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都过去了,另外两人也没再提这事。
桌上杯盘狼藉,菜吃得不多,酒瓶空了不少。
薛随安真喝不动了,歪倒在椅子里,眸光有些涣散。
他们今天聊了不少往事,不止聊自己,还说起了一些老同学。一中毕业的现在都混得不差。
“哎,对了。”廖凯喝得东倒西歪,扒拉薛随安一下,说,“那谁也是一中毕业的。”
薛随安眼睛快闭上了:“谁啊?”
“就康复科那个,陈……陈喻。”廖凯舌头快捋不直了,含糊不清道,“据说他上学那会就是个牛逼人物。”
听到这个名字,薛随安撩开眼皮:“我怎么没听说过?”
廖凯说:“他比咱大三届,你进一中的时候人家的传奇故事早就落幕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薛随安“噢”了声。
“据说他刚进医院医院那会,追他的医生护士能绕住院部三圈。他女朋友知道后,直接捧着一束花来医院宣示主权。”
薛随安突然问:“他有女朋友?”
廖凯点头:“不过应该是分了,好久没见他女朋友来接他。”
薛随安没吭声,半睁不睁的眼睛里映着灯光,脑中闪过陈喻穿白大褂的模样。
酒足饭饱后,三人各自叫代驾回去。
薛随安回家困得不行,一头栽在沙发上,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这天周日,学生下午三点返校,班主任也得过去看班。
薛随安闭上眼缓了会,宿醉带来的疲惫感还没消退,他有心翘班,但又不能真扔下学生们不管。
两分钟后薛随安起身下地,动作利索地洗漱、穿衣,还把胡子刮了刮。出门时整个人容光焕发,哪还能看出来他半小时前还窝在沙发上打盹。
晚自习的时候教研组组长让薛随安跟他一块去资料室拿材料。
过几天上头要来检查,很多东西要整理。
资料室里东西杂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
薛随安把材料找全,路过一排货架时发现上面有一中历年的毕业相册。
薛随安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哎,张老师,这相册我能拿一本回去看看吗?”
张老师说:“拿呗,看完放回来就行。”
“行。”薛随安随即从上面拿下来一本,相册虽已年代久远,但成色挺新。
晚上下班回家,薛随安倚在床头翻看这本相册。
里面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那届一中文理科共二十多个班,男男女女模样青涩,这么一页页翻过去好像在回看过去。
薛随安的目光从一排排人脸上扫过去,最后定格在高三十七班。
倒数第二排中间那个男生。
那年校服是红白色的,比薛随安那时候好看。也可能是陈喻穿得好看。
他高高瘦瘦地站在那,帅得很突出。清冷的气质跟现在如出一辙,眉眼间更添几分意气风发。
学生时代就异常耀眼的人,现在经过岁月沉淀,变得更加沉稳深邃。
薛随安原本想拍个照给陈喻发过去,想了想还是算了。
陈喻正在家里看着陈璨写作业,夜深人静,书桌上的小台灯发着暖黄的光。
陈璨正襟危坐,他写作业容易走神,陈喻坐在这他没敢发呆,很快写完了一张试卷。
陈喻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他闭目休息片刻,顺手拿起陈璨放在桌边的语文作业本,翻开看了看。
里面都是陈璨默写的古诗文。高中要背的文言文很多,大段大段的,写得很密。
上面有红笔做的批注,错字漏字都被标了出来,薛随安很少打叉,对勾倒是毫不吝啬。
末尾标注了批阅日期,有时候还有一两句批评或鼓励的话。
薛随安的字很好看,笔锋婉转洒脱,又不那么凌厉。
陈喻想起自己上学那会儿,老师顶多写个“阅”,很少会写这么多评语。
纸张摩挲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陈喻看得很认真。
陈璨默写经常出错,有一页还把两篇文言文背串了,南辕北辙的两篇文章,不知道他怎么能串一起的。
薛随安的评语就四个字——别太荒谬。
透过这字都能感受出他的无语,陈喻没忍住笑了声。
“笑什么?”陈璨凑过去看了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哎呀,你别看了。”
陈喻还没看够,本子就被陈璨收了回去。
陈璨把本子藏书包里,说:“舅舅,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跟我们班主任什么时候认识的?”
陈璨上个周就想问了,但当时偷玩手机被抓包,他不敢往陈喻面前凑,现在又想起来这事,一脸好奇地看向陈喻。
陈喻往后靠进椅子里,说:“最近才认识的。”
“可我看你俩好像挺熟啊,他还送你茶包。”陈璨回想起那晚在办公室的画面。
陈喻短暂地沉默片刻。
熟吗?好像也没熟到哪去,除了知道对方的职业和年龄,其他的一无所知。
但要说不熟,他们又连续见了一个周,聊起天来仿佛相识多年,自然又放松。
陈喻难以界定薛随安在自己人际网中的位置,很特殊的一个人。
他问陈璨:“薛老师在你们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唔。”陈璨想了想说,“他有点像笑面虎,大部分时间都满脸笑容,但经常笑里藏刀,凶起来有点吓人。不过我们班还都挺喜欢他的。”
陈喻挑了挑眉。薛随安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随性的,陈喻想象不出他凶人的模样。
但班主任要是不凶估计很难镇住学生。
“而且他还很擅长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凶完再哄哄你,哎,还真别说,我们班就吃他这一套。”陈璨摇头晃脑地感叹,“就他这手段,谁要是跟他谈恋爱,绝对被拿捏得死死的。”
陈喻被他逗笑,问道:“你们薛老师没对象?”
陈璨说:“没吧,我们上周还说他再不找对象就老了,他跟我们说男人三十一朵花,年纪越大花越香。”
陈喻一听又笑了几声。
周一早上薛随安去了附院,坐电梯的时候碰上了廖凯。
电梯里就他俩,廖凯打量他两眼,奇道:“你这一身挺靓啊,还抹发胶了?你这是来约会的还是来看病的?”
薛随安逗他:“刚约完会,直接过来了。”
“卧槽,你真的假的?”廖凯嘴都张大了,“……不是,前天喝酒不还说没情况吗,怎么都约上会了?闷声干大事啊你。”
薛随安没绷住笑了起来:“我忙都快忙死了,针灸都是挤时间来的,我跟谁约会去。”
“那你整得跟孔雀开屏似的给谁看?”
薛随安说:“没给谁看,心血来潮捯饬一下。帅吗?”
“帅,太帅了。”廖凯说。
电梯“叮”一声,五楼到了,薛随安没跟他继续贫,摆摆手出去了。
廖凯在他身后说:“有情况及时报备啊,哥几个给你过过眼。”
薛随安笑了声:“知道了,快去忙你的吧。”
理疗室的门开着,陈喻刚给上一个患者扎完针,出来看见他一愣。
薛随安今天把头发全撩上去了,精致好看的眉眼一览无余,眸中带着笑意:“早啊陈医生。”
陈喻微微一笑:“薛老师早。”
今天患者有点多,帘子都拉着,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屋,只有一张病床,私密性很好。
薛随安挺喜欢这,问陈喻:“以后我能来这个屋子针吗?”
“没人的话你就来。”陈喻说。
“好。”薛随安应了声。他熟练地脱鞋脱裤子,陈喻拿着针进来的时候,薛随安已经准备就绪了。
陈喻说:“你动作挺快。”
“熟能生巧。”薛随安说,“裤子还用往下褪吗?”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陈喻照旧在他穴位上摁了摁,薛随安皮肤比较嫩,摁重了会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红印。
薛随安趴着说:“刚听说刚才有个患者要加你微信,被你拒了。”
陈喻专注地扎针,问:“听谁说的?”
薛随安笑道:“那我不能说,你是领导,万一怪罪人家怎么办。”
陈喻说:“我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他多数时间还是比较随和的,偶尔严厉。但护士们都怕他。
薛随安还挺纳闷:“你不加人家,人家到时候怎么跟你约时间啊?”
“我有助手,一般让病人加他。”陈喻说。
薛随安恍然:“感情我还是个例外。”
要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把陈喻的车撞了,估计他现在也加不上陈喻微信。薛随安这会才转过弯来。
他笑了笑,而后像是随口一问:“陈医生有对象吗?”
陈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没有。”
“那怎么不找一个?难道有什么放不下的人?”薛随安问得很自然。
陈喻在他臀部落下一针,说:“哪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我随口问的。”薛随安说,“那是没遇上合适的?”
陈喻淡淡道:“忙,没工夫寻思这些。”
这就是默认了。
陈喻把烤灯推了过来,暖融融的光落在薛随安身上。
薛随安舒服地喟叹一声,说:“我也忙,生活都被工作填满了,很少有时间去琢磨感情上的事。不过回想起年轻的时候,好像也没谈过几次恋爱。现在更是很难遇见特别喜欢的,也怕再遇见前男友那种不靠谱的。”
他提“前男友”三个字的时候,陈喻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薛随安看不见他的反应,笑了笑说:“陈医生不会见怪吧?”
“不会。”陈喻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平静。
“一般人好像都很难接受这个。”薛随安眼中映着陈喻白色的衣角,说:“我第一次跟我爸妈出柜的时候,他俩一个月没搭理我。”
“我身边也有个跟你一样的朋友,早就习惯了。”陈喻说。
他是真的不介意。
薛随安放下心来,笑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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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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