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底没玩上，两人才走到半道，就看见叶方匆匆跑来，楼安看他神色焦急的模样奇怪到，“你今儿没在书铺？”
“小安哥，出事了！”叶方道，“掌柜专程让我回来通知你的，你爹好像没气儿了！”
“啊？”楼安震惊，“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西进去酒巷给老板送书，拐角处看见您父亲躺着，因为他常在这处喝烂酒，他说他本不想理会，没想出来的时候您父亲动作姿势啥都没变，他就上前踢了一脚，竟然是没气儿了！”他一脸焦急，“西进已经去报官了，掌柜的让我赶紧回来朝您报信儿。”
“多谢阿方跑这一趟，劳烦你和阿岷在这等一下，我去跟爹娘说一声回来。”
叶方赶紧挥手，“快去吧，掌柜说尽量快些，仵作要验身的。”
楼安没多耽搁，跟江岷说一声乖乖等着就往黄婆婆家赶。
到的时候江大生不在，徐氏正在和黄婆婆擦碗碟，院子里还坐着村里几个妇人，看见他来都笑着打招呼，徐氏倒是看出他的焦急，起身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方刚从城里来报信儿说我爹死了，我得去一趟县城。”楼安小声道。
“啊？早上不还好好的？”徐氏震惊过后对黄婆婆道，“家里出了些事儿，我今儿先回去了，明儿得空再过来。”
黄婆婆放下手中的活儿，面上染上忧色，“看小安脸色不太好，快些回去吧，家里有事儿要紧。”
徐氏出了门，楼安便将方才所闻告知了她，徐氏哎哟一声，“这造的啥孽哟，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楼安没搭茬，半道叫上江岷叶方一块儿回了家，徐氏把门打开的时候楼安已经把牛车装好赶到了院口，看徐氏进屋他疑惑道：“娘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这回来就是一起去的呢，”徐氏边往外走边道，“到时候衙门销户籍得找些铜板，身上总得带几个子儿的。”
“还是娘想的周到，”楼安未曾想到这茬。
“你也是着急了，”徐氏拍拍他，“节哀。”
楼安……目前心里并无太大感觉，但在这个忠孝愚昧的年代，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扯了扯嘴皮苍白一笑，“谢谢娘体谅。”
怕楼安情绪不稳，叶方主动接过了驾牛车的担子，江岷虽然没觉得自家小安有多伤心，但是看娘亲觉得小安很难过的样子，他还是轻轻揽过楼安拍拍背小声安慰着。
楼安中午没睡午觉，没想到在这样的节奏中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到城门外刹车的时候，楼安陡然一惊睁开眼迷茫到，“怎么了？”
彼时的江岷像似换了个人般眼神温和，语带宠溺，“到了，懒虫小安。”
楼安迷蒙间定定看着江岷，“阿岷，你长大了？”
江岷脸红红道：“阿岷要照顾小安的。”
徐氏看他俩腻歪劲儿，催促道：“赶紧的，过会儿天都黑了。”
楼安这才清醒过来，拉着赖在他身上的江岷下了车。
板车还是停在管事那儿，城里死人是大事儿，这才没多大会儿功夫就传到了城外，加上上午楼大强闹那一朝，管事自然而然便道：“来接您父亲？”
楼安作伤心状，“我这今年刚嫁到大河村，父亲就出了这事儿，哎，也不考虑子女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管事见惯了楼大强这类的街溜子，只摇头叹息一声便不再多言，徐氏交了钱领了手牌，几人就入了城。
衙门在县城的东南方位，据说当时修建的时候找人算过，这个位置是县城的地脉所在，必须官家才能镇住，因而滨河县的衙门并未像州府其他县城衙门位于城中央的开阔地。
楼大强的尸体正摆放在县衙门口，旁边站着个小吏，见着楼安，他朝着衙门内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出来个身着吏服的中年男子，江岷一眼就认出来，高兴上前，“姑父。”
“阿岷，好久没见。”安明回上前拉住他，跟楼安徐氏打过招呼后道，“叔我已叫仵作看过，就是酗酒突发性死亡，同僚也帮着销了户籍，直接接回去便好。”
徐氏连连道谢，“这又给明回添麻烦了，嫂子都不知道怎么谢了。”年前家中买地也是安明回从中周旋，徐氏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安明回淡笑道：“您是清儿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客套一番，因着衙门事务繁忙，安明回没再多聊就离去了，徐氏请了城里的挑夫把楼大强背到了牛车上，又让楼安去订了棺材一应纸钱蜡烛，几人便趁着天色赶紧回了家。
回家天已黑，江大生已经回了家，听见开门声，他急到，“黄婶说小安出事了，这是咋了？”
徐氏示意他出来看，江大生看着板车上的一卷竹席，瞬间明白，“楼大强？”
徐氏看楼安一眼，点头道：“快些搬进去放院子吧，还得商量商量着事情怎么办。”楼大强一生两个孩子，老大不知所踪，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楼安头上，明日肯定是要回村的，就是这请礼送终他们去不去还得看楼安咋说。
因为怕发臭，楼大强的尸体最终还是放去了后院的棚圈，牛棚旁边空着一间，屋团转没什么人也不怕吓到谁。
江大生已经煮好了稀粥，几人在桌上定下只楼安和江岷回去后便就着泡菜简单吃了一餐，忙活了一天又出了这么个事儿都洗漱一番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江大生取棺材回来的时候天都还未亮，徐氏去请三叔四叔过来抬了棺材，楼安赶紧叫了江岷起来，两人趁着朦胧的天色朝着临水村而去。
两人从晨光微熹走到正午，村里炊烟袅袅，道路上已经没什么人，记忆中的破茅草屋渐渐显现在楼安眼前，楼安和江岷先下了板车，他没有钥匙，只能拿着块石头砸了锁，厚重的飞尘迎面而来，两人被呛得闭眼咳嗽，好一会儿才半掀开眼皮：
麻蛋！这猪窝跟以前原主住在这里时有半毛钱关系？
他暂时心累不想管，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楼安无法，只能拉着江岷来到旁边紧闭着门户的周家，他叩响门扉，屋内女人没好气叫到：“谁呀？”
“嫂子是我，楼安。”这家老人离世，男人名叫周兴，在外面做活三五天回来一次，就留个女人带着仨孩子在家，以前楼大强经常骚扰人家，还挨了周兴不少打，是以两家关系很是恶劣。
原主虽说跟这家没什么交集，但毕竟是楼大强家的人，他也不敢确定这家会不会搭理他。
许是诧异，女人打开了门，一脸惊异，“你不是被卖给了大河村，回门儿都不见回来咋的今儿回来了？”
“我爹死了，回来给他办事情。”
“死了？”女人啐一声，“死得好！一卷竹席扔了得了，这种人办丧事浪费。”说罢便准备回身关门。
楼安一把扣住门框，舔着脸道：“嫂子，家中实在无法下脚，我和我家阿岷想在你这买点饭吃。”
“买？”周刘氏放下抵门的手，“进来吧。”
“谢谢嫂子。”楼安赶紧拉着江岷进了门。
临水村条件跟大河村差不多，因为稻花鱼的缘故百姓腰包鼓了也是学着城里一天三顿，故而两人进来的时候周家的三个小崽正在吃午饭，他家男人年轻力壮正是挣钱的时候，家里的生活并不差，就现在桌面儿上就有一个荤两个素菜，没有米饭，却是有一盘粗面馍馍，已经算得上极优的生活了。
崽子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四岁，都还记得楼安，只是平日往来少，他们只在周刘氏回去的时候叫了一声后便自顾着吃饭。
“幸而中午做的多，原是打算晚上吃的，算你们运气好。”周刘氏把筷子递给两人。
楼安赶紧谢过，摸出数好的十二枚铜板给周刘氏，“我和阿岷两人，十二文嫂子数数。”
周刘氏顿时眉开眼笑，她原以为楼安说的给钱顶天了五六文，那老头死了她心情好想着便也答应了，没想到竟然有十二文之多，赚大发了！
她仔细数过一遍后将钱揣进衣兜，态度都好上不少，“够了够了，想吃什么自己随便夹，管够。”
楼安挑眉，给江岷夹了个大面馒头，又夹了些菜之后才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
周刘氏手艺一般，比之徐氏要差太多，饭菜油水也不多，楼安吃了个半饱就差不多停下了筷子。
周刘氏注意到撇撇嘴，“小安这是有福了，嫁了个条件这么好的人家，吃饭都讲究了。”
江岷放下碗筷，正色道：“小安也很好，阿岷也享福。”
楼安呵呵笑道：“夫妻缘分本就是互相成就，哪来的一方享福之说。”接着他拉着江岷起身告辞，“谢谢嫂子的招待，我和阿岷就先回去了，还得打扫屋子请人来看事等一系列适宜，就不打扰了。”
周刘氏笑着将人送到门口，看人走远离开，她恨恨关上房门，哼！还说不是嫁的好，不过出去没几天，有肉有菜的饭食竟然还挑三拣四上了，别以为她没看见方才两口子难以下咽的模样，她自问家里饭桌条件已经比村里大半都强了……想想就憋屈！
楼家茅草屋不大，但因为太脏他和江岷两人还是打扫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累的气喘吁吁又不敢耽搁，再停下去楼大强尸体都腐了。只能掩上房门去往了村长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回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