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门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孟娴终于拿起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孙筠大肆吹嘘了这把匕首,什么宝刀,什么削铁如泥……还说希望她能喜欢。

这下,孟娴的心平定不少,开始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后续接连收到孙筠的礼物,什么弓箭样式的发钗,灯笼锤样式的耳坠,还有一幅气势恢宏的风景画,可惜角落蹲了只分外突兀的沙皮狗,生生破坏了一幅画的意境,变得不伦不类。

孟娴实在不知道孙筠从哪里搜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她谈不上喜欢,只是一来二往渐渐习惯了,也明白孙筠不过是想法过于跳脱异于常人,并没有恶意。

久而久之,竟然也能在这样的相处之中品出几分甜来。

......

“阿嚏,阿嚏……嚏……”

孙筠连着打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往窗外望去。

细算起来,他入翰林做事已经整整三个月了,日日重复相似的事,蔫蔫巴巴的早起上值,跟一群老学究埋头写东西、整理典籍,完了,到点下值又带着一身疲惫回家。

每日下值回家,路过街市,观察是否有新物件成为他每天最大的乐趣。

若是有幸淘得新玩意,他就有了借口,乐呵呵绕路去一趟孟府,将东西送给孟娴,顺便从未婚妻那里顺盒美味的点心或者一两个亲手绣的香囊。

经过几个月的厚脸皮登门,他单方面觉得二人的感情急速升温,已经到彼此离不开的地步了。

每次登门,收到小礼物,他的心情都能好上几日,累计下来,已经三四个月没有给靖国公惹麻烦了,这难免让靖国公府众人非常不习惯。

喷嚏打完,风景也没什么可瞧,孙筠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埋头继续认真做事,心中暗自盘算,下值定要找借口去孟府一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阿娴了呢!

对于孙筠单方面的想法,孟娴尚且未知,此时的她正在安排迎接父亲归来的各项事宜。

自三月孟榷离京前往行宫至今已过去六月有余,时值季秋九月,落叶潇潇带着凉意,金黄也成了当季最亮眼的颜色。

在这半年里,整个孟府可谓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年初孟榷一反常态,突然顾及到长女孟娴的情况,方方面面给其撑腰,还结了靖国公府这门亲事,综合几方缘由,孟娴得以真正在这个家立起来,与宁氏平分秋色,地位不分上下。

而且,近期宁氏娘家接连不断发生各种糟心事,她被卷入其中,应接不暇,只觉得疲惫不堪,根本没多余的精力与孟娴斗,孟娴也正好借此机会掌握主动权,开始管起了这个家。

“姑娘,三姑娘那边说一季三套新衣不够穿,非让奴婢开库房给她拿御赐的蜀锦。”

库房的陈妈妈叫苦不迭,她一个下人两边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做事处处制肘,着实心累得很。

“蜀锦?”孟娴凝眉敛神,放下手中的笔,神色淡淡地道:“不必理会,若她还要吵闹,便让她直接过来找我。”

蜀锦是稀罕物,整个孟府也就只有一匹,乃是御赐之物。

前年汉州大涝,危及两岸百姓,圣上紧急召见内阁商议,最后孟榷临危受命克日前往修堤坝,在汉州还险些丢掉性命。

最后历尽千辛,终立下大功。

圣上听闻孟家有三个闺女,在份例赏赐之外特意将这匹蜀锦添入御赐礼单内,算是对功臣额外的贴心之举。

御赐之物皆很金贵,所以东西一送到孟府就直接入库,两年来再没人碰过。

孟娴嗤笑一声,暗道宁氏糟心事缠身,还死盯库房,自己无暇分身就将自己女儿推出来寻麻烦,还真是可笑。

陈妈妈得了吩咐,立马恭敬行礼告退,人走后,青环才低声询问孟娴,道:“姑娘,那蜀锦放在库房两年了都没人拿来用,这会儿三姑娘怎么想起它来了?”

“为何?”

孟娴起身将账册合上,轻笑着说道:“以前正院那位掌管中馈,库房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如今啊!呵呵……”

“如今姑娘您与正院那位一块管,加之与孙三公子定了亲,她难道是担心您将蜀锦吞了去?”青环恍然大悟,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孟娴瞥了青环一眼,没接话。

蜀锦再珍贵,她也没那个争抢的想法,日子不该是这么过,家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九月十八,孟榷一行于午后回到京城,随意在街边用了午饭就直接入宫回禀,忙碌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宁氏牵头与几个孩子守在门口迎接,随后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团圆饭,也算是弥补了中秋节的遗憾。

忙碌了整整半年,孟榷获圣上批准得了十日假,不过他一向自律,除了第一天睡懒觉之外,其余时间皆早早起来晨练。

每日看书访友钻研工事,总之要把一天时间安排满,没有一天是留在家中陪伴家人。

孟娴听到丫鬟们碎碎念回禀也没放在心上,专心做自己的事。

“姑娘,姑娘,咱们姑爷过来了。”青环从院外小跑进来,到孟娴跟前时暧昧一笑,“在前厅等您呢!夫人让人过来请您。”

“姑爷?什么姑爷?”孟娴知道青环说的是谁,可还是要装不知晓,非要拐着弯训斥一番青环,道:“你家姑娘我可还没嫁人,哪来的姑爷?往后可不准在这般说了,免得传出去,越传越离谱。”

青环点点头,她只是过于高兴,并非不知分寸,忙解释道:“是,姑娘,奴婢晓得了,奴婢也只是在咱们院子里说说,到外边可是半句不提呢!”

“嗯,将玉环喊过来,替我梳妆吧!”

与孙筠定亲半年,孟娴也大致摸清楚了他的脾性,只要其一登门,二人没得见面,他便会以各种理由赖在孟府不愿离去。

而且,见了面还不行,还必须送点小礼物才会高高兴兴回去,好哄得很。

这边孟娴还在拾掇,另一边的孙筠早已望眼欲穿。

他与宁氏无话可说,也不想辅导宁氏儿子的功课,略有些不耐烦地喝着茶,时不时伸长脖子向门口探去。

“长离,你姐夫可是二甲头名,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不赶紧向你孙三哥请教?”

宁氏嗔怪地瞪了孟长离一眼,不停地向他使眼色,孟长离却当做没看见,不予理会,低着头也不说话,让宁氏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哎哟,你这孩子,就是脸皮薄,都是一家人,没关系的,对吧?三郎。”

孙筠:……

场面再度沉默下来,没人搭话,宁氏面上也挂不住,强撑找补的笑容终是没能坚持下去,暗骂孙筠不敬长辈,又埋怨孟娴做事磨蹭,半日也不见来。

就这样,前厅没有一个人说话,却呈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孟娴走进来时,厅内人齐刷刷望过去,孙筠的双眸也瞬间有了光。

“女儿见过母亲。”

看着下首从容步态,盈盈行礼的继女,宁氏心中分外不爽快,可还是要装出慈母做派,笑盈盈给出回应:“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见外,快些起来吧!”

“母亲说笑了,礼不可废,我与三妹妹到底是不同的。”孟娴听出宁氏话里的意思,内心毫无波澜,随口就阴阳怪气回去了。

宁氏顿觉得心梗,又无话可辩驳,只能挂着牵强的笑意,语气生硬地接话道:“你妹妹年纪还小,多少有些孩子气,你做姐姐的多带一带她。”

“好了,瞧我,心里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先耽误工夫了,三郎难得来一趟,你带他去花园走走吧!”

孙筠欲言又止好几回,就等着宁氏这句话了,当即站起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孟娴,敷衍宁氏道:“伯母客气了,我三天两头过来,咱们俩花园我也熟悉,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便迈着大长腿,毫不避讳的走到孟娴面前,放缓了声音,道:“阿娴,走吧!”

孟娴瞥了宁氏一眼,瞧见那吃瘪的神色,险些笑出声来,强忍着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离开前厅,右拐走上通往花园的长廊,走了大概半刻钟时间,孙筠回头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凑近孟娴,压低声音说道:“阿娴,可以笑了。”

此话一出,孟娴立马意会,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笑意瞬间又涌了上来。

“反正咱两是一家人,有我在,你想笑便笑。”

“你又瞎说。”孟娴听惯了孙筠没遮没拦地说话,可多年礼教还是让她接受不了这些没有分寸的交谈,“我跟你还不是一家人呢!”

“怎么就不是了?”

孙筠不爱听这话,当即停住脚步,拦在孟娴面前,突然又觉得动作突兀,怕吓到孟娴,不满地嘀咕:“伯父跟我爹去酒楼商议婚期,咱俩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说到这,他又飞快抬眸偷偷观察四周,丫鬟们离得远,四周也没有旁人。

“你是我媳妇,我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啊?”

孟娴没想到孙筠会说如此直白的话,当即愣住,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来自孙筠的炙热目光让她无所适从,手不自觉揪住衣角,她引以为傲的理性淡定也仿佛开始崩塌了。

她脑中繁乱,努力搜寻着合适的回话,不经意间一抬眸,正好对上孙筠期待的目光,视线微移,孙筠发红的双耳就不加掩饰暴露在眼前。

这一瞬间,孟娴极速跳动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明白了什么,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什么媳妇不媳妇的,我可还没嫁过去,哼。”

孟娴傲娇地轻哼一声,从孙筠身侧绕了过去,也不喊他,自顾自大步走向花园。

“阿娴,你什么意思?”孙筠心下一急,赶紧追了上去,“你嫁过来不是迟早的事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不行,都定亲了,整个京城都知晓了,我不管,你就是我媳妇。”

孙筠自幼便是急性子,心越急,越控制不住自己,特别是说话的音量,能加大好几倍,将孟娴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就高踮脚尖,捂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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