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叹息着说:“傻孩子,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暗恋啊,单恋啊,说到底,都是自己感动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要说出来,憋在心里,苦的是自己。”
这些话,宋梨记得很牢。
她认同姥姥的观点——感情是武器,世界上有多少种感情,就有多少种被利用的可能。她警惕着,也恐惧着。
她厌恶失控,厌恶被情绪裹挟,尤其厌恶自己那极端的、不加掩饰的负面情绪。她的世界大部分是绝对的理智和冷漠筑起的高墙,但愤怒却能轻易将她冲昏头脑,做出令自己都后悔的事。
她害怕,一旦放任这种陌生的情感,它会像脱缰的野马,最终伤害别人,也灼伤自己。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像失控的列车接二连三地撞来……多到她精密运转的大脑不堪重负,出现了短暂的死机。
正是这个“错误”,让她在愤怒的驱使下,对柏知贺说出了那些冷酷的、足以将他击垮的话语。事后,那些话像回旋镖一样扎回她自己心里。
“我会尝试着,理解别人。”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目光落在柏知贺伤痕累累却依旧专注看着她的脸上,“你的话,我有听进去。”
这几乎是她能给出的、最接近道歉和反思的承诺。
柏知贺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
宋梨,永远能在他以为触底时,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巨大的喜悦像烟花在他心底炸开,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疼痛。他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哪怕牵动了伤口也毫不在意,脱口而出:“你真可爱。”
他的思维跳跃性大概真是遗传了他那位“厉害”的姥姥。
宋梨腹诽着,脸上却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可爱”而微微发热。她习惯性地竖起尖刺,掩饰那瞬间的慌乱,嘴上不饶人:“眼神不好就去治。”
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掌心捧着他脸颊的地方,温度高得惊人,像握着两块暖玉。
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软得一塌糊涂,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欢喜和毫不掩饰的珍视。这股热度仿佛顺着她的手臂蔓延上来,让她自己的脸颊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没人说过她可爱。评价她的词汇,通常是“冷艳”、“美丽”、“早熟”、“冷静”、“有距离感”。
“可爱”,是属于夏月光的甜美,属于何霜霜的活泼,与她宋梨绝缘。
柏知贺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羞赧,心中一动,凑得更近了些。
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你说不拒绝,”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眼底闪烁着狡黠又期待的光,“那就是同意。你嘴上不说,但是其实想跟我谈恋……”
“爱”字尚未出口。
宋梨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澈明亮,水光潋滟,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哭得惨兮兮的模样?
睫毛根根分明,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等等,正常人哭起来怎么可能不流鼻涕,眼泪还挂得这么完美?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一股被戏弄的恼火窜了上来。
“别犯傻!”她冷声打断,同时毫不客气地伸手,用力将他的脑袋推开。
柏知贺的脑袋顺从地被推后了,但手却像早有预谋般,顺藤摸瓜地握住了她推拒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有些凉,却异常坚定。“你做出了改变,”他看着她,眼神认真起来,“我也不能落后。你说的对,我对你的滤镜太重了,可能……把依赖当成了别的。我会重新思考自己对你的感情,也许,这真的……只是我依赖你的错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自我剖析。
好好的一场安慰落泪小狗的温情戏,硬生生被他掰成了自我检讨和表决心现场。
宋梨只觉得匪夷所思,一股莫名的、被轻视和推开的不爽感堵在胸口。
他这是什么意思?
退缩了?因为她的“开导”就准备放弃了?
她费劲巴拉地理解他、安慰他,结果他就来一句“可能是错觉”?
“……随你。”她别开脸,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赌气和烦躁。心底那股不爽却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
柏知贺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线条,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试图打破这僵硬的氛围:“已经很晚了,你睡床,我睡沙发凑合一晚怎么样?”
他指了指屏风后那张舒适的大床,又看了看身下还算宽敞的布艺沙发。
“低头。”宋梨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嗯?”柏知贺一愣,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但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顺从地微微低下了头,带着一丝困惑和全然的信任。
端坐在沙发上的宋梨,神色冷淡依旧,却在柏知贺低头的瞬间,猛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像挂单杠一样,利用自己的体重猛地向下拽!
脖子上突然挂上了九十多斤的重量!
柏知贺猝不及防,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下拉扯!
他闷哼一声,完全失去了平衡,单膝“咚”地一声重重跪在了地毯上,另一只手为了支撑身体,本能地杵在宋梨身侧的沙发边缘,才避免了脖子被当场“压断”的惨剧!
他惊魂未定,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宋梨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你要……” 他惊愕地抬头,话未说完。
宋梨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
下一秒,一个温热、带着她特有清冷气息的柔软物体,粗暴地堵住了他所有的疑问和惊呼。
她吻了他!
动作是粗暴的——把他整个人拽得跪倒在地。
但那个吻本身,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毫无技巧可言,只是笨拙地、用力地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眼睛死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柏知贺先是震惊,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紧贴的唇瓣也传递出愉悦的弧度。
宋梨感觉到了!
她正全神贯注于这个艰难的任务,他却在这种时候笑?!
嘲笑她的笨拙?还是觉得她的行为太放肆、太可笑?
一股羞恼瞬间冲上头顶!
她猛地睁开眼,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撤离了他的嘴唇。
但那双环住他脖子的手,却因为大脑短暂的空白而忘了收回,依旧僵硬地挂在那里。
她瞪着他,脸颊绯红,气息不稳,带着质问的怒气:“你笑什么?”
柏知贺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滚动,藏都藏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和毫不掩饰的欢喜。
他看着她,声音因为笑意而显得格外磁性:“为什么吻我?”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宋梨能清晰地听到两颗心脏在疯狂地擂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那剧烈的搏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
“你自己说的重新开始,”宋梨找回了一丝气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把吻还给我。”
她指的是伊甸园那个混乱的、被他强行夺走的初吻。她要拿回来,抹掉那个被动的印记。
“这么霸道啊?”柏知贺拖长了尾音,笑意更浓,带着一丝宠溺的调侃。这样幼稚又别扭地宣告主权的宋梨,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他那原本杵在沙发边支撑身体的手,悄无声息地挪动,稳稳地揽住了宋梨纤细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自己与沙发之间狭窄的空间里。
“但和之前的吻,好像不太一样呢?”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促狭。
宋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她技术差!
她不是他!
以为谁都跟他一样经验丰富、游刃有余吗?
那可是她的初吻!初吻!
第一次亲嘴!她不信有人第一次就能融会贯通!
“我不是你!”她有些恼火地反驳,脸上更烫了。
“所以啊,”柏知贺的眼神瞬间变了,像锁定猎物的蛇,带着强烈的、不容错辨的侵略性。那股熟悉的、让宋梨心悸的占有欲在空气中无声炸开。“你要还给我的吻,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宋梨心底警铃大作,本能地想要后退拉开距离。
但柏知贺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身体顺势压了下来。沙发柔软的靠背挡住了她的退路,她被困在了他的气息和怀抱里。
这个吻,和刚才宋梨那个生涩的触碰截然不同。
它很轻,带着无比的耐心和珍视,只是温柔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细细研磨,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刚才的笨拙,又像是在重新描摹她的轮廓。
良久,就在宋梨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时,他巧妙地撬开了她的唇瓣,带着试探和邀请,向更深处探索。
这次宋梨学聪明了!
她立刻咬紧牙关,像守卫城池的士兵,坚决不让敌人入侵。
可这个叫柏知贺的“变态”,似乎被她这种笨拙的抵抗激发了更大的兴趣。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像蝴蝶的翅膀。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用温热的舌尖,极其暧昧地、带着十足挑逗意味地,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紧闭的贝齿。
同时,那只揽着她腰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敏感的腰侧掐了一下!
“唔!”宋梨吃痛,猛地瞪大眼睛,牙关下意识地一松!
就这一瞬间的松懈,柏知贺的舌尖便如灵活的游鱼,强势地、不容拒绝地滑了进来,攻城略地!
他不再试探,而是深深地吻住她,带着一种全然的投入和炽热的占有欲,引导着她,纠缠着她。宋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唇舌间传来的、令人晕眩的酥麻和湿濡触感。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你的话,我有听进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