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003【人情债最难还】上

晌午这顿饭吃的让人食不下咽。

温令安回到东厢里,陈家并不大,原来女眷主一屋里,躺在床上歇歇脚。

刚来这几天,她想陈珵会不会再发一次善心,对救命恩人是有着敬意。

今天这事情之后,她可以换位思考的去想陈珵,在不触犯自家利益时,伸出来的善良。

陈珵不帮她,因为她就是个外人。

可是……为何之后选择出手?

显得陈珵故意为之,想看看她的能力?

温令安想到这儿心中有些烦躁,又觉得好笑。

这啥子能力?

一马当先奔赴战场……跟敌军吵架。

温令安在闷热的空气中酝酿着睡意,意识模糊之间想到的还是陈珵。

他动作轻柔的为陈冬麦擦拭带着满脸血污的小脸、又觉得她受了委屈,一口一口为饭给她。

这激发起温令安对家人的想念,从拥有者再到旁观者,她没有家了。

心中萦绕着忧伤之中还带着羡慕,她就像被丢弃的婴孩。

李家那番话,让她提心吊胆的面对着隐藏着的危险,如今在难以言明的情绪之中,渐渐地被涂抹掉。

温令安一只手搭在眼眸上,掌心感受到眼皮下的滚烫。

“哗哗!”

外头舀水的声音,温令安觉得陈珵这个人也是有错处。

院中摆着一个大水缸,今儿早上她想用里头的水洗衣,陈老太骂道:“你想累死我大孙啊!”

如今正值晌午,人又躺在床上,意识昏沉沉的,她就觉得不会是走水了吧?在热的有些过分了。

温令安来到窗边,眸子睁大,瞳孔震动。

汗血宝马疾驰的速度,她立刻蹲下。

在漫长闷热的长夏,她的心房跳动的声音就像是蝉鸣。

我……第一次看见外男,赤着上半身。

那绝对不会超过两秒的亲眼目睹,温令安就像正在写生的画师,点点滴滴、铭记在心。

她蹲在地上,双手环膝,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还未出师的采花贼,理智与**正在搏斗。

最后选择遵循理智,为了自己的人品,又为恩公的名声。

起身、抬臂、关窗。

“哐当!”

窗户碰撞的声音响彻在静谧的午后。

陈珵是算着时间,等她们都睡一下,才去清理身上的臭汗。

他扫视了一圈,将视线定格在温令安屋里,记得的方才窗户是打开透风。

不急不慌的用水冲洗着身子,擦洗过后,他来到暂居的灶房,两张长凳拼在一起成一个简易的床。

端起放在灶上的海碗,从水之中泡着一个白花花的鸡蛋。

“咚咚咚!”

他走向温令安屋外,敲响了房门。

屋里头温令安已经给自己判上死刑,陈珵会借此由头将她赶出。

听到声响,浑身一激灵。

看着紧闭的门板,紧接着外面问道:“玉儿姑娘,可躺下了?”

“……嗯,”,温令安喉咙像是被堵住,瓮声瓮气的声音让她自行惭愧。

“公子……我这就来!”

门被打开,在门阀世家长大的姑娘,收敛了纷飞的杂绪,牵动着嘴角露出疏离又体面的笑。

可行动在心里的慌乱上还是上露出破绽,她半边身子靠着门板当作依靠,眼睛不自由主的扫量了一眼陈珵,像是回顾方才所看到的情景。

陈珵衣裳严严实实的套在身上,那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都带上了香//艳的浓墨重彩。

以至于都忽略他手上端着的碗,直到塞在自己手里,男人并无交代微微颔首。

温令安没有扭捏的推辞,道谢回屋,只觉着人为何突然送起鸡蛋?

野菜、白粥、窝窝头,是每餐的标配,毫不见荤腥,这个鸡蛋漂亮的就像是刚从蚌壳中取出来的这。

口腹之欲的引诱下,十分珍重的剥开蛋壳,看到白嫩的蛋白,一口咬下,露里头的黄嫩嫩的蛋黄,她想到蟹黄来,就迫不及待的想再咬上一口。

一门之隔,门外陈珵还未离开,嘱咐道:“玉儿姑娘额头上肿起的包,用鸡蛋可消肿。”

门内温令安意外他还未离去,一下被声音吓到噎住起来,像是青蛙一样的打起的“嗝”。

“今日这事在下替家妹谢过玉儿姑娘,愿姑娘早日康复。”

他话多的像是八婆。

温令安涨的满脸通红,一为口腹之欲,二为陈珵的话,总之是连锁反应。

为了不让他再说下去,毕竟能惊动陈老太,她可能会为一个鸡蛋吵起来,她大孙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你凭什么?

门被打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她涨红的脸颊像涂抹上了脂粉,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润。

“公子……嗝!”温令安还是控制不住,拍了拍胸膛,一口气的说下去,“你为何还未走?莫非是心疼那一个鸡蛋?

“姑娘,莫非像那五六岁的小儿,只为口腹之欲,先吃为快。”陈珵侧过身,眸中带着若无若有的笑意。

“若我说……嗝嗝!”温令安羞的“扑通”一声将门给关上。

陈珵耸了耸肩,她确实偷看了,看样子非常心虚与惭愧。

…………

温令安未敢多眠,出去将上午洗过的衣裳收下,看到要出门的陈珵。

李家那番话在她脑中想起来,卖了她来还债。

“公子,暑气正毒,这是要去哪里?”温令安心中戒备又担忧。

“跟你心里想的一样。”陈珵道,“我妹妹醒后麻烦你告知她一声。”

“公子,又来打趣我。”温令安闭上了眼翻起了白眼。

“玉儿姑娘,这是做甚?”陈珵眼底有一丝复杂。

“公子,早些上路。”温令安继续收着衣裳,她觉得自己洗后,这些衣裳就跟刚做出来似的。

陈珵随着加快的脚程,烦闷的情绪随之倾斜,化成一声长叹。

进城是为了跟放印子钱的东家商量这一月份还债的日子。

不是没挣下银子来。

他转身望了一眼家中,距离模糊的视线可以看到,那姑娘有些傻气的抱着一堆衣裳转悠了一圈。

钱那都花在她身上,问诊、抓药,就这两样的花销,实话说,救下来人要是没气,也能打一副棺材。

为什么要救这玉儿姑娘?

看见了也不能不管,毕竟是靠海吃饭。

只是这姑娘,陈珵摇了摇头。

说她蠢笨,能给自己胡乱编一个身份;说她聪慧,编错了身份,主子跟丫鬟站在一起谁能分得清楚,也不排除,欺负他们田里讨生活的没见过世面。

她撒谎的由头,若是有人命官司在手上,不能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

不能留在家中!

话说此行的终点是要到,名为金榜题名的茶楼,乃是放印子钱白家产业。

…………

金榜题名茶楼

陈珵刚迈进去就被小厮拦下,平时与白家交接,都是管家出面带着去见主家。

小厮客客气气的转述主家的吩咐,与陈珵账务一笔勾销。

原因无他,如今管事的小白公子,听闻陈珵善心之举,这落难的姑娘以身相许。

“公子大发善心,若是这姑娘颇有姿色便就抵一半的债,若是识文解字,一笔勾销。”小厮道,“已派出人马前去陈家村一看。”

陈珵唇边弧度轻微向下撇,看到小厮去做事,眸中才露出蔑视,自行在一楼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几年前,他为父治病向当时管事的白老爷签下文书,他提道,若是别家毛头小子前来,定被轰出大门,能借钱给他是看在家中祖父乃进士出身面儿上。

不久之后,陈珵在外面对提前上门收债的白老爷,在面对内父亲病逝的丧仪。

村中人人羡慕的陈家,没了科举翻身、鱼跃龙门的祖父、没了青砖瓦房祖宅,只有追上门的讨债。

白老爷以商量的口吻威胁陈珵,家中没钱,可用妹子作为抵债,又不是没有此行先例。

一老一少,一位江湖中的老油子一位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谁都没有想到,白老爷最后没了三根手指。

陈珵抄来菜刀,面对阻拦的家丁也毫不犹豫的劈下,染了血的刀在剁下老头子时果断的像是在切菜。

“为了我祖父的名声,钱我会还的,为了我家里的人,命可以不要的。”

少年郎眸中的不谙世事的青涩稚嫩成了欺色,掩盖住手起刀落的很辣,像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如今在面临同样的抉择,陈珵觉得这次老天是向着他,利大于弊的一件事情。

工商士农,人按照三六九,谁不追求一个利字。

陈珵手掌搭在茶桌,指尖无节奏的敲击起来,也不知小白公子这件事进展如何?

…………

常来村口闲聊的陈老太,一看见朝着村里驾驶来的马车,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朝着山上走去。

眼神并不支撑她看清车上的人,可心里知道,来的定是白家的人,村里谁家有皇亲国戚。

躲在山上是最好的办法,白家手下吃干饭的,不愿麻烦上山,打砸一番便会离去。

好在大孙外出,小孙在私塾读书。

至于家里待着的人,陈老太没想过,只是小心翼翼的走着崎岖的山路,祈祷着早些回来的大树。

马车行驶进村中,最后停在陈家院外。

温令安正在缝补衣裳,这是她洗坏的,看着衣裳的颜色、大小,像是陈珵的。

也算是侥幸正好他出了,针线是陈冬麦帮着出来,听到外头的动静。

二女一同来到窗前,看到院外停下来的马车。

陈冬麦想到那群要债的人又来了,连忙拉着温令安快速地躲到床底下,“等哥回来。”

温令安见到村子的贫穷,出现的马车让她觉得是官府的人,怕是通缉令层层下传到了这里。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妹妹你都别出来。”她不想拖累陈家,为这救命之恩,为今天中午吃下的鸡蛋。

爬出来后,温令安躲避开陈冬麦的视线,还有一句话没说,是对陈珵,如果有下辈子,你当我弟弟,我也有人撑腰。

整理了一下仪容,温令安看到箩筐中的剪刀,拿起来藏到了袖中,不卑不亢的走出来。

车上下来的人并没有穿捕手的官服,倒也是统一的黑红着装,显得一袭白衣的公子格外的突出。

“在下姓白,道上的人称呼一声小白公子,与陈家有些债务纠纷,不知姑娘可见陈家大郎?”小白公子礼貌地问道。

温令安转身走向灶房,心中自是敌对那小白公子不愿多搭理,他以礼相称,便就以礼待人。

“倒是有脾气也不坏规矩。”小白公子摇着折扇进到院中,紧盯着灶房,对着管事的吩咐了几句。

温令安端出白开水时,看到分散站到院外的家丁,自行坐入堂屋的小白公子。

她在心中加油鼓气:

我乃太傅之女,见识胆量、人情世故远高于乡野村夫的那货。

…………

陈珵从茶楼中走出,立即来到县衙,问相熟的班头借来一匹马,这样可大大的加快的回家速度。

马蹄奔驰、尘土飞扬,县城繁华之态渐渐远去。

“啪!”

陈珵甩动着缰绳,得此骑马技术多亏幼年祖父的教导。

比起那玉儿,更重要的是陈家将来的前途。

正在私塾读书的二弟,身上寄予着重现祖上荣光,要是沾上人命,陈家这一代怕是难以翻身,在村中也无立足之地。

方才只在利益面前激发出善恶的斗争犹豫,忽略掉重中之重。

………

漫长的白日最后一抹的鲜亮染红了地平线。

百米之远,陈珵看到家门前围住的白家家丁,他扫到紧闭的正堂房门。

家丁之间正交头接耳议论着,主家猴急直接将人家姑娘就地正法,平时一副“我家是清流世家”的高傲姿态都不伪装了。

意犹未尽地开着荤腔之时,这才瞧见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郎君。

骏马疾驰而来来像一道黑色的疾风,直到看清马上之人,是陈珵!可人与马也是近在咫尺,毫无退让,直接冲撞过来。

家丁吓得犹如蝼蚁向两边躲闪,马未停,蹄一扬,越过篱笆小门。

陈珵一跃而下,二话不说推开了堂屋大门,眸中染上兴奋跳跃的火光。

双手高举,在转身时立刻收敛。

上前的家丁满眼狐疑,看到他缓慢单膝下跪,纷纷诧异。

猜测起屋中主家小白公子震慑住陈珵来,又觉不对一个白面书生,哪会什么花拳绣腿?

但陈珵脸上羞愤之色又不似作假,这位可是让白老爷遭过灾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只见陈珵站起退进屋中,像是小白公子发号施令故意刁难。

昏暗的屋中响起急迫又细小的呼唤声:“陈珵陈珵陈珵……”

温令安不明白陈珵方才举动,跨过躺在地上的小白公子跑到他身边。

“唔!”

温令安猝不及防的被他搂进怀中,他坚硬的身体就像一块钢铁。

被他宽厚的手掌捂上唇瓣,密闭昏暗的屋子里,温令安感受到温热潮湿的气流,在这紧贴着的柔软之地。

她就像吃醉酒的人,羞涩的红涂满全身。

“老天爷不收的人,自有英雄出手。”陈珵道。

小白公子一身白衣,腹部溢出新红色的血染红的衣衫,昏暗的室内模糊过他脸上的神情,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是死掉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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