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的第五天,依旧烈日当空,完全没有一丝下雨的痕迹,眼睁睁看着庄稼又黄了许多的百姓们终于忍受不住了,尤其是县城里粮食的价格一直在涨,现在他们已经买不起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饿死了!
于是,当天下午,县衙门口已经汇聚了上百号人,纷纷叫嚣着让县衙给个说法。
见时态不妙,县衙门口当差的衙役早就屁股尿流地跑进县衙找县令报信去了。
“诸位请听我说,祈雨仪式还没有结束,先是还不到时候,唯有坚持下去,老天爷才会被我们的诚心打动,降下甘霖!”
夏源济毕竟是京城出来的官员,这些闹事人的脸上并没有决绝,很显然他们还没有走到绝路,今天过来,也不过是心中恐慌。
既然这样,好好安慰他们即可。
夏源济心头闪过不耐,一帮愚民,就他们着急,本官比他们更着急!
祈雨还没有结束就来闹事,当真是浪费本官的时间!
“若是祈雨结束还没下雨怎么办?”
“是啊,现在粮铺根本买不到粮食了!”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这都是第五天了,天上连片云彩都没有,如果真不下雨,他们的庄稼该怎么办?各种税怎么交?
见众人又要闹起来,县令夏源济赶紧抬手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本官已经在调集粮食了,肯定会让大家吃上粮食的,本官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听见县令说已经在解决了,而且说的斩钉截铁还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些闹事的百姓们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县令是从京城来的大官,肯定是背景深厚,一定会给他们一条活路的!
殊不知,夏源济本事就是皇权争斗的弃子,这才被贬来朔安,别说帮他了,他曾经的同僚们听见他的名字都觉得晦气。
“书呆子!”
听说了县衙门口发生的事,夏清宁顾不得形象,急急忙忙从山脚下赶来,来找宋雁行询问情况。
“我父亲没受伤吧?”
一见面,夏清宁就焦急地询问县令的情况。
虽然平时父亲对他们不好,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夏清宁怎么会做到熟视无睹?
宋雁行叹了口气,县令的那些话偏偏百姓还行,自己是县衙主簿,可从来没有听说县令大人调集粮食的事!
“小少爷,地下河有眉目了吗?”宋雁行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
提到地下河,夏清宁秀气的眉目顿时皱巴巴的,“现在我将府里大部分的的下人都派过去了,从白天到晚上,将可能得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
到了此时此刻,夏清宁也有些拿不准了,盯着宋雁行的脸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宋雁行知道夏清宁想说什么,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滋味,“不要在浪费人力和时间了,眼看着朔安还没有乱,你最好是带着亲人去外面避一避。”
若是之前,宋雁行肯定不会这么劝这个讨人厌的小少爷的,毕竟这个家伙无礼又粗俗还打了自己好几次!
可是经过了旱灾的事,他发现这位平时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本质上并不坏,甚至还是个内心十分善良的人,只不过被家里惯坏了,脾气不好,这才显得可恶。
这样骄傲明媚的人,应该这样肆无忌惮的活下去,而不是以为一次毫无理由的天灾就成了刀下亡魂······
“不!”
夏清宁倔强地抬起下巴,一向清澈透亮的眸子直直地对上宋雁行的实现,眼睛是明晃晃地执着。
“父亲是朔安的县令,本该就和朔安百姓共进退,我和阿爹是他的家人,也应该承担这份责任!”
“宋雁行,本少爷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
祈雨第六天,已经是傍晚时候,天上的太阳依旧挣扎着不想下去,哪怕黑夜已经来临,它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出最后的灼热,烫红了西边的天空,似乎在诉说,老子明天还得来!
县衙后院,一群人忙的团团转,似乎在收拾什么东西。
“快!把我的首饰箱子先搬到马车上去!”
莲姨娘指挥着身边的丫鬟,让她小心一些,里面可都是自己的贵重首饰。
“兰儿,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老爷马上下值了,等他回来咱们马上就走!”莲姨娘催着夏清兰,关键时候应该吧所有贵重的东西都带上。
夏清兰点了点头,“都带着呢!”
“姨娘,主院的人怎么还没有动静?”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夏清兰疑惑道。
提到这茬,莲姨娘不禁有些得意洋洋,“想必是老爷并没有告诉他们!”
“哼,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老爷最惦记的还是咱们娘俩!”
夏清兰继续问道:“父亲说咱们要去哪里了吗?”
莲姨娘一怔,紧接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放心吧,你父亲回带着咱们去安全的地方!”
夏清兰撇了一下主院那边,见那里空荡荡地守着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活计,跟往日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夏清宁不是向来最坐不住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动作?
至于姨娘说的话,夏清兰压根没往心里去,父亲或许真的不会告诉主院,夏清宁按个蠢货或许会被瞒过去,可是主君却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和姨娘的动作绝对瞒不过他!
难不成,他们不打算走?
夏清兰心头一震,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莲姨娘身边。
此时,夏源济已经下值回来了。
“快走!”
眼见着他们还在磨蹭,夏源济不禁心急地喊道。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侧门也已经打开,现在上了马车就能逃过一劫。
“父亲,主君和弟弟他们呢?”
即将踏上马车的时候,夏清兰突然问了一嘴。
夏源济扭头看向后面的马车,掀开帘子一看,他们竟然真的没在,当即怒气冲冲地往主院走去。
“兰儿,你说这个干什么?”莲姨娘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没有简铮他们两个岂不是更好?女儿的脑袋简直是被驴给踢了!
夏清兰没有搭理她,快步跟上了父亲,往主院走去。
“简铮,你到底什么意思?”
夏源济进来的时候,简铮正坐着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然而,这一幕在夏源济眼中,就是他还在悠闲地坐着,当即火冒三丈。
面对夏源济的爆喝,简铮面不改色道:“宁哥儿还没回来。”
“那就派人去找!”
夏源济十分恼怒,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小哥儿,都什么时候了,还乱跑出去!
“不用找,宁哥儿去找地下河了,等他找到,自然就回来了。”
刚走进来的夏清兰也听到了这句话,抿了抿唇,他还是这么爱出风头!
“简铮,你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夏源济突然爆喝出声,把夏清兰和赶过来的来连姨娘给吓了一跳。
他们还从没见过夏源济这般生气的模样。
夏源济能吓住别人,简铮却丝毫不怕,甚至还站起身走到夏源济身边,一字一句道:“夏源济,你是个懦夫,我简铮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
“好!好好好!”
两人对峙片刻,夏源济突然冷笑相比,“夫郎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果然是铮铮铁骨!”
“我夏源济是读书人,同样也有一身傲骨!”
夏源济扔下一句话,阴沉着脸甩袖而去。
“老爷!”莲姨娘急忙跟了上去,夏清兰顿了一下,也离开了。
······
第七天天刚亮,夏源济打算去祭坛那里,刚命人大开大门,就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原来,县衙外面已经躺了许多百姓,有的甚至是拿着一件衣服,有的甚至是拿着床褥来的,很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开始守在这里了。
夏源济突然感觉脊背发凉,若是昨天真的离开,被这些人给撞见了,这些被抛弃的百姓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
这个时候,夏源济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一丝良知,没有打算抛下夫朗和宁哥儿。
“大人出来了!”
“大人,今天能下雨吗?”
这个时候能看到县令的身影,朔安的百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出声询问。
夏源济抬头看了看天,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先随本官去问问老神仙。”
这个时候,秦县丞和朱典史彻底成了鹌鹑,一句话也不说,尤其是朱典史,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领子里,祈雨本就是他的主意,若是被县令想起,指不定要怎么惩罚自己呢?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宋雁行握紧拳头,眸子深沉,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一群人赶往祭坛的时候,宋雁行独自一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正是他指出的地下河的方向。
无论县令大人怎么惩罚自己,无论百姓们怎么对自己,他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大人?”
注意到宋雁行的举动,秦县丞连忙询问县令大人。
夏源济挥了挥手,“让他去吧。”
“书呆子?”
看到宋雁行突然出现,夏清宁立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父亲不是禁止他出来寻找地下河了吗?
莫不是县衙出现了什么问题?
见小哥儿脸上闪过惊恐,宋雁行赶忙解释道:“县衙没事,是我自作主张出来寻找地下河的,回去之后县令大人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
夏清宁眸色闪动,“放心,我会跟父亲说情的。”
“最后一天了,地下河到底存不存在?”
不止夏清宁心生怀疑,他找来的下人和帮手也齐齐抱怨起来,这么大热的天,找了这么久还没见踪影,莫不是自己当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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