。
夜菀菀知道梅姑误会了,但她没有解释。
“好好招待姜公子。”
梅姑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有些焦急地提醒:“小姐,您与萧世子的婚约是夫人在世时两家老人就定下的。”
意思是不可违抗,不要动歪心思。
夜菀菀起身,背对着梅姑张开手,眉眼冷淡,不欲多言。
退去这份婚约,也是她以后一定要做的事。
夜菀菀没有忘,前世被关进宁院的第二年,萧王府传来退婚书,那无异于落井下石,彻底截断她的后路。
梅姑服侍夜菀菀穿衣。天稍暗,夜菀菀的肌肤在暗室里仍是盈盈的白,更显得身后的青可怖,梅姑移开眼道:“那时您昏迷不醒,我们传了书信给苏先生,让他回来。”
夜菀菀动作微顿,随后点点头。
苏先生有一手好医术,夜菀菀能活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是苏先生的功劳。这个时候,苏先生应是在外给她寻药,夜菀菀本也打算让苏先生回来。
四月春回,英国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寿,夜菀菀要在那个时候带着苏先生回京。那是她一年里身体最好的时候,她要堂堂正正回英国公府,向那些人讨回属于她的一切。
还有,对兄长好,这次换自己保护兄长。
夜菀菀穿上衣裳和斗篷,对梅姑耳语几句走出屋门,沿着回廊去左厢房。
身后,梅姑虽不解小姐为什么让她带话给阿寒,重新回岐山一趟,但还是很快去找阿寒。
夜菀菀找到姜钰住的厢房,在门前敲了敲门,厢房被从里打开,姜钰看到她面露意外。
“姜公子可有受伤?”
“我没事,多亏了阿寒护着我。”姜钰请夜菀菀进屋,赫然道,“竟让夜姑娘先来探望我,真是失礼了。”
夜菀菀摇摇头,温和道:“我不进去了,就醒来没确认姜公子的安全不放心。”
姜钰怔然,少见的无措,夜菀菀生的美,是温柔无害的美人相貌,有弱柳扶风之姿。被这样一位美人说关心,姜钰也有些手脚无措。
但是夜菀菀满面淡然,眼眸澄澈,姿态坦荡,让他知道她并无多余的意思,姜钰确定时心里还有些不合宜的干涩,他不禁在心内斥自己。
“多谢夜姑娘关心,我很好,晚来风大,夜姑娘要留心保暖。”他缓了缓,沉声低叹,“我在山中借姑娘的火,又收了姑娘给的药,更是因姑娘的护卫才能在山贼下保命。现在还借居到了姑娘府上,姑娘的恩惠,我真是这辈子也难还。”
“公子是善人。”夜菀菀打断他的话,倏然一笑,“那能救公子是我之幸,让我也能做善人。”
姜钰看着夜菀菀,挚诚之心可见,“姑娘之恩,钰会记着,来日定当报还。”
落日已尽,夜菀菀再嘱咐几句便离开了,有未来首辅的这句话,她走路也觉轻松许多。
余晖湮灭,却有烛火长明,朗月繁星,即使在黑夜也不会难行。反而白雪裹着寒枝,在天寒地冻里风骨不减,独立风霜。
夜菀菀独身走过长廊,在经过一间厢房时,听到一声突兀的痛哼声。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想起梅姑提到的,萧白也在左厢房。
萧白显见是个麻烦,夜菀菀不愿多管,径直走过。
半晌,却还是走回来,萧白左肩染血的样子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罢了,是她欠他一次。
夜菀菀推开屋门,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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